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殇醒来的时候,已是青天白日。
窗外鸟语花香,窗楹处放着一个香炉,阵阵轻烟萦绕,带着他还算熟悉的味道。
是蔷薇花香,柳觅的。
所以这是汀兰榭。
“你醒了?”裴云殇还有些惺忪,对面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同时阵阵饭香飘入他的鼻尖。
他抬眼望去,见柳觅身穿一袭蔷薇花罗绣褙子衫,垂着眸子忙着布菜。
“饿了吧,来吃。”柳觅声音不大,刚好能让他听到。
裴云殇眸眼扑朔,想起昨晚的事情,一时间不知如何,他的事情,虽说不是个禁忌,可多少不想让旁人知道这份窘迫。
“飞鸾呢?”他问。
柳觅终于把视线放在他身上,道:“听飞鸾说今个大理寺卿司南大人回来。
一大早大理寺就开始审理无为子,他不放心
裴云殇剑眉有着稍纵即逝的轻皱。
下一刻,他还未反应,柳觅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身边,拿过他的手臂号起脉来。
“你做...”
“昨晚飞鸾和我把你抬进这厢房的时候,我便查了你的身子,最近可是熬夜了,身子匮乏的紧,对肝可不好。
所以你的晕血症一犯起来,就容易晕倒。”
柳觅打断裴云殇想脱口而出拒绝的话,把他身子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后,起身走到桌前拿过桌上熬好的沙棘汤道:“喝了吧,对身体好。”
“你熬的?”裴云殇看着碗里的沙棘,问道。
“嗯,周嬷嬷的厨艺虽好,但是这种药膳她不懂,我送进来之前尝了尝,听嬷嬷说你不喜欢苦的东西,所以特意加了些饴糖和桃花。”柳觅道。
裴云殇没吭声,端过柳觅手中的碗喝了下去,甘甜带着些许沙棘的味道,慢慢沁暖他的胃,一时间起床时心中的担忧和身体不适被彻底挥散。
柳觅端过他手中的空碗,转身准备离开。
裴云殇犹豫间,叫住她快要离开的步子道:“昨晚的事情你没有什么可问我的?”
柳觅回眸看着对面凝着她的男子。
今个天气甚好,阳光从窗扉处照进来,洒在裴云殇的身上,显得他尤为的好看。
柳觅垂眸想了一下,关上门,走到裴云殇的身边,问道:“昨晚的事情,你早都知道对吗?”
“你是指黑衣人要杀你的事情?”裴云殇问。
柳觅颔首。
“是!”
柳觅眉梢一挑,这个男人倒是挺诚实。
“倘若我失败呢?或者...真的出事儿了,你又该如何?”她问。
裴云殇心中微微缩了一下,按道理,柳觅不过是他为了夺权的一个棋子,二人心中也是门清的,这一切不过是一场交易。
她替他办事,他帮她和她母亲张袖脱离柳府,掩盖她八字欺瞒之事。
可不知为何,柳觅这般问,他竟然一时答不出来。
只是因为方才那碗暖胃、护肝的沙棘汤吗?
“我会有别的办法证明大理寺出了岔子,比如:无为子被换。”他说的艰难,却也是事实。
“所以呢?你这么走一步目的是什么?”柳觅又问。
裴云殇道:“皇上虽极少理朝政,可是无为子的事情是他目前最担忧的,毕竟涉及仙道。
姜妃已经把事情揽下来,还有谁想要无为子的命,他背后到底有什么,以司南的性子,定会查清楚。”
柳觅听到这,想起她要离开的时候无为子给她说的那番话‘我不能走,更不能死!’心中多少有了些猜测。
“那裴大人晚上又为何在猫儿胡同等我?”她又问。
裴云殇没吭声。
“裴大人是不信我?”柳觅往下问。
裴云殇剑眉隆起,思虑片刻,回答:“此次探狱属实风险,未曾和你说细节,是我不是。
柳姑娘,抱歉了。”
柳觅柳眉轻轻挑了一下,难得她能看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大人这般谦逊。
“既是如此,事情已过,我再翻旧账岂是显得我不是?更何况我和大人认识不足半月,朝堂本就多涉及阴诡之事,我二人又只是合作各取所需,大人不信我,也实属正常。
只是...”柳觅说着,话锋一转,猝不及防的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呈在裴云殇的面前。
裴云殇不解的看着柳觅,视线在她的牵引下下移,当他看到一张偌大的宣纸最上面写着三个字‘契约书’,本来还带着几许抱歉的容颜,彻底凝上寒霜。
柳觅早都料到裴云殇这个表情,自是装佯看不到,继续说道:“只是,裴大人不信我,我也不信大人。
这里有份契约书,是大人之前允诺我的事情,倘若大人有天反悔,又或者不愿了,我也能找个白纸黑字控诉一二。”
裴云殇没吭声,拿过柳觅写的契约书查看。
上面写的内容倒是熟悉,就是她帮衬着治好灵风的病,在治病期间她帮他做事,而他帮她救出她的母亲张袖,顺带保守她的秘密,祸不及家人,只是这后面,附加条款两百两银子,预支五十两是什么鬼?
