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傅稚所言,大宁从来都没有什么郡主,如今无功无名忽然冒出个郡主来,朝堂众说纷纭。
尤其是听闻这郡主是惹出诸多麻烦的病秧子之后,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花千树很少对沈隋的旨意有异议,但如今也忍不住质问了几句。
“陛下,赐封云乐为郡主,此事是不是有些欠妥?云乐已和宣德侯府断绝了关系,无功无名,长安非议,望陛下收回成命!”
沈隋抬起眸来,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圈底下跪着的大臣。
“众爱卿都是这样想的?”
“望陛下收回成命——”
看着跪倒一片的大臣,沈隋不满的啧了一声,隐隐酝酿着怒火。
他的声音凌冽,“你们是在质疑朕的旨意?”
“微臣不敢,只是赐封郡主实在是名不正言不顺,我们都是为了陛下考虑啊!”
叶腐抬眸,忽的说道:“臣以为,陛下的旨意倒是一点儿错都没有。永乐郡主虽无功无名,但大宁繁茂强盛,若是没有郡主公主,若是强国来访,难免会挑剔我国风情。所以,陛下的旨意乃是深谋远虑。”
听着叶腐强行给云乐找借口,沈酒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沈隋转眸看着沈酒卿,“摄政王觉得呢?”
沈酒卿站在了叶腐的身侧,淡淡的说道:“虽然兵部尚书的话有些牵强,但并不无道理。再言,这是陛下的旨意,这天下江山都是陛下的,臣是陛下的臣,怎会有异议呢?”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是让所有人都忍不住一愣,这话可算说的巧妙。
“首辅大人,你以为呢?”
太师是路承安的人,也倒该听听路承安怎么说。
“回陛下,臣无异议。”
见首辅和摄政王都这样说了,其他大臣哪里还会有异议?这早朝也就只能草草收场罢了。
云乐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诏狱,还是傅稚那张狰狞的面孔,周遭是一片黑暗。
“云乐!还我儿命来!你还我儿命来!”
云乐下意识的便是想要躲避,可是四肢被牢牢的控住,动弹不得。
“云乐!拿命来——”
看着睡在软榻上的云乐并不安稳,额头沁出层层细汗,陷入梦魇却苏醒不得。
路承安一直守着,寂静的屋中还跪着御医。
良久,云乐忽然坐起身来,沈酒卿连忙去扶,云乐却只是猛烈的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黑血来,又昏昏沉沉的倒了下去。
御医看着路承安身上的黑血,神经有些绷紧,又将自己的身子俯低了些。
路承安只是微微蹙起眉头,用手探了探云乐的额头,还是烫得厉害。
“沐太医,郡主已经昏迷了整夜,你也跪了一夜,还没想出法子么?”
他的声音清冷,像是平常的谈话,却是让底下跪着的人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身子。
“回大人,郡主身子骨本来就弱,需要好生调理着。可去诏狱走了一遭,受了刑,又受了惊吓,身子受损,旧病叠新病……”
他的话最后堵在了咽喉处,看着路承安要命的眸子,他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彼时,竹幽推门走了进来,“大人。”
路承安抬了抬眼睑,示意太医先出去。
“大人,兵部尚书来了。”
路承安没有说话,只是回眸去看云乐,她的脸色实在是苍白,竟然是比冬日里还要难看几分。
他温暖的大手覆上云乐的脸,轻柔的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眸子深邃,良久才开口,“让他进来。”
叶腐进来的时候便是一眼看见坐在软榻上的路承安,他的眸子微闪,“首辅大人。”
路承安招了招手,“你不是她师兄么?既然是神医弟子,便是来瞧瞧吧。”
叶腐垂眸,默不作声的走近,路承安随即起身为他腾出位置来。
叶腐先是探了探云乐的额间,脸色有些难看,又搭脉检查了一番,这才松了口气。
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一粒雪白的丹药便是要给云乐喂下去,路承安忽的出声问道:“这是什么?”
叶腐没有回眸,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家师为郡主特制的。”
良久,叶腐这才松了口气,“郡主受了惊吓,养几天喝几天药应该就会醒了。”
对于叶腐的话,路承安倒是没有怀疑的,他点了点头,“多谢兵部尚书挂念郡主了,男女有别,还是早些回去吧。”
叶腐皱眉,却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不舍的看了一眼云乐的情况,垂眸退了出去。
退到了门口,路承安还不忘提醒道:“摄政王殿下近日繁忙,兵部尚书要帮衬些,无事便是不要往这边来了,惹人非议,对郡主不好。”
叶腐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云乐又连续烧了三日,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她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叫嚣着疼痛,像是注铅一般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慎儿见人终于醒了,连忙扑了过来,“姑娘,你终于醒了!”
云乐的脑袋还有些沉重,自己好像睡了许久,“慎儿?”
慎儿连连点头,“是我是我!姑娘,你可吓死我了!”
看着慎儿眼角流下的眼泪,云乐下意识的便是伸手去擦,觉得手指一阵的温热,云乐有些恍惚,自己还在自己所在的俗世。
她勉强的笑了笑,“你哭什么,我醒过来难道不是好事么?”
