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翔高兴起身,目光投向李云帆的时候,脸色又一沉:“杵着干嘛呀?要么滚,要么去给我烧点开水去。”
李云帆默默点头,用恳求的目光看了一眼易陌尘转身出屋。
这种场面,其实易陌尘早就见怪不怪了,而且他和李清翔的关系也不一般,从李清翔还是逐货师的时候,少年时期的易陌尘就开始和这个长辈做起了买卖,不过当时碍于逐货师行当里的规矩,两人交易的次数并不多。
等李清翔洗手不干,成为李云帆口中的“老不羞”之后,两人几乎是一个星期见好几回,但凡李清翔搞到点好东西,都会转手就卖给易陌尘。
而易陌尘对李清翔搞来的那些宝贝也是非常喜欢,毕竟李清翔曾经是逐货师,他能看上眼的,不是极品就是真正的异宝。
不过,今天易陌尘真的不是为了宝贝而来,他必须按照李云帆的计划说服李清翔成为秘搜课的顾问,这样才有机会救下唐子程的命。
易陌尘想不到,和唐千林不过认识两天时间,他就欠下了人家的一条命。
第十五章
以命换命(上)
李清翔将那件宝贝拿出来的时候,易陌尘差点没笑出来,因为那就是一个泥球。
李清翔将那个泥球小心翼翼放在桌上,问:“易老弟,知道这是什么吗?”
易陌尘笑道:“翔爷,您又逗我玩呢?这不就是一坨泥巴吗?你总不能告诉我,这坨泥巴是龙窝里掏出来的吧?”
李清翔浅浅一笑,掏出一柄小刀,小心翼翼将泥球一层层刮下去,等快要刮完的时候,易陌尘看到其中有什么银白色的光在闪烁,他立即明白了,脱口而出:“银雪蛤!?”
李清翔放下小刀:“算你识货。”
易陌尘凑近那快刮没的泥球,透过表层浅浅的泥土,看着其中那只通体银色的雪蛤,闻着其中传来的那阵阵芳香,脸上终于出现满意的笑容。
易陌尘问:“翔爷,您从哪儿搞来的银雪蛤?就我所知,上次发现银雪蛤是三百多年前。”
李清翔也不说话,只是喝着茶,一脸的得意。
易陌尘又道:“这可是价值连城呀,而且还是活的,不是干货。”
此时门开,李云帆推门而入,提着水壶小心翼翼地倒水。
易陌尘赶紧用手护着那泥球,埋怨李云帆:“你不知道把杯子拿过去倒吗?开水伤着银雪蛤,哪怕是有点热气,这玩意儿就死了,要是死了,就不值钱了!”
李云帆用憎恨的目光看着易陌尘,用眼神问他: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来干嘛的?
易陌尘对李云帆的眼神视而不见,因为他现在注意力全在这银雪蛤之上,因为这东西的确是宝贝,真正的异宝。在东北的历史上,有据可查的就出过五只。
雪蛤就是林蛙,而这银雪蛤不一样,普通林蛙能冬眠五个月之久,而这银雪蛤一年就出来活动一个月,其余时间全都在土里睡,而且睡的地方必须得挨着人参,所以一般挖参人找到银雪蛤的几率会比较大一点。
银雪蛤分为干和活两种,干的就是指挖出来就死掉的,没办法只能就地晒干,晒干后可以直接入药,治疗肺痨有奇效,几乎是药到病除,还可以将其磨成粉加入药材焚烧,做成熏香,用来治疗支气管炎。
而活的银雪蛤就更珍贵了,身上分泌出来的粘液可以治疗烧伤,解蛇毒,散发出来的芳香每日一闻,顺气平喘,延年益寿。如果活的直接熬煮,可以治疗眼疾,也就是西医所说的白内障。
易陌尘凑近看了许久,抬眼笑嘻嘻的问:“翔爷,这东西怎么来的?”
李清翔喝着茶笑道:“易老弟,规矩你懂的。”
“懂,我明白。”易陌尘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带上了商人的微笑,“翔爷您开个价。”
李云帆忍不住了,咳嗽了一声,踹了一脚易陌尘:“你是不是不救唐千林的儿子了?”
易陌尘还没说话,李清翔却先问:“什么意思?谁的儿子?出什么事了?”
面对李清翔连串的问题,李云帆并没有回答,还是对易陌尘说:“你的朋友,而且是在你家出的事,你自己解释吧。”
易陌尘看着李清翔质疑的眼神,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李清翔听完,却是看着李云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汉奸都学会救人了?”
面对父亲的讽刺,李云帆没有争辩,因为在不知道他身份的前提下,他不管如何解释,都毫无意义。
李清翔将蔑视的眼神从儿子脸上移开,又问易陌尘:“你说的那个唐千林,真的是嵍捕?”
易陌尘点头:“千真万确。”
李清翔思索了一会儿,又问李云帆:“喂,那个秘搜课到底是干什么的?”
李云帆道:“按照日本人的说法,就是调查各种神秘未解事件。”
李清翔道:“那不是和嵍捕所做的差不多?”
