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公司老板先捧了顾家明几句, 然后问道:“今天来展览的有好几幅画都不错, 家明兄有没有看得上的?”
顾家明点点头:“有倒是有, 只是太贵了。”
老板腹诽, 还哭穷, 顾氏集团要是想, 买下自己的公司都是分分钟的事情,于是笑道:“家明兄要是称穷, 我想这海市就没人敢说自己有钱了,真是说笑了。”
老板各种明示暗示顾家明买画,顾家明却听不懂, 他看看手表, 晚上跟妻子约好了一起吃晚餐, 再耽搁下去,可能会迟到,“李兄, 我这赶时间, 下次我们再一起喝茶,我先走了。”
老板已经忍了顾家明两个月, 每个月开高工资, 而且顾家明上班的时间是自由的不必像其他上班族一样早出晚归。但是他不但自己没有买画, 甚至连一副画都没有卖出去。这实在出乎老板的意料,他本来想着凭着顾家明的人脉关系,他的朋友总该捧捧场吧,然而完全没有。
其实这与顾老爷子也有很大的关系, 商人逐利,顾老爷子宴请了海市老朋友吃饭,让人不许借钱给顾家明。这些人都是人精一样,从目前的的形势来看,顾氏集团的接班人只会是顾行止,那他们凭什么为顾家明真刀真枪的花钱,表面上敷衍敷衍就可以了。
“等等,家明兄,我还有些话想要跟你说。”老板按捺不住,叫住了顾家明。
顾家明重新坐下来,看看手表,“十分钟吧,十分钟后我真的要走了。”
老板:到底我是老板还是你是老板?
“家明兄,”老板按住心里的火气,微微一笑说,“是这样的,公司有公司的章程,我们公司加上家明兄一共有四个艺术总监,其他三人每个月的营业额基本上能达到五百万元以上,家明兄,你这两个月业绩不怎么样啊。”老板说的温柔了些,其实不是不怎么样,而是完全没有开张。
顾家明当了一辈子公子哥,被人捧惯了,现在做起了销售,一是拉不下脸去奉承客人,二则是他没有技巧,做事想当然,不会因人办事。听老板这么一说,也有点不好意思,“是啊。”
老板笑了笑,直接说了自己的意思:“家明兄,不知老爷子与令公子喜欢什么样的画,家明兄你不如替他们两位挑几幅画?”
顾家明当即脸黑了,他还是挺有骨气的,现在拿着画回去让老爷子买是怎么回事?老爷子指不定又要训斥他一顿,于是他拒绝了:“老爷子与行止不是搞艺术的,他们不喜欢画。”
空气一时凝住了,场面很尴尬。顾家明急于摆脱这种处境,说了一句:“李兄,我还有事,下次再聊。”然后匆匆离开了。
徒留老板一人风中凌乱,这哪里是请员工啊,连说都说不得,简直是祖宗。他回到自己的车里,破口大骂顾家明,先骂了一个痛快,再打电话给人事:“你明天联系顾家明,把工资给他结清了,让他走,我去外地出个差,三天后回来时不想在公司见到他,这事好好处理了。”
人事心里苦兮兮的,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听老板这意思,还不能把顾家明给得罪了,想办法好好送他走吧。
过了三天,顾行止从朋友那里得到消息,他爹被人炒鱿鱼了。阿萝当时就在他身边,也听到了。挂了电话,她问:“你爸爸会没饭吃吗?”
