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撒娇,会躲到我的怀里,叫我一声爹爹。”
“不论男孩女孩,我都会让他为我骄傲,让他成为顾家最受宠的孩子。”
顾北筠看着林倦,眼神里的情绪复杂含蓄:
“只要是你生下的孩子,我都喜欢。”
顾北筠难受地抽气,林倦不语,眼泪已经没入床被,他被搂得更紧,顾北筠嵌在他体内,勃勃跳动着,泪水混合在一处,他又抬起自己的脸,吻了上来,咸湿泪水混合唇齿勾连的丝线,互相舔舐伤口的小兽,林倦细瘦的手腕缠住顾北筠的指尖,在他掌心打转,彼此摩挲,时而分开,时而吮吸,双唇被撩拨,而后泪水渐干,变成甜腻缠绵的呻吟。
“不要离开我。”
这是林倦在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从小到大,只有林倦守在他的身边,无怨无悔,而自己在这段关系中,一直傲慢地对待林倦,正当他红着双眼时,怀中的林倦醒了,他不着声色地拿开顾北筠圈在他腰上的手,抬眼看他,氤氲水雾的双眸凝视着顾北筠,怔了片刻,顾北筠以为他要离开,没想到稍稍退了热度的手掌滑上顾北筠的侧脸。
顾北筠低头,前额的发帘遮住了他微红的双眼,林倦捧着他的脸,竟是缓缓地吻了上去,两人无言,眼皮上传来不重不轻的力度,散发着香气的唇瓣点在顾北筠的眼角周围,顾北筠垂头,双手缓慢爬上林倦细窄的腰,无言将他往自己怀里带。
顾北筠知道,林倦曾经喜欢过他。
他们俩在人前从来没有亲密过,自己私底下也厌恶林倦,不过自己仍旧忍不住观察他,毕竟顾北筠从小众星捧月长大,走哪儿都有少爷的排场,有些被他踹了千万遍,也会舔着脸上来让他踹。
唯一只有林倦,知他厌烦,便不往上凑了,好几次,顾北筠都看见林倦躲在人群最后,偷偷抬眼看他。他偶尔瞥一眼,装作不在意,瞄了眼风景,就又把目光放回林倦身上。林倦直到十四岁才开始长个子,十四岁之前看起来就跟豆芽菜一样,拽着他的胳膊,根本不敢用力,生怕撇断。
如今,瘦芽菜也变成单薄的青年,半年来在此地调养得不错,林倦一直很瘦,但身上长了些肉,没有之前摸起来那样嶙峋、扎手。顾北筠任由林倦吻他,心间蔓延生长出一条红线,丝丝缕缕缠绕住面前的林倦,林倦吻他的鼻梁,一路向下,顾北筠不掌握主动权,只是单纯地抱着林倦。
吻忽然停了,两人在此刻对视,头顶落下的水珠溅了满地,两人身上俱是残缺的水痕,顾北筠正欲进攻,凑上去吻那唇时,林倦错开脸,拽住架子上的宽大毛巾,裹了自己,光脚踩在瓷砖上,离去。
顾北筠站在原地,热水顺他脊背流淌,他看着林倦离去的背影,自胸口散发出的红线无法缠住林倦,被抽回心脏时,重重甩了一鞭。
剧烈收缩之后的阵痛逐渐消退,顾北筠关了水,发丝潮湿,“啪嗒、啪嗒”滴在地上,胡乱擦完身体,就离开了林倦的房间。
林倦抱着波斯猫蜷缩在床上,他不应该欣喜雀跃吗?为什么看见顾北筠红了双眼,自己却没有忍住。出于本能,他捧住了顾北筠的脸,林倦从未见过顾北筠流露出那样脆弱的神情。
他应当是悔恨了,的确知错了,于是林倦心软了,他恨顾北筠毋庸置疑,可是他跟自己道歉,战败后失去了至亲,回来后从没跟他发火,一人默默忍受,在他面前温柔哄劝。
凌晨3点,顾家所有下人都睡去,唯有后院洋楼亮着灯,林倦听见楼下传来不寻常的动静,立刻下了床,心有戚戚,忙得没来及找拖鞋,光着脚就直奔楼下,怀中波斯猫娇声“喵呜”了一声,他抱着猫走下旋转阶梯。不知何时下了雨,窗外冷雨打湿白帘,不断随着烈风闯入宅内,雨水溅湿地板,光洁的脚掌踩在冷雨之上,他急匆匆地下楼,正好看见顾北筠站在大厅中央,一片漆黑,高大男人似乎在寻找出口,他转眼就看见站在阶梯之上的单薄男人,他毫不犹豫地冲上来,吓得林倦朝后退了一步,而怀中波斯猫受了惊,一下跳出林倦的怀抱,林倦手臂一抖,脚后跟打滑,险些跌坐在地上。
高大男人的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炙热有力的手握住林倦的腕子。
他的声音在发颤:
“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
“我只是想回家。”
“你能送我回家吗?”
