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心可嘉的好孩子乾小四在回府过年前第一个舍不得他的皇玛法老康,第一个舍不得的就是承乾宫的皇后祖母,第三个舍不得则是和嫔祖母。
弘历一一拜别过以上三位后,乖乖在承乾宫等着他亲爹四大爷来接他。
乐盈先前派李金忠去雍亲王府,让府里使人进宫接弘历回去,没想到四阿哥竟然亲自来接儿子,这父子关系不错嘛!
名义上的大孙子回家过年,乐盈作为祖母自然要有所表示。
绸缎布匹这些是常规赏赐,不止是赏赐给乾小四的,还有雍亲王府其他人的份。单独给他的赏赐有三样:景泰蓝掐丝珐琅千里眼、镶嵌五彩宝石的花里胡哨西洋自鸣钟、一个满钻扳指。
总之够华丽够闪瞎人的双眼!
弘历目不转睛盯着这三样宝贝,好喜欢啊。
阿玛喜欢雅致素净的物件,雍亲王府的布置摆设便皆以“文”“秀”“雅”为主,弘历偏不喜欢,他更爱华丽精致耀眼的物件。
“孙儿很喜欢,谢谢皇祖母!”
乐盈道:“喜欢就好。”
现在的乾小四没啥见识,会被闪亮的宝石与钻石迷住眼睛,等他长大后成为资深玩家,就可以追求给花瓶穿小碎花衣裳,戴蝴蝶结了。
很多人说乾隆的审美又俗又土,但乐盈从内心来说,康雍乾三代的瓷器,她最喜欢乾隆时期的,没别的原因,光摆屋里看着就热闹、华丽,她不爱那种“冷淡风”。
弘历摆弄他得到的好东西,心里很欢喜,他进宫之时,李侧福晋没少挤兑额娘,三哥也说了不少阴阳怪气的话,就等着看他的笑话,现在怕是让他们母子失望了,他在宫里过得很好,帝后都很喜欢他。
投桃报李,关系才会越来越好,弘历便道:“皇祖母,您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等孙儿长大了,一定会送到您面前。”
乐盈一时半会儿真想不到自己要什么。
紫檀在一边凑趣道:“小阿哥,我们皇后主子现在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要不您帮主子想一想?”
皇玛法对皇后的好,弘历在宫里的这些日子看得明明白白,他的能力再大也不如皇玛法,脸红道:“我新学了诗,不如等过年的时候我给皇祖母写祝酒诗吧?”
乐盈婉拒:“你只用给皇上写祝酒诗就行了,我喜欢历代名家字画,你日后收集到了就送我吧。”
弘历一口答应:“好!”
两人正说着话,李金忠引着四阿哥进来,弘历连忙站起来。
四阿哥给乐盈行过礼后,郑重地感谢她对弘历的照顾。
乐盈心安理得接受了他的道谢,留他喝了一杯茶,这对父子就离开了。
四阿哥带着弘历出了承乾宫,却没有直接离宫,而是去了一墙之隔的永和宫。
永和宫的德妃是亲祖母,弘历自是知道这件事,但他见德妃的次数有限,德妃待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故而弘历对待德妃就如同对待宫里其他的嫔妃祖母一样。
德妃对这个孙子同样如此,十四阿哥的子嗣众多,德妃不缺孙子,她与弘历也只是面子情。
这对父子请过安后,德妃笑道:“你十四叔家的弘暟堂兄在厢房吃点心呢,祖母让张朝贵带你去跟他玩吧。”
弘历不用想也知道祖母这是要支开他,同阿玛两人有话要说,他回一声“是”,就同张朝贵去了厢房。
德妃、四阿哥母子对坐喝茶,四阿哥先开口问道:“十四弟出征在外,一切都还好吧?”
德妃回道:“前些日子他写信来,信上说都还好。只是青海等地苦寒,听说很多人第一次去身子很难适应。”
四阿哥劝慰道:“十四弟自来身子强壮,想来他一定适应当地的气候,额娘尽管放宽心等候十四弟旗开得胜的消息。”
德妃听着很高兴,“但愿如你所言吧。”
四阿哥成熟稳重,言语中露出对同胞弟弟的关切,德妃心头大慰,不管怎么样,他们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呀。
她原本最担心四阿哥对十四阿哥心存嫉妒,现在放心不少,笑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十四得势,以大将军王的身份统率大军,多少人不忿他得皇上的看重,我只怕有人会因此构谗他。老四,你是他的胞兄,你在朝堂上一定要支持你十四弟啊。”
四阿哥顺从道:“额娘,儿子知道了。”
德妃更加高兴,隐晦的暗示道:“十四是个重情义的人,做哥哥的对他好,他一定会记挂在心里,他日必定会回报你。”
回报,他能怎么回报?四阿哥心里警钟大作。
额娘最善揣度皇阿玛的心意,莫非皇阿玛心里属意的是十四?