“自然是好事!慎儿这是高兴呢!”
周遭的环境有些陌生,云乐微微动了动便是牵扯全身一阵撕裂的疼痛,她额间渗出冷汗来。
慎儿连忙安抚,“姑娘,你不要动,你还要好好养养才是。”
“这是……”
慎儿连忙道:“自然是你的郡主府,当日被捕后,我和阿言第二日便是被放了,但是我们在大理寺等了几天都没等到姑娘出来。倒是听说了姑娘被封了郡主,这才稍稍安心些回了云鹤院,前些日子是首辅大人将我们带过来的。”
云乐微微敛了敛眸,“首辅大人还在郡主府么?”
慎儿连连点头,“在的在的,这些日子首辅大人一直守着,每日下了早朝就过来了。”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我就去叫,我就去!”
云乐也不阻拦,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阻拦。
路承安很快便是走了进来,只是走到软榻前的步子慢了些,他的声音轻柔似水,似是害怕惊醒些什么。
“醒了?”
云乐点了点头,在路承安的搀扶下勉强坐了起来,“慎儿他们多谢了。”
路承安不答,只是走到桌前端了药碗,“喝药吧。”
闻着发苦的药,云乐微微皱眉,但还是没有犹豫,正欲伸手去接,路承安却是不松手。
抬眸去看,他只是温温柔柔的问,“端得稳么?”
云乐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摇头,便是任由路承安一勺一勺喂来。
“其实这些事慎儿来就好。”
路承安只是自顾自的给云乐擦掉嘴角的药渍,“喂了那么多日,今日醒来你倒是矫情了不少。”
闻言,云乐便是别过了自己的脑袋,似乎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路承安笑了笑,便是收回了手,“你现在是我大宁的郡主,不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日后可要小心了。”
“我一直都很小心。”
云乐捂着自己的心口,忽的问道:“叶腐是不是来过了?”
路承安微微挑眉,“嗯,来过了,给你喂了药。”
见云乐垂眸,路承安忽的叹了一口气,“我守了你那么多日,你醒来倒是先问了叶腐,卿卿叫我好生难过。”
云乐微微皱眉,有些嫌弃的看着路承安,“我竟不知,首辅大人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只能说卿卿平日对我了解甚少。”
云乐觉得自己应该要说些什么的,什么都好,就是不能任由路承安牵引了话头去。
“上次那波黑衣人可是查清来头了?”
“你大病未愈,这等事等你好了再说。”
“听你的意思是你已经知道了?”
路承安闭了嘴,自顾自的把玩起手中空荡荡的药碗来,大有装作听不见的架势。
云乐一把将手搭在了路承安的腕上,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便是忍不住的咳嗽起来。
路承安皱了皱眉,给云乐喂了水,“这些话你是非要问不可么?那群人杀我又不杀你,这般担心作甚?”
“若是塞外人,你应知此事轻重。”
四目相对,路承安沉默了半晌,良久才开口道:“也不全是塞外之人。”
他拍了拍手,屋中便是冒出一人,形如鬼魅,“我让竹喧一直查着,前些日子才传回了消息。”
云乐抬眸去看,竹喧看上去和竹七倒是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脸上戴着黑色的玄铁面具,像是勾勒的网缠绕,整张脸都隐匿在黑色之中,看不真切。
路承安随即道:“竹喧一直负责暗中探查消息,自是要隐秘。”
竹喧授意,道:“那群人多为塞外之人,但也夹杂部分大宁人,常年游居塞外,三月前化整为零混入了长安,尚未确定具体数量,如今也只确定其中五人,蛰伏长安。”
“那可有查出他们效忠何人?意欲何为?”
“我们曾截获他们的书信,信中所能参破的信息甚少,里面偶有提及他们的主子被他们成为鹰殿。”
云乐微微颔首,自言自语,“鹰殿……”
路承安见云乐额间又出了汗,便是伸手去擦,“怎么,你听过?”
云乐一时也没有躲避,只是摇了摇头,“那信是从哪儿来到何处去的?”
“长安起,边关落。”
“何时?”
竹喧却是不说了,路承安示意竹喧退下,自己说道:“是你初入长安的那日自青都截获。”
云乐怔了怔,“你早就在查了?”
路承安点了点头,“我都说了,长安的事儿没有几件可以瞒过我,你是,陛下也是,他们突然涌入,很难不注意。”
“可有告知陛下?”
路承安微微皱了皱眉,一字一句的说道:“卿卿,若是要等那人现身就不能打草惊蛇,三月前截获的信已经惊动他们一次了,这种事不能再做第二次。”
他站起身来,摸了摸云乐的头,“你知道的已经很多了,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云乐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心绪也有些杂乱,看着路承安离去的身影,“摄政王也知道么?”
路承安的身子顿了顿,只留下了神秘莫测的一句话,“知道的人多了就不是秘密了。”
三月前便开始悄无声息的渗透入了长安,源自塞外,鹰殿会是谁?
若是谋求大宁帝权,那这鹰殿比摄政王危险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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