顾行止失笑:“不会,小宝名下每月有一笔钱,正常的消费绝对够了,但是再买什么字啊,画啊,奢侈品就不够了。爷爷虽然经常嫌弃他从未挣过一分钱,靠着顾氏过着舒服的日子,还嫌钱俗气,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也就罢了。我父亲这次以顾氏长子的名义向黑市借钱,这触犯了爷爷的底线,顾氏是他老人家一辈子的心血,绝不允许任何人去破坏它。”
阿萝窃窃地笑,“我想起了一句俗语,叫做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话糙理不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爷爷有我父亲的时候,正是事业的上升期,忙于工作,疏忽了对我父亲的教育看管,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爷爷很无奈,就当多养一个闲人吧。先磋磨他一阵子,之后再恢复家族基金每月拨付的生活费。只是爷爷的遗嘱已经修改了,不会再分给我父亲股份。”
这样兜兜转转一圈下来,顾家明被彻底从顾氏集团的股东除名,还有顾家成也失去了3的股票。这些人作死,顾行止反而成了最大的赢家,阿萝稍微有点放了心,看来顾总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天气渐渐转冷,阿萝虽然是精怪,但是她怕热又怕冷,第一场薄雪落下来时,她已经裹上了羽绒服。海市位置偏南,其实冬天不算太冷,很多女孩子们爱美,不肯穿臃肿的棉服,只穿一件羊毛呢子大衣,打扮得跟偶像剧里的女演员一样。
现在每隔几天,还能见到田巧慧,阿萝有一次还看见她与她的丈夫在镜湖边上的绿道上散步,一脸幸福满足的样子,看来这种俗世的幸福就是她想要的。
转眼间,一年的时间过去,阿萝这一年来,自化人后,就跟顾行止住在一起,顾行止对她好得不得了,现在阿萝遇到什么事情时,首先想到的是没关系,有顾总在呢。
她渐渐有点明白田巧慧的心情,跟程黄谈起这件事时,她很迷茫,问道:“我们精怪努力修行,想要成仙,无非是仙人比做精怪更好,可是我现在人间生活的很快活啊,我做了小仙女未必有现在的快活呢!”
她这个想法很危险,程黄警惕地说:“你咋啦,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当个小仙女不是以一直以来的目标吗?你可不能中途而废,一定要善始善终。”
“我看小田螺现在过得挺好的,可见成仙不是唯一的出路,”阿萝说。
程黄嗤笑一声,“你一个外人,就遇见了那么几次就能看到人家过得幸福吗?你是太年轻想法太简单了,那些明星不就是今天还在秀恩爱,明天就宣布离婚吗?我告诉你阿萝,人类现在越来越浮躁,什么中年危机多得是,很多人开始因为爱情走到一起,但是到了中年之后,婚姻里都是一地鸡毛,不是我们外人看的那么简单。”
阿萝盯着程黄看了几秒钟,没有吭声,程黄不自在地摸摸鼻子,“看什么呢?”
“我现在觉得你开始摆前辈的样子了。”
“哼,论起当人,我活得比你久,经验丰富,阿萝,我说的话你最好听进去。”
阿萝心里很乱,勉强笑道:“哎,知道了,你比我们学校的教导主任还要啰嗦。”
“我真的老啦,在人类待不了多少年了,多则三五十年,少则三五年,总有一天会离开。”程黄突然感叹道。
“为什么,你离开了去哪里?”程黄就像一个一直陪在身边的老朋友,听到他说要离开的话,阿萝很舍不得。
“我累了这么久,找个地方睡大觉吧,阿萝,好好修炼,早日成仙吧。”
程黄现在是两难,顾行止很不错,按现在的说法,财貌双全,对阿萝又好,阿萝再怎么样也是女孩子,两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产生感情的可能性很大。他有心劝阿萝离开顾行止身边,但是现代社会修炼的环境不好,阿萝是因为顾行止的一滴血才能重新化人,很有可能顾行止是她成仙的机缘,最重要的是在顾行止身边才更利于修炼。
“对了,小田螺最近联系我了。”
程黄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阿萝呆了呆,才说:“你之前不是说她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不想再跟咱们扯上什么关系吗,现在来找你,自己打自己的脸又是几个意思?”
“我这么说过吗?”程黄摸摸鼻子,“她想给那个人类生个孩子。”
阿萝笑道:“她做人做的很敬业嘛,还知道响应政策生个二胎,不错呀。”
“什么二胎,她连一胎都生不出来,那个男孩子不是她的孩子,是她那个人类丈夫跟别人生的。”程黄没好气地说。
“额,既然有了便宜儿子,生不出来就算了,找你干什么,难道你专门治疗不孕不育吗?”阿萝打趣道。
“我也是跟她这么说的,她非不信,苦苦求我帮忙,我能怎么帮忙啊。”程黄自己也很为难。
话音刚落,他的电话就响起来,程黄苦笑:“说曹操,曹操到,她给打我电话了。”
程黄接了电话,说了几句就挂了,对阿萝说:“她找上门了,阿萝,我还没有跟她说你的事情,你是先避开她,还是今天一起见见?”
