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亲王府。
莫名其妙被人检举与母妃有染的四阿哥被停职,责令回家闭门读书,修身养性。
四阿哥冷着一张脸回府,紧急召来府里的谋士戴铎议事。
戴铎皱眉,“四爷您固然是无辜的,然而外人最会捕风捉影,他们不会计较这事的真假,只会津津乐道于皇家的辛秘丑闻。”
四阿哥解释道:“弘历生病,我去畅春园西园探望他,确实有两三次遇到过和妃,但我以母妃之礼待她,感激她对弘历的照顾,之后与她再无别的交流。”
戴铎沉吟道:“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只看皇上的态度。”
四阿哥的心拔凉,道:“皇上不肯见我,令我闭门修身,现在我就是想要在皇上面前为自己陈情也不能。”
两人对坐着犯愁,四阿哥恨恨道:“必是老八那一伙人在作怪。”
戴铎叹了一口气,道:“瓜田李下,四爷您原该谨慎些,若那和妃在,您唯一该做的事就是避得远远的。”
现在可不讲究什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了。
皇上老迈,猜疑之心愈重,年轻的嫔妃与他的儿子走得近,这本身就是一种对皇权与父权的极大挑衅。
这次的事,即便是有心人陷害,但四阿哥自身的过错也占了三分。
被戴铎这么说,四阿哥非但没生气,而是拱手道:“请戴先生为我出谋划策。”
于情于理,一个前途正好的皇子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与自己的母妃沾惹上的;而且四阿哥往常在外的表现是孝顺皇父,友爱兄弟,踏实肯干,在女色上甚为节制的形象;再者,那可是人多眼杂的畅春园,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发现,没人那么傻敢顶风作案。
皇上大概也是不相信的,不然四阿哥此刻不会在自己的府里闭门修身,而是在宗人府接受审讯。
他小惩四阿哥,一则是气四阿哥不够谨慎,落人话柄;二则,未尝不是给四阿哥一个警告。
这几年四阿哥走得太顺利了,在朝中有了威望,大臣们多有称赞他,皇上这是在警告他,老实做人,别真把自己当太子了。
戴铎慢慢将自己所想,分析给四阿哥听。
四阿哥苦笑道:“你说得有道理,皇阿玛这是在防备我,大概接弘历进宫也有此意。可是皇阿玛不是长生不老的神佛,他总有一日要仙去,大清一定要有继承人。”
戴铎笑道:“皇上做了五十多载的皇帝,试问史书上能做这么多年皇帝的人又有几个?皇上已经离不开他的位置了,他不愿意有任何人来瓜分他的权势,即使是他的继承人太子也不可以。您说得对,大清要有继承人,皇上也一定会选出一个继承人,但是在皇上选定之前,所有人都得对那个位置无欲无求,直白点说,皇上可以给,但尔等不能要。今日高高在上,明日坠落深渊,也不过凭皇上一句话。”
看似是有人在推动这件事,实际上四阿哥还是在与皇上博弈。
四阿哥叹了一声,“皇阿玛,您到底要您的儿子怎么做啊。”
戴铎忧虑道:“准噶尔部侵犯西藏,此事皇上不会不管,但皇上年迈,不会像二十年前一样亲征准噶尔部,必要选出一位统帅代天子出征,能有资格代替天子出征的人选很大可能从众多皇子中出。经此一事,只怕皇上不再会考虑四爷您了。”
带兵亲征,平息边疆之乱,谁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在朝中声势一定会大涨,届时就拥有了夺嫡的一席之地。
四阿哥摇摇头,无奈道:“我不善骑射,皇阿玛原本选我的可能也很小。若非我十三弟被皇阿玛误会,西征统帅最好的人选便是他。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吧。”
戴铎道:“不能坐以待毙,拖太久对您更不利,您或许可以请德妃娘娘代您在皇上面前陈情。”
四阿哥想到德妃,心情更低沉了,但此刻无法可想,唯有这一途了,他起身道:“我去看看福晋。”
……
四福晋进宫将四阿哥目前的处境告知德妃,道:“四爷是什么样的人您最清楚不过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额娘,还请您替四爷在皇上面前说说话。”
德妃的心里犹如惊涛骇浪,翻滚不停,面上却极力保持镇定,她问道:“老四现在还好吧?”
四福晋道:“四爷忧心忡忡,寝食难安,只恐皇阿玛对他产生误会,儿媳妇担心四爷因忧思过度而病倒。”
德妃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你回府后好生劝四爷放宽心,他若是清白的,没人可以把脏水泼到他头上。至于皇上那里,我会找机会替他说情。”
四福晋放了心,德妃深得帝心,有她帮忙说话,四爷之危至少可以解一半。
待四福晋离开,德妃立刻派张朝贵去请十四阿哥过来说话。
她心里急得像一把火在熊熊燃烧,十四说过“是他先行不仁之事,怪不得我等不义”,所以这件事是十四在背后搞鬼?
