陆南风微动身子,挡住了她头顶的那片暖阳。
男人的清冷五官在她的面前逐渐清晰,孟知意的眼神聚焦,神色慢慢回归。
“夫君”她下意识喊道。
陆南风挑着眉头问:“梦见谁了?”
梦见你了。
孟知意撑着身子坐起来一些,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一件有些奇怪的毯子,不像是平常她最爱用的毛茸茸的那款。
不过她也没在意,正想着去喝一些水,又见着左手边的桌子上,莲子和莲蓬都剥好了,分开放着。
“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孟知意不太愿意说她梦见了陆南风,而且总感觉非常的诡异。
陆南风显然不信,因为他听见了意识半回归的孟知意说的那句话。
她明明白白在问:陆南风,你去看我了?
看什么?去哪里看?
但很快他便又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孟知意做梦梦见他了。
会梦见什么呢?
此刻的陆南风非常好奇。
“夫君,你站在这里是给我遮阳,怕我晒黑了吗?”
陆南风表情一滞,本来柔和的五官瞬间冷了下去。
清醒的孟知意说话,他真的不爱听。
太假了。
孟知意就是想要让陆南风不要站在自己面前。
因为他的眼神,总有一种透彻万物的感觉。
她甚至怀疑,刚才自己做梦是不是说了什么,不然陆南风不会问那一句“梦见谁了?”
陆南风很快就冷着脸回去了屋内。
孟知意起来抓了一把莲子,打算去梅园。
算着时辰,二房那边应该要尘埃落定了。
她是独自去的,想来冬至哄着孟明月去休息,她也跟着休息了。
谢氏不在,孟知意转头去书房,刚踏入就听见了孟行怒吼的声音。
悄悄看了一眼,二叔也在。
“大小姐,现在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青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低声说道。
“嗯,我爹怎么这么生气?”
青山回:“二爷差点将二夫人给掐死,而且还扬言要休妻,将老夫人给气的晕过去了。”
“这么严重?”
“是。”青山建议道:“大小姐不如去雅意院看看老夫人。”
“哦。”
孟知意来这里,其实是担心孟行会对孟昆心软。
不过显然,青山不想自己在这里。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青山一眼,往雅意院去。
谢氏也在这里陪着。
孟老太太看见孟知意过来,还是有些生气的。
因为之前让她帮忙求情,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然孟昆也不会气急败坏,再看见柳氏往娘家拿钱的时候,怒气上头便动手行凶了。
孟知意吸了吸鼻子,趴在孟老太太的炕头前,“祖母对不起,爹爹连我都不见了。”
孟老太太愣了愣,幽幽道:“你爹,是铁了心啊”
“爹爹说,其他可以救,唯有赌是救不了的”
孟老太太叹口气,也不再说话。
两个人在这边陪了一会,孟老太太实在疲惫睡着了,孟知意才挽着谢氏往外面走。
“娘,不要拒绝祖母,不然她会将怒气发泄到你的身上。”
谢氏有些为难,“可是,你爹也不让我求情,昨日还骂我了”
“不拒绝祖母,你也可以不去爹那里求情啊。”
谢氏就是太老实了,为人一点也不圆滑。
此时听闻孟知意这样说,她动了动唇,想说这不是骗老人家嘛?但看着孟知意的眼神,话又憋了回去。
孟昆殴打柳氏的事情,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外人耳中。
之前百姓的注意力都在孟知意和孟家的身上,如今全部都聚焦到了孟家二爷。
平日里,孟昆的名声就不太好,如今爆出要杀妻的事情,风言风语更是数不胜数。
柳家听闻消息之后,柳家大夫人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子,火速登门拜访。
本来孟家早就不让柳家进门的,但是这一次她们在府门前哭着说柳家女儿怕是要被折磨死在孟家,闹的街道上的百姓更是围观在孟府门前,指指点点。
于是,孟知意就做主领着人往二房去。
“孟小姐,你这年纪也不大,手段倒是越发的狠辣了,如今将我们柳家害成这个样子,你晚上睡的安生吗?”
来的人是柳强的大嫂,他在柳家排行老二。
柳家老大体弱多病,对于家中事情不闻不问,常年居住在庙宇修身养性,这位陈氏便是长嫂如母。
柳强是柳家最大的顶梁柱,他要是没了,柳家也指望不上那些小辈,日子更不好过。
“多谢婶娘关系,知意这些天睡得还挺踏实。”
“你!!”陈氏有些胖,面容圆润,本是福气之相,却生了一双三角眼。
她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但被身后的一个女子给阻止了。
那女子穿着红衣,眉眼清秀,眼神明亮,浑身透着股潇洒的味道。
见到孟知意打量的目光,大方的冲她笑了笑。
孟知意并未去二房,将人送到差不多的位置就离开了。
“陈氏身边的那位是谁?”
