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生活,我的日常就是喝酒,抽烟,吃饭,晚上的时候去泡个澡,做个按摩,最后回到别墅宿舍。
其实我是有能力搬出去给自己买一个大房子的,但是我身边真的没有什么人了,也许是真的害怕孤独,所以我还是选择和徐灿他们住在一起。
和这些人待在一块儿,我才有一种,自己是人的感觉。
蒋诺当年说的话一点都不假,从我看到白脸怪人的那一天起,我就无法回头了,这种特殊的生活就是我的个人宿命。
徐灿蒋诺等人并不是经常在家,他们每天都要忙着工作上的事情,所以我经常就是一个人待在沙发上吃着薯片看着电视。
生活安稳下来以后,我很难入睡,这段时间我都是靠着喝酒缓解失眠,中间有一个小插曲,就是我喝酒喝多了导致肝功能损伤还进了一次医院。
安稳的生活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我在外面的洗脚城做了个按摩回来,发现房子大门的门把手上塞着一封信。
我现在对于这种东西相当敏感,易飞扬和张葭信两个人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一开始认为这是两个人的来信。
回到房间打开灯,我第一时间就撕开了信封,查看上面的内容。
这信封的主人并不是易飞扬和张葭信。
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封请帖,是婚帖。
有一对即将结婚的新人邀请我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就在三天以后。
我顺着请帖往下看,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结婚的人竟然是向辰山和向生寒这两个向家村的人。
看到这两个人的名字时,我内心并没有特别大的波动,我在一瞬间思考出了两种可能性。
第一,易飞扬并没有杀死这两个人,他们活了下来,并且真的准备结婚,从他们这一代开始,向家本家人将继续繁衍。
第二,这两个人真的已经死了,这封请帖是其他什么人递交给我的,他们想用向辰山结婚的事情邀请我去某个地方与他会面。
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会因为这个事情进入一个新的局,然后脱离现在的平静生活,继续开始漫无目的的厮杀。
躺在床上,我陷入了很久的思考,最后看着请帖上向辰山和向生寒两个人的中式婚纱照,我还是决定去参加这两人的“婚礼”。
我也想过平静的生活,但是我发现这些日子,我根本就无法沉浸下来,易飞扬和张葭信的失踪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我的执念。
我并是不是想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还是在进行着什么阴谋,我只是单纯地想他们。
我想找到这两个人,把他们带回我的公司上班,即使不上班,我也想养着他们,就像养着团队里其他人一样。
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以后,我想所有人都过得好一点,让他们过完,他们应该过完的一生。
既然是知道向辰山这种人存在的,想必和易飞扬也是有一定关系的,所以我决定前往这两人的婚礼一探究竟。
我没有通知其他人,而是一个人坐着飞机去到了马尔代夫的一家婚庆公司。
我到的时候,礼堂里明晃晃的,明明是西方婚庆公司举办的,但是我所在的礼堂用的都是中式装饰。
礼堂内放有圆圆的桌子,桌子上的人有说有笑,放眼望去,基本上是来自各个国家的商人,我国人的话,就只有我一个。
我在服务员的邀请下一个人在一张巨大的桌子面前坐下,这张桌子上放置的都是一些中式美食,还有一大瓶茅台。
礼堂正前方是穿着汉式服装的新郎官,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向辰山,没错。
他对面是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两个人鞠躬对拜完毕以后,新娘就下场了,向辰山开始端着酒杯朝着这些人一个个敬酒,那些商客都站起身和向辰山有说有笑的,嘴里不断说着一些恭喜的词汇。
等到向辰山给这些人敬完酒,来到最后一张桌子看着我的时候,他先是对着服务员招了招手,然后礼堂的舞台上出现了许多歌舞演员,他们跳着中式舞蹈,底下的宾客一个个看得有滋有味。
向辰山在我对面坐下,然后倒了杯茅台酒给我:
“没叫你的朋友一起来?”