“也许吧,所以我推荐了唐千林,不过秘搜课刚成立,急需人手,日本人对唐千林似乎并不感兴趣,因为他们并不懂嵍捕到底是什么。”李云帆站在一侧解释道,“我刚才也说了,日本人最看重的人是您。”
李清翔的脑子反应极快:“我懂你们的意思了,就算唐千林成为秘搜课的一员,日本人也未必会拿出甲种菌来救他儿子。”
易陌尘点头道:“如果翔爷您以甲种菌为交换条件加入秘搜课做顾问,日本人肯定会同意的。”
李清翔冷笑了下:“你真以为日本人傻呀?他们难道不会怀疑我们要甲种菌的用途吗?你们两个,一个是保安局的调查科课长,一个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异商,脑子怎么如此简单。”
李云帆和易陌尘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这原本就是两人故意演的一出戏,李云帆太清楚自己父亲的性格,傲慢、目中无人,所以他必须将“愚蠢”明明白白摆在他面前,让他来解决这个问题。
易陌尘道:“翔爷,那您说,到底该怎么做?人命关天呀。”
李清翔慢慢喝着茶,许久终于放下杯子,脸上的表情像是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一样,随后看着李云帆道:“你回去告诉你们的课长,就说我虽然愿意当你们的顾问,但我病了,病得莫名其妙。”
李云帆一愣:“然后呢?”
李清翔冷冷道:“然后?然后你就自己动脑子,快滚,去给日本人回信去。”
李云帆点头,看了一眼易陌尘:“好,我知道了。”
李云帆离开后,易陌尘问:“翔爷,你到底想做什么呀?装病可不是办法呀。”
李清翔坐在那,看向门口:“你刚才也说了,人命关天,就几天的时间,我们必须争分夺秒,更何况那还是个孩子,孩子是咱们的中国的未来呀。”
易陌尘点头,但还是疑惑李清翔到底想做什么。
李清翔看向易陌尘:“易老弟,我先去你那一趟,见见那个唐千林。”
一头雾水的易陌尘只得点头:“好吧,我们现在就走。”
来到易陌尘的豪宅地窖中时,李清翔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抱着儿子的唐千林,半晌才道:“阁下就是嵍捕唐千林?”
唐千林点头:“没请教这位大哥是?”
按理说,唐千林应该称呼李清翔为前辈,但李清翔那副模样,哪儿有点前辈长辈的样?完全就是一个中年花花公子。
李清翔抱拳道:“在下李清翔。”
唐千林闻言,立即放下唐子程,虽然知道不礼貌,但他还是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下李清翔,这才开口道:“前辈您就是誉满关东的逐货师李清翔前辈?”
李清翔微笑道:“怎么?不相信?”
易陌尘此时冷不丁在旁边说了句:“他也是李云帆的父亲。”
唐千林立即抱拳道:“在下唐千林,见过前辈,先前不知是前辈,言语上得罪了。”
李清翔点点头,朝着站在唐千林身旁的唐子程一笑,又转向易陌尘道:“你不是说,还有些事要办吗?去办吧,我和小田君聊聊。”
易陌尘无奈地点头,对唐千林道:“走吧,我带你去见贺晨雪。”
唐千林不知李清翔出现在这里的用意,只得向李清翔道别,牵着唐子程与易陌尘离开。
三人离开地窖后,李清翔走到依旧在办公桌前查阅资料的小田君跟前,用手敲了敲桌子,引起他的注意后,这才道:“我问你,染上那种细菌,是不是只有五天的时间可活?”
小田君看着李清翔默默点头。
李清翔笑了:“五天,够了。”
小田君一脸的疑惑,不明白李清翔要做什么。
唐千林和唐子程坐在易陌尘的车上,唐子程对车上的一切都很感兴趣,不时摸摸这个,凑近看看那个,完全不紧张只有五天的命可活。
忽然间,唐子程咳嗽了一声,唐千林紧张地问:“你哪儿不舒服?”
唐子程指着自己的嗓子,半天才说:“爹,我就是被口水呛着了。”
唐千林搂住唐子程道:“你要记住,以后不要那么好奇,大多数时候好奇都会把人害死的。”
唐子程却疑惑地看着父亲问:“爹,你不是说好奇才是寻求答案的动力吗?”
唐千林苦笑了下道:“分时候。”
说完,唐千林又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开车的易陌尘从后视镜中看着唐千林:“马场。”
唐千林问:“贺晨雪在马场?”
“日本人搞出满洲国以来,就以民间俱乐部的形势在哈尔滨、奉天、鞍山、抚顺、安东和营口开始经营赛马场,后又制定和颁布了《赛马法》,又将赛马场归为满洲国国有。”开车的易陌尘详细解释道,“刚开始的时候,为了快速将赛马行业铺开,日本人让满洲国方面出面,找江湖帮派扶持赛马行业,挑来选去找上了八相门,那时候八相门还不算壮大,只是一个镖局改革后的小门派,但通过赛马场逐渐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