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济老了,老人最在意的除了继承人的问题外,不就是身后名吗?
原本看着傻乎乎的贾琮自己把自己灌醉还觉得挺好玩,逗了一阵却被小胖子突然的爆发给惊住了。
他当然不是吃惊贾琮敢当着他的面骂自己的儿子,而是惊讶贾琮骂刘忭的那些话。
千古一帝的威名有缺,有晚节不保之势?
问题不在自己,而在自己宠了二三十年的小儿子身上,当然,还有其他儿孙与臣子的缘故。
刘济不会怀疑一个八岁稚童的酒后之语,人们常说童言无忌、酒后吐真言。
贾琮这小兔崽子本来就被自己宠的胆大包天,更别提之前从他这求了免罪圣谕就是为了狠狠揍老十四……
那么,老十四和甄家、江南那些人到底都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然能让小胖子为朕如此悲愤的打抱不平?
好啊好啊,看来有些事情是朕没有注意到的!
刘忭在察言观色这方面还是很有经验的,眼见老爷子的脸色越发不悦,隐隐有爆发之态,立马跪着挪到太上皇跟前,抱住大腿大喊冤枉。
“父皇,儿臣冤枉啊……”
“你也敢叫冤枉?李洵略人买卖,赚的钱还不是送到忠信王府了?那些钱你也敢收?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这事,君父君父,圣人老爷是谁?那是大夏亿万百姓的君父,你拿圣人老爷的子民当奴隶、当畜生,这是在打圣人老爷的脸!”
贾琮明显已经喝醉,在刘济眼里,此时的贾琮已经放开了心中所有的顾忌与拘束,要不是羽林郎抱着他,小胖子肯定会冲上去骑在老十四的身上捶他。
只见贾琮被羽林郎抱着,手脚并用的击打着空气,忿忿不平的破口大骂:“那些银子每一两都带着鲜血和冤魂,你他娘的花这些银子,夜里睡得着?就你这样的人也敢肖想皇位?让你登上皇位,天下万民定会揭竿而起。”
“皇位?你这辈子都别妄想了,知道小爷在江南最后干了什么吗?没错,小爷我带人将你在江南养的私兵尽数砍了!但凡荣国府在一天,你养一个私兵我杀一個,你还想当皇帝,做梦!”
“闭嘴!”
“父皇……”
贾琮越说越无所顾忌,有些话虽然有些大逆不道,可落在刘济的耳中,这才是对大夏忠心耿耿的荣国府。
荣国府不忠于老十四,这不重要。只要龙椅上的人是他的儿子就行,比如老四。
贾琮先前就跟他说过,老四是他选的继承人,老四只要不是昏庸之人,荣国府就会忠于老四。
至于老十四……唉,算了吧,人家小孩都说了,望之不似人君。这得多么不得人心啊!
刘济现在已经对自己的这个小儿子不抱任何希望了,私兵都敢养,指不定哪天就会干出杀兄弑父的事情来。
此时的太上皇已经不在愤怒,只是冷冷看了刘忭一眼,睥睨的说道:“连私兵都有了,哪天带你的人来跟朕的羽林郎较量较量,你若是赢了,这皇位给你又何妨?”
刘忭这会冷汗直流,冷风一吹,浑身寒意刺骨。
他打了一个寒颤,立马趴在地上不住磕头:“儿臣冤枉啊,儿臣从未有过异心,更没养过什么私兵。这些事,儿臣都不知道啊!”
“是吗?”
刘济呵呵冷笑:“有些事朕不说不代表朕不知道!身为朕的儿子,你有野心朕很高兴,但你的这些荒唐行为朕不喜欢。记住了,这天下是朕的,朕没赐给你的东西,你不能偷不能抢!”
梁园的风越发冷了起来,刘忭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太上皇最后的那句话真的吓到他了。
老爷子看似平淡的语气,实际上是杀气腾腾。
他不知道太上皇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哪怕耳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他依旧不敢抬头偷偷看上一眼。
直到自己的护卫统领走了过来,将其搀扶起来:“王爷,您没事吧?”
“走了?”
刘忭长舒了一口气,看向梁园出口的方向,眼神逐渐冰冷起来。
他左右看了看,枯叶凋零,万籁俱静。
刘忭沉默了许久,跟侍卫统领小声嘱咐道:“给金陵与河西送信,起风了!”