我喝了口酒,说道:
“没有,我以为是什么骗局,就算真的是你的婚礼,我觉得他们也不太想见到你。”
看着向辰山那张英俊的脸,我说道:
“怎么,你结婚还这种死人脸吗?”
向辰山说道:
“没办法,习惯了。”
我看着向辰山说道:
“你叫我来这里,不会就是真的来参加你的婚礼吧?”
向辰山摆了摆手,冷冷地说道:
“吃菜。”
我现在的心理状态很平静,吃了口锅包肉,喝了点小酒,我直接开门见山: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如果向辰山跟我拐弯抹角,我吃完这顿饭就会走,这种人和易飞扬是一样的,他要是不想说的事情,我怎么问都没有用。
向辰山看了我一会儿,说道:
“你真的想知道?”
我心一惊,说道: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向辰山和易飞扬的人格我是知道的,能说的就说,不能说的就不能说,他问我是否真的想知道,倒是给我整懵了。
向辰山喝了口酒说道:
“怕你承受不起啊。”
我说道:“有屁就放。”
向辰山说道:
“易飞扬没有杀我,他给了我一刀,给我造成了致命伤,随后我身体里的丹祀全部都在修复伤口,整体血液里的丹祀浓度很低,他给我注射的药剂就是抹去丹祀基因的药。”
“那小子也抹去了我身体里的丹祀基因,他没有选择杀我。”
我吃了口菜说道:
“他为什么放过你,易飞扬不是对你仇恨很大吗,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交易?”
向辰山笑了笑,我第一次看到这家伙笑,那是一种很无奈,很心酸的笑,他看着我说道:
“齐子健,看来这些年的事情的确是让你走火入魔了,以至于你把所有人都想得这么坏。”
我心一惊,一下子想到了桃香悠,瞬间就说不出话来。
向辰山放下筷子,看了眼身后的宾客说道:
“你以为我想杀向生奈吗?那是向生寒的亲妹妹,你觉得我们真的就那么狠心吗?”
“向生寒的身体残肢断裂以后,她的身体也出现了衰弱状态,影子的人给她注射了消灭丹祀基因的东西。”
“因为向生奈的基因足够强大,这种让她身体细胞衰竭的东西没有在一瞬间内将她的生命夺走,这段时间我和向生寒一直在想尽办法救她的命。”
“也许是齐海的药物太过于厉害,也许是丹祀违背天道,我们根本救不了向生奈,只能让她的外貌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向生奈的死是她自己设计的,我们就是要用这个方法来逼出易飞扬这种几千年才会诞生一个的丹祀人。”
“易飞扬根本就不恨我,他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每一个向家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宿命,他是理解的,这家伙和向生奈生活了那么久,他肯定早就知道这是向生奈的计划了。”
我惊呼道:“那他还做这......”
话还没有说完,向辰山就打断了我:
“他恨我,拿刀捅我只是在泄愤而已,这家伙是对命运的愤怒,他知道,我不是真的要剥夺他和向生奈的自由。”
“如果我当年让这两个人下山了,早晚有一天,易飞扬也会在宿命里挣扎,他可以保护向生奈一时,无法保护这个人一世。”
“他对向家人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泄愤而已。”
“有时候我真的很能共情他,他明明恨这个,恨那个,但是又不能恨得很充分,他连恨我,都会不能恨得理所当然,你说他是不是很可悲?”
“包括你,齐子健,我猜测你也没有丹祀基因了吧?”