“柳家没有待出嫁的姑娘,应当是旁支来的。”
探病来的,怎么还带一个陌生人?
孟知意想了想,忽然笑了。
柳家还真的是死性不改,怎么着也得沾一点孟家。
陈氏去了二房聊了许久,之后又去见老太太,但是被杨妈妈给拒绝了。
不过临走的时候,却将那名女子留了下来。美其名曰,照顾柳氏。
孟知意去梅园同孟明月玩的时候,刚巧碰见了那女子正带着礼物上门。
“大小姐。”
她见着孟知意也很是客气,一点也不娇柔做作。
“这位妹妹是谁?”孟知意笑着问道。
谢氏解释道:“是你二婶那边的亲戚,孟朗的远方表妹,名柳芸。”
孟知意从头上取下一根珠钗,拉住柳芸的手将珠钗塞到她的手中。
“芸妹妹应当是比我小的,我在家不喜欢戴太多首饰,希望芸妹妹不要嫌弃。”
孟知意表现的非常友好,笑嘻嘻地看着柳芸。
“谢谢大小姐,珠钗我很喜欢。”
她是真的喜欢,低着头打量了好几眼。
门口的冬至看见这一幕,心都在滴血。
怪不得出门的时候姑娘要求戴这根,那么贵重的珠钗,就这么眼也不眨的送出去了。
柳芸没有在梅园吃饭,坐了一会便说回去照顾柳氏了。
谢氏送走人,这才俏声问:“你瞧着这姑娘如何?”
孟知意笑了笑,“孟朗喜欢就行。”
柳氏的意思太明显不过了,而老太太允许人留下,也是想要抹平孟昆意图杀妻的名声,熄灭柳家的怒火。
孟知意有些好奇,孟朗会是什么反应了。
到了晚间,许久未归的孟朗回来了。
想必也是听说了家中的事情,回来直奔柳氏的房中,便看见了床前伺候的柳芸。
“娘,你没事吧?”
柳氏瘦了许多,看见孟朗回来,眼圈一红,又哭了起来。
柳芸给柳氏塞了帕子,冲孟朗行了礼,然后低着头出去了。
不多时,孟朗一脚将门踹开,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柳芸站在院中,手中还端着汤药。
猛然走了两步又回头,来到了柳芸的面前,一双丹凤眼幽凉阴鸷。
“表哥。”
柳芸福了福身,垂着眸子不敢看此时的孟朗。
“你休想!趁早滚蛋,我是不会娶你的。特别是柳家女。”
柳芸脸色白了白,但却没有多少惊讶。
她握着托盘的手紧了紧,骨节泛白,很快又像是想通了一般,松了力道。
“表哥,这不是你我说的算的。”
这句话就像是威胁。
孟朗恶劣的将柳芸推到了一边,气冲冲地再次离开。
孟知意看了一会账本,觉得脖子酸痛,负气一般将账本推到了陆南风面前,就喊冬至过来捏肩膀。
“夫君,你每日在这里坐着,不难受吗?”
陆南风如今雕刻的时间都少了,只要孟知意在,就被她拉着看账本,倒现在也习惯了。
不过依旧不太想搭理她。
孟知意也习惯了陆南风对自己的冷漠态度,看见门外张护卫走来,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孟知意。”
陆南风在这时喊她。
孟知意身子一顿,扭头看过来的目光非常疑惑。
“有事?”她问。
“这些账本,你打算就这样摆着?这张桌子都没有我放木头的地方了。”
都看了大半天时间了,现在才说自己没放木头的地方,是不是有些晚?
孟知意撇撇嘴,“冬至,将账本收了。”
张护卫正在门口站着等着她,她估摸着没时间看账本了。
陆南风看着孟知意急切离开的背影,脸色沉了沉。
冬至将账本合上,剩下了陆南风手掌压着的最后一本。
她瞄了一眼陆南风如霜冻的俊颜,弱弱道:“姑爷,这本我需要收吗?”
陆南风一记凌厉的目光扫过来,冬至怂的后退两步。
抱起另外几本,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孟知意同张护卫一前一后往凉亭那边走。
“老爷确定不会帮助二爷,二爷现在到处在借钱,不过之前的那些人也是闭门不见。”
“柳家也在活动,但是冯县令胃口太大了,他们没有那么多的银子,柳家主看样子是放弃救柳强了。”
孟知意轻呲,“冯县令有许家周家还有孟家养着,区区柳家他自然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