……
贾琮的酒品还算不错,马车悠悠晃到了荣国府门前,羽林郎将其抱下车时还在呼呼大睡。
当羽林郎将小胖子交给贾赦时,小声跟其说道:“圣人说,小贾将军最近就呆在家里好好读书,莫让他出去了。”
贾赦愣了一下,随后向北拱手:“臣遵旨!”
等他将贾琮安顿好后,这才喊来跟随在小儿子身边的荣国府亲兵,询问今日发生的事情。
当他得知贾琮今日当着太上皇的面将刘汴暴揍了一顿,更是写了一首千古诗词,趁着醉酒之机,可劲的给刘忭上眼药……
“这是老子的种?”
“将主,依属下之见,小三爷这次的醉酒之言,倒是给林大人那边争取了一丝机会。”
听到亲兵贾七之语,贾赦点了点头。
“三儿连私兵的事都说出来了,圣人岂会没有动作?只要圣人将目光稍微往江南挪一挪,如海那边可就轻松多了。破局,往往只需要一个时机就行!”
……
贾赦封伯,荣国府往各家都送去了帖子。
虽说老太太心中不情不愿的,可还是亲自过问府中的备宴事宜,生怕哪里出了篓子丢了荣国府的脸面。
“老太太,宫里派了御医来给宝二爷瞧病了。”
好不容易歇下的贾母在听到鸳鸯的禀报后连忙问道:“是哪位御医?”
鸳鸯一边伺候老太太梳妆,一边回道:“大老爷早上去了宫里,求了陛下请来了半个太医院的人……”
“什么?”
老太太满脸的不可思议,老大怎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脸了?而且老大会这么好心,真的这么关心宝玉?
鸳鸯点了点头,犹豫再三将自己打听到的情况都讲了出来。
“京城已经有了传言,说是大老爷用了半数食邑,换了半个太医院的高手来给宝二爷瞧病,陛下甚至在朝会上夸赞了大老爷,说大老爷忠孝仁义,不愧荣国血脉。”
这一下,连老太太都惊呆了。
老大竟然用刚刚到手的半数食邑做了交换,求来了半数太医院的高手来给宝玉瞧病。
这可不是金银能比拟的代价,那是武勋的荣耀象征啊,怪不得皇帝会当着众臣的面夸赞。
荣禧堂外已有隐隐约约的吵杂声,当老太太收拾好迎出去时,只见贾赦父子正领着一大帮青袍绿袍的御医来到荣禧堂前。
别看这些御医、太医品级不高,可没人敢小瞧得罪他们。领头的御医老太太也认识,正是之前给自己和黛玉诊脉瞧病的李时迁李老爷子。
“我等拜见荣国夫人!”
诸位御医先行行礼拜见,老太太也不敢倨傲,福身回礼:“多谢诸位拔冗前来,为我那苦命的孙儿诊治,老婆子在这儿先行谢过了。”
领头的李时迁颔首道:“太夫人客气了,荣恩伯舍了半数食邑,求得陛下下旨,这才有了我等出宫一行。”
李时迁的话印证了鸳鸯所说,贾母只觉心情异常复杂,一时间竟没有做出回应。
还是贾赦延请诸位御医进了荣禧堂,直入暖阁为贾宝玉诊脉医治。
“老大……”
回神过来的贾母好像是要跟大儿子说些什么,却见贾赦正忧心忡忡的盯着一个个诊脉的御医。
闻声回头的贾赦疑惑的看向表情复杂的老太太,见其好半天没有说出什么话来,摇了摇头小声说道:“老太太,有什么事等给宝玉瞧完了病再说,要是还不行,儿子就再想想办法。您也说过,宝玉含玉而生,将来会有大福气,总会有一线生机的。”
咦?
御医们一个个给贾宝玉诊完了脉,大部分都是诊脉、摇头、沉思,最后与身边的同僚小声讨论。
就连李时迁都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甚至连开方子的不敢轻易下结论。
倒是其中一名皮肤黝黑,须发皆白的老御医惊呼一声,眉头紧锁换了只手再次切脉。
“老夫好像在哪见过类似的病症!”
“这是虞程朗虞老,善祝由十三科,出身苗疆!”
李老爷子跟贾赦这么一解释,贾赦就知道这位是谁了。
昭武年间宫中曾有一案,事涉宫闱,传言有人咒厌圣躬,便是一位苗疆出身的太医解了巫咒。此事发生时贾赦只有六七岁大,又涉宫闱,外朝几乎没有传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慢慢的这件事也就随风而逝了。
只见虞程朗取出一根金针,在烛火上烧了烧,在宝玉中指上刺了一下。
“啊!”