我点点头,向辰山继续说道:
“他自己制造的这种药物可以让人失去丹祀基因,那一年他应该一直在做这件事情,药效发作的时候必须要致命伤来降低血液里丹祀浓度。”
“他肯定也捅了你一刀,你会觉得这么做是在让你失去丹祀基因,实际上他是在报仇。”
“他对于齐海的愤怒发泄在了你身上,他了解你,知道你的三观,拉你入局,让你的想法自由发展,你肯定会站在齐海的对立面,让你们父子相残是他复仇的一环。”
“往你身上捅刀子,也是他泄愤的一个环节。”
“他真的很悲哀,明明可以杀掉所有人给向生奈陪葬,但是他没有。我有时候觉得你们两个真的很想像,总是在理解别人,他在理解你,理解向家,理解所有人。”
我觉得心脏在扑通扑通狂跳,在那一瞬间,我明白了易飞扬抹除我们所有人丹祀基因的原因了,但是我不敢相信,只能听着向辰山继续说来验证自己的想法。
“他理解家族悲哀的宿命,理解你悲哀的人生,出于在向家生活过一段时间,出于对你的感情,出于我是他母亲的弟弟,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他选择了让我们来到正常人的生活轨迹,自己背负属于丹祀的秘密。”
向辰山看着窗外说道:
“齐子健,你知道易飞扬去做什么了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向辰山说道:
“你看,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什么都不愿意说。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在本家总部后山的雪山里,有个巨大的山口裂缝,裂缝下方几千米的位置,有着一定的地热能。”
“那是丹祀的诞生地,早在几亿年前,这东西就在里面了,这是地球的一种生物,只是因为生活在极地地区,所以一直没有人发现。”
“不知道多少年前,有一批人发现了这种东西,他们并不知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出于某种原因,他们把这东西带到了当年楚国的发源地,后来楚国人南迁到那里的时候发现了这东西,并且明白了他的用途。”
向辰山看着我说道:“齐子健,你觉得,丹祀这种东西应该告知全人类吗?”
我摇摇头说道:
“人类的进化是一步一步的,突如其来,进化得太快是会造成巨大负面影响的。没有历劫就飞升的道士体会不了人间疾苦,是当不了好的仙官的。”
向辰山长舒一口气,他靠在椅背上连干了三杯白酒说道:
“你们两个真的是太像了,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让你经历安妮谢尔顿的事情,就是为了让你知道,目前的这个世界上还有着知晓丹祀秘密的人存在让你提前以普通人的身份做好准备。”
“人的力气很大,可以轻易拧碎一块儿面包,但是面包碎屑,无论人有多大的力气,始终是无法磨灭这些面包碎屑,这就是信息的特殊性。”
“未来的某一天,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事情,还是会有人知道丹祀秘密,然后成为像齐海,路易斯和法夫纳这样的人。”
“所以必须要有人守着那座山沟,并且毁灭里面所有的丹祀基因。”
“这一开始是向家族长的人物,现在的易飞扬就是向家族长,上天把他生得这么强大,就是让他去做这件事的。”
“想要毁灭地下几千米所有的丹祀,毁灭这个丹祀发源地,需要极大的能量。”
“能在不引起全世界关注毁灭这东西的自然力量只有地震可以做到。”
“喜马拉雅山地震带是世界上高频率地震发生地,易飞扬的余生会守在那座山上,防止有人窥探丹祀的秘密,然后等着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毁灭这个世界本来不该出现的东西。”
我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上了,我看着向辰山说道:
“地震这种机缘巧合的事情?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说等就等,人的生命哪有那么长?”
向辰山说道:
“所以呀,他生得这么强大,拥有比正常人更多的寿命,就是为了做这件事情,这是他的宿命啊。”
一瞬间,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少年在雪山上守着一座山一辈子的情景,一种强烈的孤独感涌上心头。
我忽然明白向辰山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为什么问我,能不能承受得住了。
易飞扬给了所有人想要的生活,但是他自己把这东西扛在了肩膀上。
我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巨大的酸楚感涌遍全身。
向辰山看到我不说话,又继续说道:
“哦,对了,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那就是张葭信失踪的原因。”
我抬起头,盯着向辰山不敢说话。
后者从腰间掏出了一张信纸,那是易飞扬的笔记,只见上面写着:
老齐,我猜你应该已经见到向辰山知道所有的事情了。本来这件事只有小琉陪我去做,这丫头我怎么赶都赶不走,她非要粘着我,我就答应了。
可是张葭信也非要跟我一起上山。
听她的意思是,你俩好像发生了什么矛盾,她觉得没有心情和理由再见你,反正没有什么事情做,她后面想跟我一起守雪山。
这是一个很扯淡的理由,我本来就不相信,可是我答应了张葭信。
原因很简单,老齐,齐海对我家里人还有向生奈所做的一切,这种还没有散去的仇恨还停留在我身上,带走张葭信的目的很简单。
我也要把你所挚爱的东西从你身边夺走,等到这份仇恨什么时候消失,或者哪天阿信不想在雪山上待着了,我就还给你,但是阿信的脾气你也知道,我觉得希望渺茫。
老齐,你想要的生活我给你了,后面的日子里,可能会有人一直跟踪你,那都只是觊觎丹祀的普通商客,但是不要怕,你的眼睛是我留给你最后的武器。
请好好生活。易飞扬敬上。
我放下信纸,长舒一口气,哪有什么争执,无非就是我当初觉得张葭信骗了我,对她说了很难听的话,没想到对她造成了这么大的心理伤害,她怎么就没看出来,我说的是气话呢?
