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牛头

“抱歉，刚才我说话没过脑子，有些自以为是了。”听了他的解释，原本还兴奋不已的夏臻，只觉得如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下来，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你这样考虑是对的，确实该注意影响，不能有权就乱用。”

说完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开始反思起来。

自已最近是不是太飘了？

居然敢给他出这样的主意，还唆使他靠这个赚大钱。

如果他真的像自已说的那样，不计后果去捞钱，这件事早晚会被人知道，并闹得满城风雨。

那自已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

耿星河和徐家长辈知道后，也会对自已失望之极，从而疏远自已。

“我也是随口一说，你别搞得这么郑重啊！”徐军明大大咧咧惯了，有些不习惯他这么正式跟自已道歉。“我知道你把我当朋友，才愿意跟我说这些。”

因为感激夏臻帮自已圆了大学梦，所以自然而然把他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跟他说话时，也直来直去，没有丝毫保留。

他相信夏臻会这样说，肯定不是有意的。

因为他的身世摆在那里，注定没有机会接触自已的圈子。

所以不懂自已的顾忌，才会说得这么夸张。

却不知道他们这些干部子弟，很多时候，必须比普通人更自律，免得给长辈抹黑。

当然在大家认可的范围内，适当搞些特殊化，还是没有人会指责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臻认真地把手按在他的背上。“我刚才向你道歉，是因为发现自已有些冲动了，没有考虑周到就胡乱出主意，很可能会害了你。”

徐军明不是李自强，也不是姚杰和秦英，他们都是普通人，有时候说错话做错事，纠错成本也不高。

而徐家和耿家就不一样了，稍一不慎，就会引起可怕后果。

他现在反思的就是这个。

自已终究还是变得狂妄了，仗着有重生的优势，就敢小看天下人。

以后不管和耿启中说什么话，涉及到核心问题，都得好好考虑清楚再开口。

“这又不是你的错？”徐军明却笑了笑，没放在心上。“如果你跟我说话，也要承担这么严重的后果，那你还能正常跟我聊天吗？”

只要对方的出发点是好的，就算说错了，又有什么关系？

夏臻见他居然以这样的心态，看待这件事，倒是真心被他感动了。

看来徐军明的爽朗大方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他的心胸确实比一般人更宽广。

这时候李自强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只猪蹄。

“猪头已经没有了，只有一只猪蹄。”有外人在，他说话就有些低沉。“我明天再去碰碰运气。”

说完匆匆拿进厨房，准备清洗干净后，马上炖煮，这样晚上就能吃到了。

“看来你家的伙食不错啊！买了一只猪蹄，还想买猪头，这么多肉，你们吃得完吗？”徐军明吃惊地望着李自强的背影嚷道。

这只猪蹄至少有六七斤，而猪头大多十几斤，加起来二十多斤肉，他们家四个人得吃几天啊！

要知道现在大多数县城居民，就算过年，也不会买这么多肉。

而农村家庭，只怕一年加起来吃的肉，都到不了这么多。

“又不是必须一顿吃完，把它卤好后，放在阴凉的地方，二三天内不会坏。”夏臻站起来准备去厨房帮忙。“对了，你想不想尝尝我做的卤猪蹄？”

这是邀请他在这里吃晚饭的意思。

虽然他送的照相机准备还回去，不过人情得留下。

“下次吧！”徐军明摇摇头。“过几天不是要请我吃席吗？到时再来叨扰你。”

除非特别原因，他一般不会在别人家吃晚饭。

倒不是摆架子，主要是中午家人都忙，只有晚上才比较空，这时候就会集中起来一起吃饭，顺便谈些事情。

“随你。”见他这样说，夏致也没有再劝什么，进厨房看李自强在拔猪蹄上没弄干净的猪毛，让他交给自己来处理，他去灶下烧火。

等锅烧热了，他把猪蹄放进锅里，用力按住摩擦，让猪皮表面的脏东西都用高温烫焦。

直到猪皮表面多了层浅浅的焦糖色，他才拿起来放进脸盆里，倒入凉水冲洗。

最后把锅洗干净，加油放冰糖，开始炒糖色。

徐军明跟着进厨房，看他熟练的样子，倒是佩服得不行。

难怪他能赚这么多钱，原来是真有本事的。

等盖上锅盖，夏臻再次回到堂屋，陪徐军明聊天。

“你的厨艺这么好，以后去读大学，也可以自己做饭吃了——”徐军明想到他和夏臻会在同一个城市读书，突然开心起来。“你会在外面租房子住吧？”

