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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翦虽然老当益壮,可老了毕竟是老了。一日之内,接连受到打击,又被李水一气,顿时吐出血来。
王贲大惊失色,连忙扶住王翦。
王翦摆了摆手,虚弱的向嬴政说道:“陛下,老臣……老臣体力不支,请准我告退。”
嬴政点了点头。
王翦看了看趴在地上,依然在挨鞭子的王离,长叹了一声,颤颤巍巍的向宫外走去。
嬴政对李信说道:“剩下的琐事,便由你来处理罢。要秉公执法,不可偏袒。”
李信答应了一声,嬴政便缓步离开,向书房走去。
嬴政一走,伏尧就欢呼雀跃的跑过来了。紧跟在伏尧身后的,就是未央。
她紧张的盯着李水的手,问道:“你的手……”
李水本来疼的呲牙咧嘴,这时候却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来:“无妨,皮肉之苦,不算什么。”
伏尧羡慕的说道:“谪仙人果然非同一般啊。同样是受伤,我师父依然是翩翩君子,王将军就有些狼狈了。”
王离趴在地上,披头散发,一脸狰狞。心中骂道:“无耻之徒,我俩的伤能一样吗?伏尧果然被槐谷子给教坏了啊。”
季明已经不知道打了多久,胳膊都有些酸了。
他小心翼翼的问李信:“李大将军,你看可以了吗?”
李信淡淡的说道:“陛下有命,令我秉公执法,不可偏袒。”
季明只好咬着牙继续打。
直到打得王离奄奄一息,李信才喊了一声停。
至于李水,早就跟着未央,去丹房包扎右手了。
未央一边包扎,一边旁敲侧击的问道:“先生似乎会许多种文字?”
李水得意的说道:“那是自然。我不仅会许多文字,还会许多语言。除此之外,还有算学、地理……”
随后,李水稍微展示了一下九年义务教育的成果。
未央看的心驰神往,心脏砰砰跳:“世间竟有如此博学之人?”
…………
丹房之中,气氛轻松。而嬴政的书房,就有些压抑了。
书房之中,经史子集,典籍无数,嬴政却无心看书。
他的心很乱,一会想起来谪仙人,一会想起来长生,一会又想起来亡秦者胡也。
嬴政摇了摇头,随手抽出开了一捆竹简。打开一看,里面讲的是东周旧事。
昔日周幽王有二子。一个叫宜臼,另一个叫伯符。
周幽王欲立伯符为太子,于是宜臼便逃到了外公申侯那里。申侯联合犬戎,攻破镐京,杀周幽王于戏城。
随后,立宜臼为天子,迁都洛邑。是为东周。从此以后,天下大乱。
嬴政将竹简扔在几案上,心想:“胡亥,会不会成为宜臼?王氏一族,又会不会成为申侯?军中将领,多半是王翦提拔上来的。而王贲又娶了胡女,与胡人颇有联系。如果咸阳有变……难道说,亡秦者胡也,正应在这里?”
嬴政的神色越来越冷峻了:“臣强则主弱,不能再放任王氏了。朕在位,尚且能压服他们,若传位于子孙,王氏恐怕要把持朝政。”
…………
与此同时,王离终于挨够了鞭子,被人放到一辆车上,送回了府中。
王离刚刚回去,就被家人抬到了王翦的房中。
祖孙两个,一个趴着,一个躺着,相对无言,唯有苦笑而已。
王贲跪坐在不远处,气愤的说道:“这槐谷子,真是可恶至极。”
王翦叹了口气,对王离说道:“好端端的,你招惹槐谷子做什么?此人就是个疯子。”
王离有些生无可恋:“当初槐谷子炼丹失败,命在旦夕,我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我只是想借他来打击李信,谁知道槐谷子居然翻身了,并且因此结下仇。”
王贲忽然问王离:“你的地蕈是怎么回事?难道槐谷子当真是天上的谪仙人?”
王离还没说话,王翦先冷笑了一声:“仙人?世上岂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仙人?”
王离和王贲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仙人,哪个不是高高在上,超凡脱俗,纯洁无暇。怎么会如此市侩,如此无耻?槐谷子不仅不像是仙人,连正人君子都算不上。
王翦说道:“以老夫看来,此人有些门道,或许根本没有吞服地蕈,或许那地蕈药性不够,总之,当时他定然是清醒的。哼哼,此人倒也能忍,你用石头砸他的手掌,他居然没有表露出丝毫痛苦之色来。”
王贲忧心忡忡的说道:“他那一番话,陛下怕是听进去了。日后,我王氏,以及胡亥公子,怕是要有些麻烦了。”
王翦淡淡的嗯了一声。
王离有些不满的说道:“陛下平日英明神武,为何偏偏被这个槐谷子骗得团团转?”
王翦说道:“你不懂。无论槐谷子说的是不是真的,陛下都宁愿相信。毕竟我王氏,真的该收敛一些了。你们两个,辞去军职吧,只挂一个将军的虚名便可以了。失了军权,便没有威胁,陛下也就放心了。”
王贲王离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
王翦说道:“不要心有不甘。这是以退为进。只要胡亥做了皇帝,我王氏失去的,总有拿回来的一天。”
这时候,有个仆役惊慌失措的跑进来,说道:“将军,不好了。有宦官带着兵闯进来了。”
王翦大惊:“为何?”
仆役说道:“小人不知。”
说话间,宦官已经进来了。不是季明,是生面孔。
这宦官行了一礼,微微一笑,说道:“陛下觉得,地蕈此物,可以察人心。由王离将军保管,似乎不妥。特命奴婢取走,放在宫中封存。”
王离连忙将所有的地蕈拿了出来。其实也不过三五片而已。
谁知道宦官却不肯走,淡淡的说道:“并非奴婢信不过将军。只是事关重大,万一将军遗漏了一两片,那就不好了。”
随后,宦官挥了挥手,淡淡的说道:“搜。”
那些秦兵,开始在府中大肆搜索起来。
王翦须发皆张,又吐了一口血。
半个时辰后,宦官一无所获,赔了一声不是,带着人走了。
王翦双眼圆睁,沉声对王贲王离说道:“陛下寻找地蕈是假,搜查我王氏有没有异心是真。我王氏在军中既有威望,你又曾经纳胡女为妾,陛下以前恐怕就有些不满。再加上今日槐谷子那番话……”
“亡秦者胡也,陛下已经决定要动手了。胡亥是陛下血脉,性命应当无忧。而我王氏,恐怕要被除掉,才能保得大秦太平。”
王贲站起来,说道:“我这便杀了那胡女。”
王翦摇了摇头:“不可。杀了胡女。胡亥母子,必然寒心。我王氏与宫中的联系就断了。哪怕留得一条命,也再无翻身之日了。”
王贲急道:“陛下性格刚硬,他既然起了疑心,王氏危在旦夕啊。无法翻身,就做一个富足翁好了。”
王翦说道:“你也知道陛下性格刚硬。他若要灭王氏。就算你杀了胡女也无用。”
王贲问道:“那该当如何?”
王翦闭目躺在床上,良久之后说道:“去请中车府令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