放下信纸,向辰山给我倒了满满一杯白酒,然后把杯子举到我面前,我发了会儿呆,和他碰杯,随后就把酒一饮而尽。
我没理向辰山,抓起桌子上的白酒全部喝了下去,随后我看着向辰山恶狠狠地说道:
“向家本部的坐标给我。”
话音刚落,向辰山就把手伸进衣服口袋,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纸,纸上都是一些风水术语,他开口说道:
“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些东西,但是你要知道,按照易飞扬的性格,他肯定会重新设计那地方的风水,你是找不到的。”
“你不管!”
我恶狠狠地说道,不一会儿,酒劲就上来了,我觉得神经有些阵痛。
向辰山看着我,没再说话,他把桌子上的喜糖推到我面前,然后就起身继续和那些宾客有说有笑。
我原来以为向辰山是没有朋友的,后来想想,向家要维持几千年的基业,每个人都会经商也不是什么难事,向辰山成为普通人之后的生活也不会过得太难。
酒劲一点点上来,不一会儿,我就觉得脑袋有一点疼痛,随后,我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一觉,我睡得很香甜,这是我入局这些年来,做的唯一一个美梦。
——
我站在一个胡同里,面前是一个和川蜀古宅外貌一样的老北京四合院。
独自一人站在老宅的门前,我缓缓将门推开,大门发出嘎吱一声。
这声音还是那样苍白无力,在和强大的时间做着对抗,抬头望去,漫天繁星,时不时有几颗流星划过。
老宅的院子里放置着一口很大很大很大很大很大的圆桌,桌子的材料是石头做的。
桌子上放置着一口大锅,还是一口鸳鸯锅,为了某些不吃辣的人专门准备的。
桌子上的配菜我没有看,我发现桌子上已经坐着一些人了,那些人是我从幼儿园开始到大学认识的所有同学朋友,还有发小。
这些人很齐全,有些人的脸很面熟,但是叫不出名字,有些人叫得出名字,但是脸却很模糊,我有试着努力去看清楚这些人的脸,但是无论我怎么用力,这些人的脸在我这里就是会越来越模糊。
我放弃了,然后慢慢地朝着这些人走过去。
“哟哟哟,今天的主人来啦!”柴可夫斯基坐在位子上说道。
“死不了的齐子健,你这数学成绩怎么就是上不来呢?”我的一位小学数学老师说道。
我在位子上坐下,桃香悠坐在我左侧抿着嘴巴对我温柔地笑着。
火锅不停地往里冒着热气,我看着朦胧的热气,一个大学生小姑娘挽着一位皮肤黝黑的人走进来。
顾笑笑朝我笑了笑:“子健哥哥好久不见!”
顾长风在圆桌边上坐下,然后往锅里不断涮着毛肚,说道:
“哟呵,老板,食材不错,下次继续。”
就在我准备怼一下这个人的时候,四合院侧面的房门打开了,扭头一看,齐海已经挽着一位中年妇女在我边上坐下了。
“子健,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带个女朋友回来看看我们呀?”