“这是哪里?”
顾北筠慌乱地看着林倦,天边忽然闪过一道紫电,吓得他那么大的个子立刻蜷缩起来,他抱着头,蹲在地上,一直摇头。
林倦蹲**,一把搂住了顾北筠,顾北筠这才不发抖,林倦不知道他为什么后背都是冷湿的,只是抱住他的时候,顾北筠抬起头,一把反搂住他,几乎快把林倦揉碎。
“不要、不要、不要走。”
林倦只有拍顾北筠的背安慰他,耳边惊雷不断,窗子还未来得及关,两人蹲在扶手拐弯处拥抱,林倦半跪下来,顾北筠搂着他的腰,死死地不肯放手,头埋在他的胸前,泪水打湿了林倦胸前衣襟,林倦还没见过顾北筠这么爱哭,小时候的他,不一直是个臭屁的小孩吗。
顾北筠搂着他不撒手,林倦抬起手,下了很大决心,颤颤地抱住男人的头,将他往自己怀里轻按,安抚地捋过他后脑勺的发,顾北筠才逐渐平息下来,林倦这才得了空去关窗,当他“啪嗒”把窗户关死时,黑影忽然拢了上来,高大男人从背后抱住了林倦,双手箍着他的腰,俯身在他耳畔,双唇颤抖着发出破碎的音节:
“我爱你。”
“不要离开我。”
林倦愣在原地,僵直的后背贴着滚烫宽厚的胸膛,腰间的双臂不断收拢,他心头震颤,胸口的楔开始疼痛,顾北筠颤抖着埋在他的后颈处,不停低喃着,从小到大,顾北筠从未对林倦说过这三个字,即便大婚那天,也只是胡乱交缠在一处。
林倦从未感受过被爱、被需要的滋味,自从宋培风过世,这种被疼爱、被照顾的情绪更是察觉不到,顾家所有人都很尊重他,那种尊重是浮于表现的体面,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顾北筠的附属品,在北方,军阀统治时期,他的身份跟那些穿着旗袍、整日打麻将的姨太太,别无二样。
此刻,他却感受到,自己是被顾北筠需要的。
原本他以为顾北筠只是神智失常,说了些胡话,可是顾北筠后来不抖了,握着他的手来到自己胸前,十指相扣,吻着他的唇,缓慢地吮吸他舌根,吻得缠绵悱恻,将他代入怀中,困于后墙与胸膛之间。
处于低幼状态的顾北筠不会这么做。
“倦儿。”
他这样叫自己。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让你体会被爱的滋味,因为你从未被人捧在掌心过,我想宠你,爱你,护你周全。”
林倦颤着,想推开顾北筠,发现根本使不了力气,不知何时,他低声啜泣起来,泪水挂满整张脸,慢慢地往地板上滑,顾北筠搂住了他,吻去他眼角的泪水,薄唇顺着的泪水滚落的轨迹追随,逐渐抱紧面前泣不成声的林倦,顾北筠心痛至极,他现在不想孩子的事情,他只想好好保护林倦,不再让他伤心。
林倦抬起手,重重地敲打着自己的胸膛,他抬眼看着顾北筠,泪水流得越发肆意:
“为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明明可以对我更坏一点,为什么又要对我这么好?”
“你让我很瞧不起自己,恨不能彻底,爱也不能爱……”
林倦的手语打得用力生狠,几乎要敲打在自己的胸口,顾北筠立刻握住他的手——
“爱我或恨我,都可以。”
“我爱你。”
这句话不断地在林倦耳边响起,顾北筠抱着他上了楼,将他放在柔软的床上,牵着他的手,再狠狠地刺穿他,在贯穿的那一瞬,他挺起腰来,眼前一片黑白交错,脚趾蜷曲,皮肤覆着潮红,他恍惚之间,看见顾北筠又变成少年模样,不耐烦地将他抱起来。
“笨得要死,还敢学人家踢足球。”
“把脚踝扭伤走又走不动,还要我抱。”
“果然是蠢货。”
他笑,心口依旧钝痛,只好更加抱紧男人,颤颤巍巍地喘息着,根本匀不平呼吸,只有沉沦更深重的黑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