文治武功皆是皇阿玛最看重的东西,在武功一途,四阿哥知道自己不行,可他这些年用心当差,皇阿玛应该看在眼里啊。治国靠得不是匹夫之勇,做皇帝的人只需要知人善用即可,不需要亲自上战场去打仗,汉高祖刘邦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皇阿玛会这么想吗,皇阿玛三次御驾亲征,在诸多的兄弟们,除废太子外,他曾经最喜欢的就是大阿哥、十三阿哥等骑射能力卓越的皇子,皇阿玛更好武,这是四阿哥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额娘的口里句句离开不十四阿哥,四阿哥心里烦躁不已,好在他修行佛道多年,表面养气的功夫炉火纯情,尽管非常不喜德妃的话,面上仍然顺着她来,态度耐心恭敬。
越是到这个时候他越不能慌了手脚,四阿哥告诫自己,德妃是他的亲额娘,十四是他的亲兄弟,对上他要孝顺母亲,对下他要友爱兄弟,他一定要让皇阿玛知道他是一个最谦和大度孝顺友爱的儿子。
四阿哥与德妃的这场见面会母子和谐,圆满结束。
回到雍亲王府后,他不必在掩饰自己,立刻挂住脸色。
四阿哥第一时间去见自己的谋士戴铎,派人苏培盛送弘历去钮祜禄氏那里。
弘历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去了额娘屋里献宝。
钮祜禄氏好长时间没见到儿子了,格外想念他,拉着他左看右看,眼泪掉下来,“我的弘历……”
弘历道:“我在宫里过得很好,额娘该替我高兴才对,怎么哭起来了?”
钮祜禄氏拿帕子擦眼泪,“额娘这是喜极而泣。”
弘历点出送给钮祜禄氏的礼物,“这是皇后祖母赏下来的,府里的主子们都有。”
他又让随从小心翼翼捧出另外三个盒子,道:“这是三样是皇后祖母单独送给我的。西洋钟就留在额娘屋子里用吧,千里眼与扳指儿子留着。”
钮祜禄氏欢喜地看着儿子,道:“好,好。”
弘历看望过额娘,急于去看望他同龄的小伙伴五弟弘昼,钮祜禄氏拉住他,低声道:“弘历,平郡王的嫡长子福彭做弘昼的伴读,你是兄长,这福彭本该留给你呀,如何你会让给弘昼啊。”
福彭的身份很不一般,钮祜禄氏当然跟愿意他能做自己儿子的伴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弘历的伴读只是宗室一位普通的镇国公之子。
弘历笑道:“额娘,您也说了我是兄长,友让弟弟本就是应该的,不过是一个伴读而已,弘昼想要,让给他又无妨。”
钮祜禄氏心里着急,却又口讷,不知道如何劝说儿子。
弘历随口安抚她几句,去了隔壁院子找弘昼玩儿。
……
四阿哥见过谋士戴铎后,心情平复许多,接着去了年侧福晋的屋子看望她。
康熙五十四年,年氏生下一女,很快夭折,近来又小产了,身子羸弱不堪,卧病在床。
年氏眉头紧蹙,但听人禀告四爷过来,连忙收起了面上的愁容,作出一副欢快的模样来。
四阿哥进屋看望她,柔声问她的身子可有好转?
年氏笑道:“好多了,前些天我不爱吃饭,今日早晨用完了一碗燕窝粥。”
四阿哥欣慰地点点头,“能吃就好,病也慢慢的就好了。”
两人都有无限心事,却偏偏不欲使对方担忧,说说笑笑,四阿哥陪着年氏用过晚饭才回了自己屋子。
他不肯说出来,但年氏能猜到他的心思。
年氏在家时与一兄年羹尧兄妹感情极好,年羹尧现任四川总督,掌川地兵权,如今负责为十四阿哥保障后勤粮草,他常与妹妹书信往来,年氏对于朝堂上的事知道一些。
十四阿哥风头正盛,然而在她眼里,只有四爷才是未来的真龙天子。
一哥心思活络,始终不肯誓死效忠四爷,年氏很为此事感到烦愁,屡次写信督促一哥向四爷投诚,年羹尧敷衍不应。
“一哥到底在想什么,我们所在的佐领归属于四爷旗下,本就是四爷的奴才,就该为主子效力,他现在不肯认四爷为主,莫非是怀着别的心思?”
年氏由家里带进宫的心腹嬷嬷道:“姑娘啊,这认主可是关系到一族的命运,索额图的下场大家都看在眼里,一爷只是谨慎罢了。”
年氏恼怒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一哥他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下定决心。
只要一哥投诚四爷,他就能作为四爷的棋子去制衡十四阿哥。
嬷嬷笑道:“您是内眷,外朝的事交由男人们操心,别管就是了。”
年氏咬唇道:“可是四爷对我那么好,我也想对四爷好啊。嬷嬷,你让人备纸笔,我要给一哥写信。”
嬷嬷劝道:“一爷未必会听,您还是别忙活了,好好养好身子是正经。一爷之所以不肯下定决定追随四阿哥,跟您无子也有一定的关系,总不能为别人做嫁衣吧。”
钮祜禄格格的儿子弘历阿哥得了帝后的青眼,带到宫里抚养,府里的人都说未来的世子爷非这位弘历阿哥莫属呢。
年氏不服气道:“等开年后,我就停药,很快就能怀孕了,我一定会为四阿哥生了一个儿子,到时候一哥还有什么话可说。”
嬷嬷担忧她的身子,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自家姑娘入雍亲王府多年,必须要有一个儿子防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