我还没有来得及理这两个人,四合院外面就出来了一阵汽车鸣笛的声音,小碎步移动到门口,我发现胡同里停着数不清的黑色迈巴赫。
离我最近的车门打开,齐颜和齐天两个人从车上下来。
随后车上陆陆续续走下来龙阀还有向家人,向茹萍骂骂咧咧的声音从车子里传来:
“我靠,齐颜,你怎么开的车。”
齐颜走到我面前,把我驼着的背掰直,说道:
“蠢货,都是首领了,还那么没气质。”
齐天朝我笑了笑,然后将一个红包塞到我手上就领着所有人进入了四合院。
我看着手里的红包,正准备拆开红包,一双修长的手指在我眼前闪过,把我的红包抢走了,向英墨和向易棋从我面前经过:
“前段时间我结婚了,你还没给我分子钱,这个就给我了哦。”
“吴弦哥,止风哥,我饿。”向易琉挽着两个人的胳膊从胡同对面走来。
向止风吴弦细声细语地安慰向易琉马上就有饭吃了,不一会儿,三个人就面带微笑地走进了宅子里。
我还没反应过来,两个绝世美女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扭头一看,四肢健全的向生奈拉着向生寒的手从宅子里冲进宅子开始涮羊肉。
向辰山面无表情地跟在二人身后,他捏了捏我的肩膀,说了句新年快乐。
哦,原来梦里的这个时候,在过新年啊。
正想着,自行车的鸣笛声在胡同里响起。
“妈的,死胖子,你能不能骑快点?”李明良道。
“滚蛋啊,不知道哪个白痴非要把车子停在这胡同里,害得老子自行车都骑得不顺畅。”徐灿说道。
“老徐,再不快点撞你屁股了!”蒋诺吆喝道。
“行了,你们三个人别摔着了。”苏梨道。
“伊行彪那一家三口呢?”张晓晨的声音响起。
张志军回答:“后面呢?他们没骑车,这里全是汽车,他们的车子开不进来,只能停在外面,这会儿正走进来。”
不一会儿,这几个人的车子就停在了我面前,每个人给我塞了个红包就大摇大摆地走进宅子里吃火锅。
张葭信是挽着我的手把我往桌子边上带去,她朝我笑了笑,说道:
“走吧。吃饭了。”
没过多久,带着一大堆食物的伊行彪一家三口也进入了四合院,这个巨大的石头桌子上的人把位子坐满了,只有我右边的凳子是空的,凳子上放着一把唐刀。
徐灿吆喝道:
“今天过年,吃饭前,大家先碰个杯吧,开车的就别喝酒了哦。”
一瞬间,所有人都举起杯子站了起来,大家的杯子都不能碰在一起,只能和左右碰杯,然后笑着跟对面的人说一句新年快乐。
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右边有什么人举着杯子跟我轻轻碰了一下。
扭头一看,我就看到易飞扬望着我淡淡地说道:
“老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好久不见呀。”
话音刚落,所有人把酒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也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的视野变得模糊起来了,然后再逐渐消失。
——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外面正在放鞭炮,那些从来没有见过中式烟花的人对这点感到欣喜万分。
酒桌上已经没有人了,我看到服务员正在整理并清点桌子上的红包,然后把红包上的名字记录在册。
我长叹一口气,扶着晕乎乎的脑袋站起身子,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放在桌子上便起身离开了。
走出婚礼礼堂,我迅速穿过人群,天空上的烟花极其美丽,但是我并没有过分留念这个东西。
走了没几步,我老觉得有什么人在看我,扭头一看,婚庆楼五楼的位置,穿着新郎服和婚纱的向辰山和向生寒正面带微笑朝我俩招手。
我也笑着朝他们俩挥了挥手:
“再见。”
——
买了当天晚上的机票,我直接飞回了魔都,紧接着,我就买了一套完美的登山装备,然后订了去喜马拉雅山的机票,车票。
