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盈磨磨蹭蹭一副消极怠工的模样,周嬷嬷急得上火,“主子呀,您倒是快点儿!”
她把宫女们指挥得团团转,要给乐盈好生梳妆打扮。
乐盈按住她,“嬷嬷,您坐下来喝茶,其他的交给紫檀,不用太隆重的打扮,就比平常略正式就行,咱要荣辱不惊。”
宫里漂亮的女人多不胜数,就乐盈所见,有艳若牡丹的宜妃在,别人再怎么打扮也压不过她;听说八阿哥的生母卫贵人也是一等一的清丽佳人;还有乐盈未有机会见面的王答应,在宫人的传言中,更是九天仙女下凡,美得不得了。
乐盈自问只是中上之姿,保持自己的特色即可,没必要使劲打扮跟人家比美。
紫檀在内室服侍乐盈更衣,就听她嘴里哝咕:“皇上无缘无故召见我做什么,难道是我父亲进宫了?”
紫檀小声提醒她:“奴婢觉得皇上是召幸您。”
呵呵,一连被玄烨凉了大半个月,现在他开始诈尸,乐盈只觉得烦,但是现在吃着人家的饭,老板喊你去加班,去还是不去?
肯定得去呀。
收拾妥当,乐盈在临出门前特意戴上了博尔济吉特氏送的那支鸾鸟步摇,然后坐上轿子去了乾清宫。
这是她第二次来乾清宫,第一次是在此见佟国维,然后戏剧性的被他拉出宫,这一次么,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玄烨盘腿坐在榻上看书,仿佛没看见乐盈推门进来,目光未从书上离开。
乐盈不忙着行礼,皇帝看书,她看皇帝,一点也没觉得尴尬,稳得很——这可是职场人的必须技能。
当领导找你去办公室,却又晾着你,以此制造紧张恐慌情绪,就像此刻,千万要稳住,不能慌乱,可别被领导给pua了。
玄烨看书姿势摆的很到位,左手搁膝盖上,右手执书,低头垂眼,敛去了一身帝王的威仪,此时更像一个儒生。
他见乐盈久久做不声,忍不住清清嗓子,抬头,眼睛从她的鬓边扫过,“来了?”
乐盈“嗯”了一声,行礼,“给皇上请安。”
玄烨:“既然来了怎么不做声?”
乐盈:“读书为重,怕打扰了皇上您读书。”
玄烨:“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书。”
乐盈心道,那你还凉我这么久。
她是真确定了玄烨凉她绝对是故意的!想明白了这一点,心里自然免不了有情绪,乐盈的表情就变得淡淡的,笑容也似有若无。
不表现出一点小情绪来,玄烨还以为她是泥人性子。
一直到用完晚膳,乐盈仍旧是不高兴。
从来没有哪个妃子敢给玄烨脸色看,即使是敢在他面前吃醋掐尖的宜妃,也会看他脸色,把握好一个“度”,宜妃的生气与发脾气更像是爱人之间的撒娇。
而乐盈是真生气,她虽然能隐藏地让人看不见,可她偏就故意表现出来给你看到她的生气。
气性怎么这么大,跟她的姐姐乐容完全不同,她这性子也不像她父亲佟国维,倒像伯父——那个脾气暴躁的佟国纲。
换做其他任何一位妃子在玄烨面前如此,玄烨必定不会容忍,哪怕是宜妃。
然而乐盈又不同,她的身份注定了她跟玄烨后宫那些嫔妃的不同。
这是其一,其二便是,乐盈还没有侍寝,没侍过寝,玄烨便没法拿她当自己的女人看待。他此刻看乐盈,更像是看一个小妹妹。
玄烨少年时,曾去过佟家给舅舅贺寿,那时候的乐盈才一两岁,佟国维抱她出来,玄烨见她粉嘟嘟可爱,试图抱她,最后惨遭这小团子扯耳朵。
幸好乐盈不知道这段故事,不然肯定在心里大笑,原来那时候我就发现你长了一对大耳朵呀
想到这段往事,玄烨的心软了一下。
乐盈并没有做错什么。