如果是其它人，肯定舍不得花这个钱。

夏臻是个例外。

他不像其它人，有钱了就拼命存起来，该吃就吃，就用就用，一点也不小气。

像爷爷说的那样，是真把钱当成了工具，小日子过得特别潇洒。

自己不是一直向往这样的大学生活吗？

可惜两人不在同一所学校，否则可以跟他合租了。

“应该会。”夏臻点点头。“不过我习惯一个人生活，你还是别过来跟我一起挤了——”

听他的语气，很有可能会这样说，所以还是把丑话说在前头，让他死了这条心。

“你这人——怎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徐军明见小心思被他看透，就有些羞恼。“最多房租我出，做饭的任务交给你——”

为了有口好吃的，他也愿意做出牺牲。

“用不着。”夏臻冷酷地继续拒绝。“最多你也在附近租一套房子，什么时候嘴馋了，就过来吃一顿两顿，这样我没意见——”

自己绑定了《植物大战僵尸》这个游戏，以后说不定会经常在游戏世界里探索，到时出来时看到他在找自己，不是自找麻烦吗？

“好吧！”见他这么坚决，徐军明也没辄了。“既然你卤猪肉水平这么好，以后经常帮我卤几斤肉放着，这样就可以经常吃到你的手艺了——”

又跟他聊了一阵，见时间不早了，这才告辞回去。

夏臻送他到门口，又把胶卷和吃席的事提醒了一遍，这才回屋。

猪蹄因为是小火慢卤，直到晚上妈妈和姐姐回家，才彻底卤透，用快子一夹，外面的猪皮已经跟豆腐差不多软了。

“怎么炖得这么烂，猪油都化进汤里了——”祝琴看了一眼锅里的猪蹄，心疼地嚷道。

平时她做的时候，一般快子可以轻松捅进去，就可以盛出来了，免得煮久了浪费。

像儿子这样，五斤猪肉，至少浪费了一斤，太可惜了。

“这样才好吃啊！”夏臻不在意地回答。“以我们现在的条件，要考虑的是怎么吃好，而不是吃饱——”

今天这只猪蹄，有前世隆江猪脚那味了，因为酱油放得多，就连颜色也差不多。

所以他盛起来的时候，随手把骨头拆出来，放在一边，剩下的全是肉。

又把刀洗干净，切成一厘米厚的片，整齐码在盘子上。

还别说，这样摆盘的卤猪脚，比妈妈做的大块大块装盘有吸引力多了。

“我先尝一块，太香了。”姐姐进来后正好看到这一幕，手也没洗，就激动地去找快子。

然后小心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怕太软掉下来，还用另一只手接在下巴底下。

当肉吱熘一声进嘴后，她顾不得烫，嚼了几下就马上咽了下去，一付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模样，估计连味道也没仔细品出来，就下肚了。

“怎么样？好吃吗？”夏臻故意问道。

妈妈不是觉得浪费吗？只要味道好，就值得这么做。

“好吃，太好吃了。”见妈妈瞪着自已，夏凝尴尬地把快子递过去。“妈，你也尝尝，这肉真的太香太糯了，我一个人都能把这一盘吃光。”