我是去找易飞扬的,我不知道自己见他的理由是什么,我就是单纯地想见他,想见张葭信,这些人好像成为了我无法磨灭的执念。
我凭借着丹祀基因留在大脑里的基因,一个人深入无人区,然后爬上雪山,在夜晚根据天上的星象图开始寻找向家宗门。
这一找,我就浪费了整整七个夜晚,根据星象图,我已经到达向家宗门的位置了,可是我两个废墟都没有看见。
我知道,易飞扬和吴弦生活那么多年,风水奇门这种东西他肯定比我掌握得更熟练,他用特殊的办法给周围设置了屏障,如今身为普通人的我根本就没有能力找到这个地方。
在雪山上待了不知道多久,我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浑浊了,就这样在雪地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时间,我就累晕了过去。
我并没有冻死,醒过来的时候,我人就在医院里,给我打吊针的护士在和同事吐槽现在的登山人怎么怎么作死。
看到我醒来,她十分尴尬地捂住嘴巴,我问她我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她告诉我是一个长相很漂亮的短发姑娘送我进的医院。
我有试着偷偷去看监控,但是张葭信基本上避开了大多数监控的位置。
后来我又在雪山上待了整整一年,前前后后累晕了好几次,每次送我回来的人,听护士的描述,不是易琉就是张葭信。
后来我还要再继续上山,当地警方联系了我手机里的通讯录朋友,张晓晨找到了这里,我被他打晕强行带了回去。
用张晓晨的话说,有的人是我穷极一生都找不到的,这是命。
登山行动断断续续持续了一段时间以后,我就彻底放弃了,看来我这辈子,易飞扬等人不主动出现,我永远也找不到这些家伙。
在房间里待了一段时间,我就把李明良房间的所有资料都整理出来了,然后花了点钱成立了一个残疾人假肢公司,名字叫做明良有限公司,专门制造假肢。
这些假肢都非常智能化,弥补了徐灿,张志军,伊行彪三人的生活障碍,他们现在甚至可以和正常人一起运动。
中途我有去看过顾长风的奶奶,这老奶奶身体恢复得很好,就是一直把我当成顾长风。
顾笑笑没多久就大学毕业了,我想让这姑娘来我公司上班,但是她却自己在家里画漫画,说这样可以照顾奶奶。
小丫头现在长得那可是亭亭玉立,漂亮得很,中途我有给她介绍过几个男朋友,但是小姑娘都拒绝了,说是不喜欢有钱的纨绔子弟。
再后来的一段时间,每一个人都过上了轻松愉快的生活,但是我老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那段时间,我把所有刺激的事情都做了一遍,什么蹦极飙车,啥都干。
飙车的时候我还撞坏了公共设施,还是张晓晨把我捞出来,赔的钱,所以朋友们一定要谨记不要超速。
日子一天天过去,对于易飞扬的执念在我心中一点点加深,我试图灌醉自己,再做一次美梦。
但是参加完向辰山的婚礼以后,无论我喝多少酒,就再也没有做过梦。
蒋诺和徐灿说公司上班太无聊了,我脑子里灵光一闪,直接在公司楼下开了一家酒吧,名字叫做拾年,意谓拾起那些不经意间的岁月。
蒋诺二人开始在这里上班,我喝酒也方便了很多。
后来因为严重酗酒进过好几次医院,张晓晨就不给我钱了,拾年酒吧也把我拉黑了,就连柴可夫斯基都不愿意和我喝酒。
碌碌无为的生活还在继续,转眼间,八年的光阴就这样过去了,我从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三十岁出头的中年人。
这期间也发生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比如说张志军苏梨结婚了,在徐灿穷追不舍的势头下,蒋诺不出我所料,真的就喜欢上了这死胖子。
每当心里难过或者有好事情发生的时候,我都会去李明良,吴弦,齐颜,顾长风等人的坟墓前,把这些事跟他们讲,然后再给向止风等向家人扫扫墓,烧烧钱,希望他们让我早点见到易飞扬。