她刚进宫就处妃位,享贵妃的待遇,在整个后宫嫔妃中,也就只比贵妃钮祜禄氏低半级,凌居其他嫔妃之上。
这并非玄烨的本意,他原本觉得乐盈刚进宫资历太浅,过个六七年,等时机成熟再封她做贵妃。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乐盈现在的地位让不少嫔妃有了微言。玄烨治理后宫一向自诩公正,因乐盈的事情,惠妃暗敲边鼓,宜妃含酸吃醋,这些毕竟是陪伴自己多年,且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嫔妃,尤其是惠妃、荣妃更是从少年时代就陪伴玄烨,大家一起走过了最艰难的日子,玄烨待她们如同亲人一般,不愿让她们寒心。
故而,任他现在偏宠其他人,也不曾让旁人压在她们头上。
唯有在乐盈的事情上例外了,玄烨私下里没少给惠、宜、德、荣四妃补偿。
再者,乐盈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在咸福宫博尔济吉特氏的事情上太过得理不让人,未免其骄纵,玄烨便想要趁机磨一磨她的性子,如此,后宫才会和谐。
事实证明,乐盈的表现很不错,她顾念表姐妹的情谊,时常去储秀宫看望小赫舍里氏;与永和宫诸人相处得非常好;玄烨还听人禀报,乐盈对同住承乾宫的通贵人与文常在也非常友善。
玄烨很满意,他觉得乐盈日后一定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乐盈根本不知道他的内心戏这么丰富,若是知道,只想送他两个字:呵呵!
玄烨的态度突然就转变了。
“走,带你钓鱼去!”
等乐盈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出了神武门,此刻与玄烨一同坐在马车上,马车行驶的方向——玉泉山。
这是闹哪样,怎么会有人大晚上想着去钓鱼,虽然乐盈也很想钓鱼。
马车疾驰,风声呼呼,即使挂着厚厚的帘子,乐盈也觉得冷。玄烨脱下大氅给她御寒,乐盈不客气地披上。
到达玉泉山别苑已然近半夜,一弯月勾高高挂在澄明的天空,空气寒凛,乐盈说话吐出白气,她莫名的兴奋起来。
这是出宫了呀,没有被四堵院墙围起来的感觉可真不错!
乐盈的眼睛闪闪发亮,“谢谢皇上三哥!”
原本这么冷的天陪玄烨出来钓鱼,她是不太情愿的,想着加班费一定要加钱,现在她高兴了,加班费——还是要的。
一个贫穷的打工人凭什么替富可敌国的大老板省那三瓜两枣。
两人坐在亭子里喝着小酒,看着月亮,钓鱼。
亭子三面遮风,中间置有暖炉,暖炉上温着秋露白,乐盈的膝盖上再放一个小手炉,一点也没感觉到冷。
这一处山里温泉多,湖水冬季仍然不结冰,里头的鱼给养的傻乎乎的,一钓一个准,乐盈熟练放饵,甩线,一气呵成,不到半个小时,就钓了好几条白条鱼和鲫鱼。
再看玄烨,饵料别人给他放好,鱼线也由太监甩下去,最后鱼竿动了,他直接起竿就行了。
这算哪门子钓鱼,感受到乐盈的眼神,玄烨挥手让太监下去,自己来。
乐盈眼珠子一转,“皇上,这么干钓鱼没意思,我们来比赛吧,各自出一个彩头,行吗?”
玄烨笑道:“可以,不过输了别哭。”
乐盈转过头去,你别哭就好。
她拔下头上的鸾鸟步摇放置在一边,“这是我的彩头。”
玄烨的目光在步摇上停留两秒钟,然后才解下随身带着的一块龙纹玉佩,“这是朕的彩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