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藕节刚把马车牵过来安顿好，便瞧见自家少爷平白又吓跑了一只花猫。

这该是自家少爷第几次靠那冷脸吓跑小动物了？藕节觉着自己就是用上双手也只能将将数全了一个月的分量。

估旬城里的太府寺少卿陶云遮，统管着整个南黎府的商贸往来，辖区内凡凡总总的商户权贵，谁见着他都得敬让三分。

藕节瞧着自家少爷那雪莲托生的冷冽，饶是四月底的春暖也挨不住。若不是他已经伺候了少爷许多年，藕节觉得自己当真也是要被他此刻的冷漠给吓一跳了。

他家少爷也就是面上瞧着冷，可他心里...诶，他哪里说得准自家少爷有些什么心思呢。

抛却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藕节越过去便瞧着石狮子口里的小雀儿，笑道：“这小雀儿也是被吓坏了，这会儿还躲着不敢出来呢。”

方才两声模糊的求救声，许是这几年陶云遮听到和他最像的声音了。

可如今也就是来去吐息的几刹那，便叫陶云遮那颗跃动的心又重新沉寂到了最深处。

到底是被相似的声音混了脑子，这世上哪会有你想什么便来什么的好事呢？

陶云遮此时端正刻板地站着，也只是远远瞥了一眼被他阴差阳错救下的小雀，转过身就吩咐着藕节驾车回府：“回去吧。”

藕节方才看那小雀儿是着实觉得可爱，等到自家少爷声音响起才回了神，这会儿为难地抹了抹自己面上的热汗，终了还是鼓着勇气支吾道：“少爷，您那天买的博物杂本还放在太府寺门房呢？不如我今天进去拿了带回去罢。”

这都好些天了，藕节怕自己再不提醒，这些书又不知道要堆到什么时候。

刚准备上车的陶云遮也仿佛恍然记起的样子，便随意地应了他：“那你快些。”

只是这一停顿倒叫他将石狮子口里的小雀看了个清楚。

水灵灵却又显得憨憨傻傻的小雀儿。

陶云遮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温和目光就这么直直落在那只好像吓得喘不过气的小胖鸟身上。

冷淡如陶云遮，这会儿哪知道他无意间多看的几眼，往后给他招惹了什么顽皮的小胖球回来。

“暮暮，坏猫儿已经跑啦~”麻秋秋见花猫被那男子吓走，便立刻叽叽喳喳地要叫程辞暮出来，只是碍于对方浑然的冷冽气质，她也只敢盘在上空，迟迟不落到程辞暮身边。

这会儿的程辞暮还在石狮子口里打哭嗝儿呢，哪里就缓的过来了。胖球身子一起一伏地从石狮子口里挪出来的时候，只一眼便和打量他的陶云遮重到了一块儿。

随意温和的，却让他觉得异常舒服又熟悉的目光。

好像这合该就是他程辞暮能从陶云遮身上得到的一样。

麻秋秋以为程辞暮是哭坏了，这会儿也不管陶云遮有多吓人，赶紧飞到了程辞暮身边，叽叽喳喳地问他话：“暮暮，你怎么啦？”

程辞暮张了张鸟喙，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暮暮没怎么，大概是那颗小肥啾心脏春心萌动了叭。

等到对方进了马车，程辞暮才悠悠地回过来，突然福至心灵般地和麻秋秋说了一句话：“秋秋，你说我，要不要找个饲主抱大腿呢？”

麻秋秋被他这话晃了神，吓得连忙用翅膀拍他脑袋：“你不要命啦？！你又不是家雀，养久了要死的呀！”

程辞暮这会儿是破涕而笑了，歪歪扭扭地站直身体后抖了抖羽毛，安慰道：“那我还是人呢？左右不会被养死的。”

说完这话，程辞暮便提溜着自己的草窝扑棱扑棱飞到了马车车窗边。

陶云遮马车的车窗关得并不严，留了一条透气的窗缝，只是这缝隙对于滚圆的小肥啾来说却是小了一点儿。

麻秋秋不放心程辞暮，就一直跟着，说了许久也不见得能说动他，便也放弃了，转过头就一门心思帮着他把自己送上门让陶云遮养。

“暮暮，你要不吸气收个腹看看？这窗缝委实塞不进你。”

麻秋秋早些时候还觉得暮暮圆润可爱，现下反倒是对他的体型十分嫌弃了。

程辞暮哪里不知道自己的肥啾身材，可再怎么样吸气，他也是没有法子呀：“嗨呀，就很气！”

而坐在马车里的陶云遮，早就听到了窗外“皮皮啾啾”的清脆鸟叫，透过窗缝也瞧见了小胖球费尽心思的样子。

不知道是小胖球哪一处乖傻撩动了他的心弦，陶云遮心下一软，抬手就把马车车窗打开了。

“打开了！”

程辞暮被这突如其来的奖励迷得不着调，车窗一打开，就迎头扎进了陶云遮的怀里，松开自己的小草窝后使劲往他脖子里埋。

自顾自开心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慢慢拍着翅膀浮到了和陶云遮齐平的位置。

也是陶云遮无意，便随了这只小胖球各种作怪亲近。

麻秋秋到底还是怵着陶云遮，见程辞暮安全飞进去后便拍着翅膀准备走，临走前放声给程辞暮留了一句口信：“暮暮，我这就回雀窝睡了，你要小心一点呀！”

“啾啾~”程辞暮欢快地回了她一句便又重新将视线锁在陶云遮的身上，越瞧他心中便越是欢喜。

他毕竟也是个人，没有寻常鸟雀那样怕生，又瞧着陶云遮的眼神虽然冷淡，却又不是很具有威胁性，便“啾啾啾”地吃尽了人家的豆腐。

其实也还好，程辞暮最多是拿自己的脑袋去贴陶云遮的额头，亦或是伸出小短翅摸摸他的脸。

在陶云遮出人意料的纵容下，程辞暮开心地捡回了小草窝，终于像个正经求收养的小宠一样，乖乖落在了他的膝头上。

“你养我吧，你养我吧。我真的很好养的！”程辞暮语气奶乖得不行，软软糯糯的，若是人声，听到耳里必然觉得十分舒坦。

他虽然知道这声音到了陶云遮耳朵里也就是“唧唧啾啾皮皮”一类了，但还是觉得自己不好随意，怎么也要做的最真心实意才好。

于是便更加一个劲儿地夸起自己来：“我虽然圆，但那是因为羽绒蓬松的缘故，而且我这也是可爱呀！重要的是我不挑食，什么都吃的。普天之下，你决计见不着比我还要...还要好糊弄的鸟了！”

程辞暮到这一下断了说辞，却又觉得牛皮还是要吹到天才好，于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自夸：“你信我罢，我真的是全天下最可爱的肥啾了！”

说了这么一大通，程辞暮觉得自己意思都表达清楚了，于是便乖乖地等着陶云遮的反应。

而此刻的陶云遮，他面上依旧是如雪山般巍然不动，可内里却早是化成岩浆了。

他刚才没听错，小胖球的人声和暮暮真的很像......

这算不算是他求而不得许久后，终于得到的恩赐呢？

作者有话要说：程辞暮：求收养第一步，使劲吹牛皮！吹到天上去！

陶云遮：真的，送上门了呢......hhhhh

程辞暮：总觉得怕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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