时间飞逝而过,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哪一天我已经不记得了。
——
——
路灯下,我低头踢了一下路边的石子,用脚后跟蹬了蹬地,看着黑色的硬皮鞋便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觉得穿皮鞋不舒服。
在我原地发呆的时候,对面马路的绿灯重新亮起,我双手插进口袋,哼着张葭信爱听的五月天乐队的小曲走了过去,迎着马路过去就是一家大型酒吧,我顺势推门进去,穿过来来往往的年轻人,径直走到吧台边坐下打开手机开始逛朋友圈。
与传统酒吧不一样,这间酒吧全是红木制家具,照明用具全部采用手工制作制作,价格不菲的宫灯。
酒吧是长方形铺设,一进门就是桌椅沙发,再往前走就是吧台,酒吧内设有歌舞与彩灯,蜡烛透过手工雕琢的宫灯散发出米黄色的柔光,光线为红木家具与漆器酒具镶嵌了一层朦胧的美,惬意舒适的感觉油然而生。
“哟,来啦!”吧台服务员的声音传来。我寻声望去,蒋诺穿着白色衬衫西装裤,扎着高马尾熟练地摇晃调酒器。
我朝她点了点头。
蒋诺伸出纤细的手摆了摆,招呼吧台前一位调酒实习生:“嘿,小王!你来调一下,好好弄哦!”
实习生颤颤巍巍地接过调酒器,并且诚恳地点了点头:“好的,诺姐。”说罢,就有模有样地晃动调酒器。
蒋诺走到我跟前,双手托住下巴俯身撑在桌子上,眨巴眨巴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喝点什么呀?”
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我又看了看正在招呼客人的实习生小王,悠悠地说道“哟呵,都被人家叫姐了,看来混得不错,挺受人爱戴嘛!”
“那是自然,毕竟我现在可是吧台一姐!”蒋诺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蛋,俏皮地说道。
“我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才知道你会调酒!”我伸了个懒腰,单手撑在桌子上一个劲打哈欠。
蒋诺一听,两只大大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形:
“想不到吧,这是以前读书的时候寒暑假总是会做兼职的,那个时候觉得调酒工资高嘛,所以就学了呀,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居然成为了吃饭的家伙,还是吧台一姐,只能说老娘天赋异禀,宝刀未老呀!”
说到这,她忽然收起笑容,倒了杯橙汁递给我,问道:“这一个星期怎么样呀?”
我摇了摇头,回头看了看酒吧外: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抽着闷烟死死盯着酒吧内,随即便叹了口气,道:“唉,还是那样,不过习惯了。”
蒋诺拿出手机,眨巴了一下大眼睛,以一种极度怜悯的眼神望着我:“哇哦!老板啊!你也太可怜了吧!要不要叫人帮你解决呀。”
我听着她虚假的同情,翻了个白眼:“不了,解决了还会有的,留着在那里喂蚊子吧。”
蒋诺看了看窗外,又对着我重重点了点头,伸出手狠狠地拍了我两下肩膀:“是是是,齐总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呀,那心态真是一级棒哟!”
听到她的那几个哟字呀字,我虽然感受到了一股子极其浓烈的嘲讽,但依旧忍着没有理她,顺手从裤兜里面掏出来一张折好的A4纸递给她,低头喝了口水,道:
“我是真的要被你们逼疯了。”
蒋诺打开A4纸看了一会儿后,就一直闷头不说话,那是我的抑郁症报告,这已经不知道是我的多少次复查了,主治医生的姓名年龄一直到他爹妈老婆祖宗十八代的名字我都能倒背如流。
蒋诺放下复查单,叹了口气,指着我身子右后方说:
“同样是那家伙带出来的人,你看看徐灿那家伙多欢乐呀!”