说完，大概记得自已还没洗手，匆匆去水池边了。

祝琴白了她一眼，不信邪地也夹了一块，小心地品味了一会，这才点了点头。

儿子的话确实有道理，猪蹄这样做，确实比自已做的好吃。

夏臻只切了四分之一只猪蹄上桌，大家吃完后都觉得不过瘾，于是又切了四分之一。

这还是大家收敛了吃，如果随着性子来，只怕整只猪蹄都得吃完了。

至于放在一边的骨头，自然不能浪费，妈妈用快子把骨髓全部挖出来，倒在米饭上，加上卤汁，同样吃得津津有味。

等晚饭结束，大家都觉得有些吃多了。

不过没关系，马上就要去腌泡菜了，正好用来消食。

自从把管理工作交给秦英后，现在每天的腌制任务，不再是两百斤。

因为准备工作做得充分，前面的步骤全部完成了，晚上大家的工作就变得很固定，就是把调料抹在盐水泡过的大白菜上，然后装进坛子里。

为了方便计算，把原来的计件改成计时制，晚上统一工作两小时，从六点半一直到八点半。

照秦英的说法，只要中间不出问题，应该能腌三四百斤。

周奶奶和廖婶都是聪明人，自然看出了现在和以前的区别，不过谁也没有说出来。

一天给足一块钱，干两小时大家依然是血赚了。

就算时间再延长，改成每天四小时，她们也愿意继续干。

当天晚上，等家里人睡下后，夏臻悄悄从蚊帐钻出来，出门去鸽子市。

为了下次方便过来，他在即将到达时，钻进旁边的树丛里，趁周围没有人，进了禅境花园。

然后再次出来，悄悄走到市场。

里面还是老样子，倒是卖的东西不断在变化。

这很容易理解，随着私营经济越来越开放，一些外面可以卖的农副产品，已经没必要拿到这边偷偷摸摸卖了。

只有那些比较稀罕，或者是从特殊渠道搞来的商品，才会在这里出货。

夏臻游目四顾，从普通人感兴趣的商品前一掠而过，仔细观察有没有特别的物品。

忽然看到角落有件东西吸引自已的视线，他还以为看错了，又仔细看了看，发现是真的，连忙往那边走去。

“大爷，你这个牛头怎么卖？”他蹲在一个摊位前，小声问道。

最近一直想卤个牛头来吃，没想到老天爷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居然真有人拿了个牛头到鸽子市卖。

“十块钱。”对方抬头望了夏臻一眼，小心翼翼地回答。

因为光线不足，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知道面前是个年轻人，所以他不敢乱说价格，免得惹怒人被打。

“给。”夏臻二话不说，就掏出钱递过去。“你这边还有其它牛肉和牛杂吗？”

这时候耕牛很珍贵，大家不会无缘无故杀牛卖肉。

要么是牛走山路时，不小心摔坏了，无法继续干活，要么是病了，不好医治，所以干脆宰了卖肉。

“还有一个牛肚，你也要吗？”

原本打算留着自家吃的，如果有人愿意买，他也只能忍痛卖掉了。

“行，给我吧！”夏臻再次拿出一张十元纸钞递过去。“多少钱你看着给——”

牛肚可是好东西，他打算跟牛头一起卤制，然后加其它配料做成一道美味。

对方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倒是犹豫了一下，最后找给他九块钱。

夏臻也没说什么，站起来一手提着牛肚，一手提着牛头，准备马上离开。

一个牛头几乎有五十斤，提在手里非常重，他相信自已提不了多远。

所以抓紧找个没人的地方，进游戏世界，再直接回到家里。

“小兄弟，要不要猪头？”偏偏有人见他出手大方，拦住他的去路。“我看你连这么大的牛头，都眼睛不眨买下来，应该是开餐馆的吧？”

最近舜江县已经开了两三家私人小餐馆，据说生意还不错。

而他以前是杀猪的，最近弄了个无证屠宰点，从乡下熟人那里收购一头猪，悄悄卖给没有肉票的居民，赚点差价。

因为价格比较高，每天卖的并不多，没卖完的只能晚上拿到这边继续清货。

“要啊！”夏臻停住脚步，朝他示意了一下，两人来到一个没有人角落，然后回答。“除了猪头，你还有多少猪肉和猪杂，我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