“见!为什么我要避开她。”阿萝气哼哼地说。
过了不多久,门铃响起来,程黄走过去开了门。田巧慧手里提着两袋子水果,道:“程黄,我给你买了一点水果来。”
“进来吧。”程黄说,
田巧慧走进来,见到阿萝,吃了一惊:“你不是思渡的同学吗,怎么在这里?”她眼里渐渐转为不可置信,“你是阿萝姐姐,你还活着,我以为你——”她的眼泪掉下来。
突然转成认亲的场景了,阿萝还有点不适应,扯了几张纸巾给她:“擦擦眼泪吧。”
田巧慧很激动,问程黄:“她真的是阿萝姐姐?”
“是啊。”
“太好了,阿萝姐姐,我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真高兴。”她哭成一团。
看来是之前想错了,田巧慧并不是故意不认她,阿萝心里宽慰了一些,安抚道:“好了,别哭了,我们说说话。”
“嗯,阿萝姐姐!”田巧慧使劲点头。
被一个看着比自己大很多的人叫做姐姐,阿萝觉得很奇怪,等田巧慧平静下来之后,问她:“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阿萝姐姐,我现在算是半个凡人了,所以也会像凡人一样生老病死。”田巧慧说的很轻松。
程黄刚才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儿插话了:“放弃了五百年的修为呗。”
“程黄,”田巧慧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要替我惋惜啦,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丈夫疼爱,儿子贴心,这种俗世的快乐比做神仙好多了,本来我修炼也不勤快,要不是无意之中得了到了一些机缘,根本连化人都不行,我现在做人挺开心的。”
程黄冷言:“我只说了一句,你反驳了这么多句,女孩子想男人,天王老子都阻止不了,我又不是你的爹妈,为什么要替你惋惜?”
他话里带着火气,他原本就是海市的城隍,管理海市的精怪鬼神,天道的规则人妖是不能结合的,程黄本来就有权利管,只是现在城隍一职名存实亡,别人也不会听。
田巧慧被他这么一说,鼻子眼睛酸涩起来。阿萝捡到她,把她从危险中解救出来,后来阿萝回了深山沉睡,那时候她还没有化人,是程黄在照顾她,一直照顾了好多年,在田巧慧心里程黄就是她的父亲,亲人。自从她执意要跟凡人结合,程黄对她失望透顶,不肯再见她,田巧慧想起来就心酸。
阿萝忙解围道:“哎呀,程黄,你看白菡都能跟人谈恋爱,小田螺这样也不算什么吧?”
“她跟人结婚,有契约在,性质完全不同好吗?”程黄没好气地说。
额,这就难办了,难道让人家离婚吗,有句俗语,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不太好吧……
好在程黄这个小老头儿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说了田巧慧几句,心软了,粗声粗气地说:“你今天过来找我什么事?”
田巧慧鼓足勇气开口了,脸上带着哀求的神色,“还是我们微信上说的那件事,程黄,我知道你可以的,帮帮我吧,我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
“只怕是你那个人类丈夫想要吧,”程黄嘲讽道,“你们都结婚十几年了,要是想要孩子为什么早几年不提这个事情?”
田巧慧固执地说:“他想要,我也想要。”
程黄摆手:“我还是那句话,我也没办法。”
反正不管田巧慧怎么说,他就是三个字“办不到”,最后索性躺在沙发上,把眼睛一闭,呼噜声此起彼伏,竟然一秒入睡了。
田巧慧咬咬嘴唇,膝盖弯曲,似乎想要给他下跪。阿萝忙变出藤鞭,藤鞭飞扬,打在了她的膝盖上,田巧慧踉跄几步,看着阿萝:“姐姐,你做什么,为什么打我?”
“程黄睡了,我们走吧。”阿萝没有解释,淡淡地说。
“可是,我还有事情找他。”田巧慧很不甘心。
“你这是强人所难了,”阿萝的脸色肃起来,“你现在仗着程黄的善心逼迫他,这是很卑鄙的行为。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程黄,而是一个同你没有关系的人,你会这样逼他吗?”看小说,就来! 速度飞快哦,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