柳觅瞧着裴云殇的视线在附加条款上挪动,笑了笑道:“大人之前属实应了我百两银子。
我寻思着,灵风醒来还得有段日子,就想着先预支个五十两,做点小买卖。
毕竟经历过无为子的事情,我觉得帮大人做事都是九死一生的,很有可能还会没命,倘若我走了,我母亲当如何?
就想着,存点钱,给她养老。”
裴云殇抬眼看着一脸无辜凝着他的女子,他怎么没发现,这个小狐狸还是个多愁善感的。
“什么买卖?”他没立刻应下而是对她嘴里的小买卖感到好奇。
柳觅也不藏着掖着,快步走到柜子前,拿出好些瓶瓶罐罐用托盘托着呈在裴云殇的面前。
裴云殇睨了一眼,在柳觅的示意下一一把瓶子打开细嗅。
从第一瓶牡丹花香到极少用人使用的铃兰香气,每一个味道都很熟悉,却又让人感觉到很特别。
不似普通脂粉铺子里卖的那股子俗气味道,淡淡的,抚弄在人心上,若有若无,就像是...柳觅身上的那点点蔷薇之气,馥比仙,暗香来。
“如何?”柳觅瞧着他,灵动的眼眸一眨眨的,像是个等待老师夸奖的学子,带着期盼。
“所以,你打算怎么卖?”裴云殇又问。
柳觅道:“我想做些香囊,还有香膏,金城没有宵禁,白日我闲暇便做来,晚上可以拿去卖。
我前几天问过沿街的小摊,还是有空位的。”
“拿笔来!”裴云殇这才没有再往下问,而是把手摊开。
柳觅听罢,似是早都准备好了,变戏法一样的把笔放在他的掌心。
裴云殇这次没犹豫,手中白云洋洋洒洒落下,裴少瑾三个字就出现在宣纸上。
柳觅欣喜,又拿了一张纸放在裴云殇的面前。
裴云殇有些不解。
柳觅道:“保证双方的权益,一式两份。”
裴云殇失笑,也不知柳觅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也不计较,又写了一张,随口道:“到时候做好,给我配个合适的味道。”
“那是自然!那我再给您端一碗清汤来。”柳觅把一张契约书叠好放在裴云殇手中,另一张如至宝似的塞进怀中,端着空碗一溜烟跑了。
裴云殇看着她欢雀的背影,垂眸看着宣纸上的字,柳觅的字迹秀气工整,虽是庶出,不难看出她的母亲对她的要求极为严苛。
“爷。”就在裴云殇陷入思绪的时候,飞鸾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裴云殇知道飞鸾在外面待了好一会儿,他和柳觅的对话他差不多听了不少。
“进来吧。”
他一边叠着手中的宣纸一边道:“一会去给柳姑娘支五十两银子。”
飞鸾没立刻应下,而是看了眼把宣纸放在袖口的自家主子道:“爷,方才柳姑娘明明是耍了计谋的,先是放松您的心情,又在您觉得愧疚的时候,让您给她签押,表明就是不信你。
况且就说爷的计划,没一次失手的,她这般逼问您,您为何...”
飞鸾的话刚说到一半,裴云殇已经伸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
“小姑娘没有安全感,提的要求又不过分,不过是想做点小生意,由着她去就是。
再说,她有想护着的人,就这般心思,总比那些在我面前虚与委蛇的人好上千倍。”
裴云殇的话,让飞鸾一时语塞。
他看着自家主子站起身子走到桌前,一个人自饮自酌的身影,单膝跪地道:“爷,属下知错了。”
裴云殇摇摇头,道:“好了,方才的事情不说了,话说你从大理寺打听到了什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