德妃的胸口像被针扎一样疼痛,在等待十四来到的每一秒钟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十四阿哥过来了,“儿子给额娘请安,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德妃让屋里的其他人都出去,只留十四阿哥单独说话。
十四阿哥笑道:“什么事?”
德妃厉声质问道:“你四哥的事是不是你在背后搞鬼?”
十四阿哥脸上的笑容消失,“原来您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您处处惦记着四哥,但四哥他有没有把您挂在心上,他值得您为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来为难我?”
德妃盯着他的眼睛,“十四,额娘只问你一句,你四哥的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十四阿哥赌气道:“额娘急吼吼地让人叫我来,想必就是已经在心里定了我的罪,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德妃叹气,这孩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罢了,她放柔声音哄道:“十四,你与你四哥都是额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无论你们谁出了事,额娘都一样的心疼。”
十四阿哥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他道:“额娘,儿子知道四哥的事也没比您早多少,但儿子发誓,这事真与儿子无关。”
德妃追问:“可与八阿哥有关?”
十四阿哥道:“您让儿子别与八哥他们走得太近,儿子都有好些日子没见过八哥了,这事是不是他所做,儿子的确不知。”
他见德妃愁眉不展,又劝道:“额娘别担心,皇阿玛现在也没把四哥怎么样啊,他还好好地待在他的雍亲王府。这事我有了解,要我说都是四哥自己行事不谨慎,和妃去看望弘历,他不知避讳,偏也去看弘历,那和妃比他的年纪都还小,可不得让别人传出闲话来,他如今被皇阿玛罚,怪不得旁人,只能怪他自己。”
十四阿哥话里话外提及四阿哥就像在说一个外人,非常冷漠,德妃在心里叹息,却也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兄弟俩自小性子不投缘,强求不得,只要不是十四在背后中伤他四哥,德妃心中的大石就落了下来。
“这事既然与你无关,额娘就安了心,你回去吧。”
十四阿哥警觉,“额娘,您不会要去皇阿玛那为四哥求情吧?”
德妃并不直接回答他,“你去忙你的,这事不用你多管。”
十四阿哥急道:“四哥与和妃的事捕风捉影,其实连我都是不信的,皇上自然也不会信,但他仍是恼怒,非要给四哥一个教训,这时候您凑上去,岂不是自讨没趣。您放心,四哥他不会真有事的,顶多声名有瑕疵罢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德妃笑了笑,“额娘知道了,你去吧。”
十四阿哥不放心,“您答应我,别去找皇阿玛。”
德妃假装愠怒,“你还管起额娘的事来了,快走,快走!”
她心里早有了主意,她不会直接去皇上面前为老四说话,但可以去皇后面前探探风。
后宫嫔妃与皇子私通这样大的事,饶不开皇后的。
德妃曾经与皇后交好那么多年,对她的性格十分了解,皇后为人宽和柔仁,待和妃更是如同亲妹,她一定会想法子替和妃开脱。
如此,老四才有可能从这件事里挣脱出来。
……
乐盈是从德妃口里得知四阿哥与瓜尔佳氏被人举报私通的事情,她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气的是人怎么可以这么坏,想出这恶毒的主意。名声对古代女子来说几乎是重于生命的东西,和妃一介女子扯进这样的桃色八卦里,就算她是无辜,她的整个人也被毁了。
君不见,同样是桃色八卦的男主角,四阿哥现在还舒舒服服待在自己的府里,连宗人府都没去一趟。
笑的是任何人只要带着脑子想一想,就知道所谓的私通就是鬼扯蛋,畅春园到处都是人,这两人是怎么避人耳目啊,总不能明知是坑,非要往坑里跳吧,四阿哥作为得宠的皇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要跟皇父抢人?
他又不是彻底躺平摆烂的废太子,故意乱作就是为了惹皇上恼怒!
待德妃离开后,乐盈遣李金忠去打听情况,这才知道瓜尔佳氏已经在慎刑司关了两天两夜了。
玄烨令人低调处理这事,但这种绯闻涉及了一位嫔妃与一个阿哥,暂时能压个一天两天,但是瞒不了多久,即使今日德妃不来说,再过几天乐盈也迟早会知道。
可慎刑司是什么地方啊,再过几日小瓜都凉了,四阿哥还有洗白做人的一天,瓜尔佳氏才是真的惨!
乐盈道:“我去清溪书屋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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