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卫贵人,即是现在的良妃,她在后宫的地位有显著的提升,不变的是她谨慎低调的性子。
宫里现在处于妃位的嫔妃共有五人,咸福宫妃小博尔济吉特氏可以忽略不提,良妃现在的地位同惠、德、荣妃没什么不同,她却依然低调的仿佛不存在。
她每月固定来皇贵妃请两回安,再去看一回曾经的旧主惠妃,其余的时间就安静地待在自己的宫里,几乎不出来交际。
宫里的女人各有各的活法,良妃与世无争的个性也挺好,但耐不住她有个高调得宠的儿子八阿哥啊。
乐盈这次请良妃来就是为了八阿哥的事情。
皇帝自己的儿子都多到他快数不过来了,因此除了太子家的两个孙子之外,玄烨对其他的孙子并不关注。皇子们生了儿子,报到内务府,再由内务府报给玄烨,玄烨知道他每年的孙子数量呈递增的就行了。
然而,就在今年,他下令五岁以上皇孙进上书房读书之后,才发现老八成婚至今,不要说儿子,连一个女儿都没有。
要知道,今年九月份十四阿哥的侧福晋舒舒觉罗氏都为十四阿哥生下了一个儿子。
玄烨为八阿哥着急,在信里叮嘱乐盈留心查看内务府上报的秀女名单,挑两个好的,等明年选秀时指给八阿哥。
对于皇帝指派这种拉皮条的工作,乐盈非常反感。
八阿哥成婚有些年了,一直没有子女,据宫里的小道消息传言,说是八福晋善妒,八阿哥惧内,所以直到如今,八阿哥膝下空空。
但善妒怎么了,惧内又怎么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说不定人家八阿哥就是喜欢八福晋这一款儿的霸道老婆呢。
老康真是闲得慌!
反正乐盈不爱做这皮条客,她回绝了此事。
玄烨再次写信,这次他把给八阿哥选侍妾的事交给了他的亲娘良妃。
待良妃过来后,乐盈就把这事告诉了她,“我会派人把秀女的名单交给你,你选几个合适的,到时候面选的时候再看一看,差不多就定下来了。”
良妃欲言又止,“娘娘……”
乐盈:“怎么了?”
良妃摇摇头,“娘娘,若您没别的事情吩咐,妾这就告辞了。”
乐盈:“没事了。”
良妃起身再拜,慢慢地退了出去。
乐盈有些奇怪,她是现代人,不干拉皮条的事,但良妃不应该啊,凡宫里的大选,有儿子的嫔妃们都恨不得多给自己的儿子选几个姑娘开枝散叶。
喜鹊道破天机,“八福晋与别个福晋不同。”
乐盈好奇,“怎么个不同?”
喜鹊笑道:“八福晋是安亲王的外甥女,自小在安亲王府上长大,身上一样流着爱新觉罗家的血,她的主子派头可不小,听说是从不肯在八阿哥面前伏低做小。良妃主子这样的性格,碰到一个温顺的儿媳妇还好,可惜是碰到八福晋了。”
乐盈道:“这事是皇上的命令,与良妃有什么关系?八福晋要真因此对良妃生了怨怼,那她也是一个糊涂的人。”
……
儿子是个有主意的人,儿媳妇更是出身高贵,良妃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他们的事。她为八阿哥膝下无子担忧,但从来不敢催促。
这次是皇上的命令,良妃只能派人请了八阿哥夫妻过来,转述皇贵妃的话。
八福晋低着头,强捺心中的不满。
子嗣的事情有时候看得是天意,急不得,她与八阿哥都年轻,有的是机会,何必催促,皇上这个公爹未免管得也太宽了。
夫妻俩告辞了良妃出宫,上了马车后,八福晋对着八阿哥发怒,“哼,你得意了,明年多了两个新人服侍你!”
八阿哥好脾气道:“怎么就是我得意呢,这是皇阿玛的意思,咱们谁能反驳?左不过是家里多了两个闲人,我有你一个服侍就够了,让她们去伺候你吧。”
八福晋摆摆手,“免了,我嫌她们碍我的眼。”
八阿哥笑道:“咱们家里那么大,找个偏僻的院子给她们住,轻易你也看不到她们。”
八福晋往八阿哥的肩膀上一靠,笑眯眯道:“你就是我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
八阿哥拍拍她的背,哄她,“对,都是你一个人的。”
他还年轻,子嗣之事并不急。八福晋对他好,连带着她身后的安亲王府都是他的助力,八阿哥感激她。
这个妻子主意不小,脾气更大,八阿哥尤其喜欢她这一点,他自小看着生母凡事忍让退避,心里既无奈,又愤怒,八福晋的性格正正投了他的好。
他握着八福晋的手,柔声说:“我的心意你最该明白,把心放在肚子里,咱们府里的事情全凭你做主,就是进一百个人也不怕。”
他的话并不能真正安慰八福晋,她刚才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良妃这个婆母不敢说她什么,现在皇帝公爹开了口,八福晋心就是落不到实处。
她的娘家安亲王府在顺治朝很是风光了一阵子,当年顺治皇帝驾崩前,甚至有想过把皇位传给她的外祖安亲王。到了康熙朝,今上对安亲王府防备甚深,都说这位皇帝仁慈,可安庆王府上上下下提起他都噤若寒蝉。
八福晋咬咬牙,发狠一般地说:“再年罢,如果我们年内还没有孩子,我就替你选一个人。”
她不能让自己成为政敌攻击八阿哥与安亲王府的理由。
八阿哥紧紧握着她的手,道:“难为你了。”
八福晋灿烂一笑,“为了你再为难我也忍得了,我相信你不会辜负我。咱们正事要紧,我想着你同国舅爷交好,过些日子是赫舍里夫人的生辰,我备一份厚礼,去见见这位老夫人如何?”