我循着蒋诺的手指方向望去,一个胡子拉渣的胖子在美女环绕的酒桌露出了十级淫王的笑容,他看到我在看他,对着我勾了勾手指示意我过去,我立刻朝他竖了根中指然后继续回头看着蒋诺,道:
“他有什么好担忧的,吃我的用我的酒吧成本全是我提供,再说,那家伙又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蒋诺弯着月牙眼拍了拍我的肩膀:“哎呀呀,不要难过嘛!上楼去,我已经为你准备了一套解压方式。”
说完,她递给我一把钥匙。
我接过钥匙就起身离开了吧台,一直朝酒吧的侧面走去。酒吧的左侧墙壁有一扇门,门内是安全楼梯可以直接通往酒吧二楼。
酒吧的二楼是一套住宿间,我刚上楼梯走了没几步后,在拐角处站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在闷头抽着烟。
我看了他一眼,不由得心生一计,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学着蒋诺的语气娇滴滴地说道:“哎呀呀呀,先生,不好意思呀,这里不允许抽烟~——哦——”我特意用一种极贱的语气拖长了最后一个字。
话音刚落,那男子缓缓蹲下身子,将烟头放在地上,接着大腿一用力就是一个健步加俯身冲向我,袖口划出了一把蝴蝶刀,刀刃从下往上对着我的眉心挑了过去。
就在刀刃刚刚划起来时,我心中一阵苦笑,身子一侧轻松躲过刀刃,伸出一只手顺势就狠狠地抓住他的脖子,对着墙就是一拍,这男子用力推墙面试图挣开我的束缚发现不管用,又试着用手肘打击我的腹部,我懒得躲闪,掐着他的脖子对着墙壁又是拍了好几下,随后便松开了手,鸭舌帽男子捂着头在地上打滚,用颤抖的声音吼道:“齐子健!你一日不把那东西叫出来!你就一日无法安宁!”
我拍了拍手,站在原地细细品味了一番他说的话,便对他说道:“你们这些年真是不辞辛苦!我早说过,我没那东西。我倒是希望我有,这样我就可以双手奉上那个东西,那样你们就不用来烦我了。”
说着,一道光在我脑海里闪过,促使着我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周六,鸡尾酒六折,辛苦你啦!”说完,我便转身离开,按着钥匙上的数字来到了一间房门前。
进入房间开了灯,屋子倒是很开阔,独立卫浴,一张桌子一张床。桌子上是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本子旁边是插满了笔的笔筒,整个屋子没有一点多余的摆设,看样子,蒋诺是用心布置过的,真是辛苦这个小丫头了。我心中感慨。
“齐子健!你一日不把那东西交出来!你就一日无法安宁!”
鸭舌帽男人的话在我耳边回响了一下,我叹了口气,心说这应该是很多人想对我说的。人类就是这个样子,这是我这些年最大的感受!
当所有人都渴望最极致的欲望时,我得到了他们的需求就有无数人来询问我达到欲望的方式,却从来没有人留意我这些年的痛苦,对于追求欲望的方式,他们往往会不择手段,从来不在乎实现的手段。
我又叹了口气,回想起蒋诺说的话以及这一两年抑郁症的经历,便摊开崭新的笔记本开始写了起来。
以前的岁月中,我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许许多多的事情在经历完了以后一直时不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伴随着极其痛苦的情绪,我每天晚上都很难入睡,一睡着就经常做噩梦,一觉醒来却什么也没有,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害怕睡觉,整个人开始变得焦虑,直到两年前一个朋友说我状态不对,我才去医院查出了抑郁症。
我的病试过了很多方法,药物治疗,心理治疗但是都没有用,时间一久,和心理主治医生有些熟悉了,他也开始担心我的状况,我还得每周装作好转来哄哄他,人生真的很难,有些事情你一直想要忘记但就是忘不掉。
后来蒋诺告诉了我一种她高中时期和父母吵架时候缓解情绪的方法:
如果真的总是因为过去的事情而忧伤,那就把它当成日记写下来,这样不管是什么事情总能忘得很快,即使记得,也没有了当时那种悲伤痛苦的心情,所有的经历都会变成可以随意讲出来的故事。
我叹了口气,拿起笔,想了好一会儿到底应该从什么时候开始写起来比较好呢,想了大概有五六分钟,我才开始动笔写了起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