尖厉的惊呼声吓了屋里的众人一大跳,贾母闻声瞪了惊叫的丫鬟一眼,鸳鸯会意将其带了出去。
“爹,血是黑色的!”
贾赦大手按在贾琮头上,凝重的点了点头。
他沉声询问:“虞老,我这侄儿可是中毒了?”
听到中毒二字,老太太感觉自己的心跳的极快,脸色苍白的吓人。邢夫人连忙将其扶住,让人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虞程朗摇了摇头,片刻后又点了点头。
“不是中毒,却也可以称之为中毒!”
这句话一出,除了有限的几名老御医外,余者皆是一头雾水。
只见虞程朗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医箱,从里面取出好几个不同的瓷瓶,挨个打开,从里面倒出各种不同大小不同颜色的干瘪虫子。
“咔吧!”
叮叮叮……
几声脆响之后,虞程朗将这一小堆干瘪的虫子捣成粉末,小药杵叮叮当当捣了一阵后,颜色妖艳的虫药粉末兑水成糊。
小刀往宝玉的手腕、脚腕处各划一道伤口,未等老太太反应过来,糊状的虫药就敷了上去。
随后再次往药箱里翻来翻去,竟然取出了一个养蝈蝈的竹笼,不过里面可不是蝈蝈,而是一只五彩斑斓的虫子。
虞程朗解开贾宝玉的衣襟,将那贾琮见都没见过的五彩斑斓虫放在了贾宝玉的胸口。
嘶!
那虫子肉眼可见的变大了起来,贾琮不由打了一个激灵。
“荣恩伯,你的侄子是被人下了蛊,当然,说是中毒也没有什么毛病,那蛊虫便是他中的毒。”
贾琮纳罕出声,惊讶的问道:“真有下蛊一说?”
“养蛊之术由来已久,最早可追寻蚩尤时……”
虞程朗原本想要解释一番,却被贾宝玉突然的惨叫是声给打断。
啪嗒一声,原本趴在宝玉胸口的大虫子变成了超大号虫子,在宝玉猛地坐起时弹飞起来,正好被弹到了贾琮身前。
“看来这毒算是解了大半,病人已经有痛感了!”
虞程朗快速的在药箱中翻找着,一边给宝玉喂各种药丸子,一边跟贾琮说道:“小贾千户,还请将彩宝收进竹笼,它吸食了大量蛊虫,得耗费许久才能将其消化。”
这虫子竟然还有名字!
彩宝?的确很贴切!
忍着恶心,贾琮将大虫子捏起来,放进了竹笼中。这时虞程朗已经完成了医治,宝玉又沉沉睡去。
贾赦连忙上前,询问开始收拾医箱的虞程朗:“虞老,我这侄儿怎么样了?”
虞程朗微微笑道:“若是别的,老夫还真没办法。不过这巫蛊之术,老夫熟的很。荣恩伯放心,蛊虫大半被彩宝吸食,余者有老夫留下的药粉,冲服三日,当可尽数驱除。不过……”.
他扫视了暖阁一圈,疑惑的问道:“不过老夫很好奇,这会巫蛊之术的人不多,如此精通驭蛊之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伯爷的侄儿是如何被人下蛊的?”
贾赦也是疑惑的很,他这个侄儿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荣国府中,就是外出也有护卫跟着,进出皆是富贵之地,哪里会接触到巫蛊之术呢?
“老太太,宝玉昏迷之前,可有外出?”
听到贾赦的询问,贾母将目光转向了一直跟在宝玉身边的几个丫鬟身上。
“你们几个仔细回忆一下,宝玉晕倒前可曾有过外出,接触过什么可疑的人吗?”
“啊!奴婢想起来了……”
贾母话音刚落,袭人便惊呼道:“老祖宗,奴婢想起一事,可能与二爷中毒有关!”
只见袭人冲到宝玉病榻前,不顾众人的惊疑,在宝玉枕头下翻找起来。
不一会便翻出一个绣着五毒虫的香囊,恭敬的托举起来跟老太太解释道:“二爷前些日子去东市玩耍,回来后跟奴婢说他在东市碰到一僧一道。二爷见其可怜,便施舍了二两银子。二爷说这香囊是那和尚送给他的,异香扑鼻,说是放在枕下可让人在梦中……在梦中见到天上的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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