八阿哥笑道:“为夫都听贤妻的。”
……
乐盈与玄烨来回通了两次书信,玄烨第回给她写信时,就告诉她,他即将返程,腊月底之前一定能赶回京城,总之肯定能在宫里过年,让她放心。
看到这里乐盈忍不住吐槽一下,或许他等过完年后再回来更好,这样说不定可以免去坤宁宫吃胙肉了。
那清水煮的白肉,去腥的葱姜蒜一概不放,即使配上咸菜也难吃,乐盈这些年吃的真是够够得了!
事与愿违,皇帝到底还是赶在腊月二十小年这天回来了。
他回宫的次日,乐盈在乾清宫见到了他。
十来年相处下来,两人熟得不能再熟了,一点都没有好久不见的生涩感。
乐盈走上前伸手套出他的胳膊,先问他的好,“哥,您回来路上都还好?”
玄烨笑道:“好,特别清净,而且还省钱。”
清净,省钱?
乐盈稍微在脑子里一转,就明白他在揶揄自己,她有点儿生气,“清净,以后有的是清净的时候,我陪着您热热闹闹的不好吗?还有省钱,我不过就是每次买点儿土特产嘛,能花多少钱,再说东西带回宫里,大部分都分给了别人。我倒要问问您,前年曹寅问您借的十万两银子还了吗?”
玄烨本来就是想逗她玩玩,一下子被她抓住了小辫子,分辨道:“曹寅不是问朕借的十万两银子,而是问内务府借的。”
乐盈根本不上他的当,“内务府就是您的内务府,您不批准,他曹寅能一下子借的出十万两银子吗?”
玄烨:“是啊,曹寅当时打了欠条的。”
乐盈:“那他还了没还?”
“内务府尚未将此事报与朕知晓,改天朕有空问问。”这位皇帝如是说。
乐盈:“呵呵。”
十万两白银打水漂了呗。
玄烨转移话题,“朕给你带了好东西!”
乐盈不为所动,“哥自己留着吧,省点钱。”
玄烨无奈,“你怎么一点亏都不肯吃呀,是好东西。”
乐盈伸手,“啥?”
玄烨在她的手里轻轻点了一下,笑道:“等会儿用膳时你就知道了。”
好吃的!
乐盈满心期待等着她的美食,不是什么满汉全席,而是——臊子面。
玄烨道:“这可是好东西,你别嫌不值钱,朕在西安时天天吃,怎么都吃不腻。御膳房的师傅就做不出那个味儿。”
乐盈指着桌子上的臊子面,“这难道不是御膳房的大厨做的吗?”
“这是朕从西安带回京的白案师傅所做,就是陕西的面粉也专门带了两车回来。你总说宫里的面食不好吃,这回朕特意给你带来陕西的厨子与面粉,保证原汁原味,快尝尝吧。”
臊子鲜香,面条劲道有嚼劲,饶是乐盈是个米饭爱好者,也不得不承认这碗臊子面十分好吃。
她拉拉玄烨的手,说肉麻话,“臊子面好吃。哥对我的这份心意比借给曹寅的那十万两白银值钱多了!”
玄烨听这话觉得怪怪的,但细想又觉得没错。
只是她能不能别再提曹寅借的那十万两银子了。
去年曹寅就给他写了折子,说贩铜的生意不好做,本钱都折进去了,还亏了不少,曹寅不是做生意的料子,玄烨最后只能让内务府找个由头平了这笔借支。
这事他肯定不能让乐盈知道。
然而曹家终究是绕不过的一道坎啊。
开年后,曹大姑娘出现在大选的秀女之中,不,现在不能叫做曹大姑娘了,而是得称呼曹佳氏,玄烨在其参加大选前单独把她与曹二姑娘两个抬了旗。
这次的大选,玄烨没给自己选,继续给儿子和宗室们发大小老婆。
八阿哥无子,得了两个格格;四阿哥子嗣不丰,玄烨也给指了一个钮祜禄氏的姑娘(乐盈猜想,这位应该是乾小四的亲妈);至于曹寅的女儿曹佳氏,玄烨把她许给了大清开国后封的八大铁帽子王之一的平郡王为嫡福晋,很可以,这位才是老康的亲闺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