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往后的这几日，程素照旧在万卷堂打工看书，程辞暮则是彻底野了性子，整个估旬城里到处跑。

早间替酒娘看看摊子，闲下来之后去凑一桌马吊，下午则紧着时间把估旬城的风土人情、国情律法等信息了解了个遍。

程辞暮甚至还做了个简单的市场调查，主要是为了他往后的生意做准备。

坐吃山空不是长久之事，就算他手里银钱尚还富余，却也只到安顿吃喝的程度。且不说程素往后参加科考要钱，就是突如其来地有个病忧都够两个人喝上一壶。

程辞暮这会儿心一点都不大，只想着能挣一点是一点就好。

照着他这几日打听到的消息，此刻对估旬已是了解甚多。

他如今所在的淮宁国，由荆氏皇权当政。位上的皇帝是荆氏独留的子孙，如今年仅十六岁。

尚未成年的小皇帝往好听了说是帝王，其实不过是摄政王手里把持朝政的傀儡，从十余年前的兵变开始，淮宁国便不再是荆家的天下。

帝都里头弯弯绕绕的剧情这会儿让程辞暮想也是想不真切，便也只存了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思。

估旬处江南，为南黎府的二级主城，临湖临江，商贸往来当属南黎府最盛。

程辞暮这几日的杂市逛下来也有诸多考究，自古民以食为天，估旬百姓生活富足，吃食花样变化百般，程辞暮一个外行的比不过手艺便只能比比新奇了。

也得亏估旬商贸繁荣，叫他在城中最大的杂货铺子里发现了安息茴香，也就是现代俗称的孜然，大概就够他卖个烧烤什么的贴补家用吧。

想到这，程辞暮就觉得脸热。

别人穿书穿越什么的，动辄身份高贵，再不然就是盛名在身，又或是凭借技多不压身在古代站稳脚跟。他呢，也就只能给大家做个烧烤换换口味了。

只不过在准备烧烤摊之前，程辞暮还发现了另外一样东西。

他前头和程素睡在城隍庙的时候，也常在外围走动，正是这不经意让他注意到了城隍庙后的树林。

林子里那一片长势颇好的南烛，让程辞暮有了另外的想法。

南烛放在当代最白话的称呼就是乌饭树，长于江南地带，农历四月的当口，许多江南城市都有吃乌米饭的习俗。

按照以往古方，用南烛叶煮过的汤来浸泡糯米，蒸煮出来的饭食会呈现紫黑色，油亮清香，中医食疗上有祛风解毒，谨防蚊虫叮咬的效果。

乌米饭的搭配可甜可咸，装点花样也多，最主要的是，估旬城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吃食。

程辞暮一个土生土长的江南人，首先就对乌米饭的口感非常有信心，再者做乌米饭成本非常低，就算卖不出他自己也不亏，更何况如今还占着新奇两个字。

想到日后自己能抱着钱罐子数钱的情景，程辞暮就忍不住笑，去摘南烛叶的脚步也越发轻快。

城隍庙后林子时常见不到人，但地上存在的车辙却明显提示着附近有人生活。

南烛长得不太高，且周围又有大石垫脚，程辞暮零零碎碎地也采了有一箩筐南烛叶，刚想回去的时候，手背上冷不丁地被一滴“水液”砸中。

手背上的“水液”粘稠得很，光泽透亮，那股清甜的味道感觉和蜂蜜十分相像。程辞暮闻着味儿便抬头往上看，果真是见着了挂在你老树下的蜂巢。

程辞暮觉得自己真是好运，如果能得一些蜂蜜，泡开了给甜口的乌米饭添味儿也是顶好的事情。

心想着蜂蜜的程辞暮立马拔了脚去找艾蒿叶子，他可不想自己蜂蜜拿不成却反被蛰个一头包。

程辞暮前脚刚走，方才无人的林子里便冒了两个皮头小娃儿出来。熊孩子大胆得很，小石子一路捡一路扔，瞧见蜂巢的时候更是激动，“啪啪”几声石块响便把蜜蜂们惹火了。

等程辞暮兴冲冲找到艾蒿叶子熏蜂巢的时候，迎头便是怒意未消的蜜蜂大军，各个顶着没撒尽的火，追着程辞暮就不停。

来势汹汹的样子惊得程辞暮忍不住从口里哭丧出了一句话：“倒霉！”

蜜蜂嗡嗡嗡的动静极大，程辞暮躲藏不及哪里有那工夫点艾蒿叶，冒着冷汗撒腿跑，心里头一个劲地埋怨自己没有见好就收。

早知道就不去想那点儿蜂蜜了！

“小哥快上来！”原本以为至少得顶一脸包回家的程辞暮，猛然听到了救命的声音。

抬头一瞧，侧首竟是渐渐靠过来一辆骡车。驾骡的汉子见程辞暮愣着赶紧朝他再嚷：“小哥别愣着了，赶紧上来！”

如果能有什么词来表达程辞暮此刻的心情，大约也只有起死回生可以完美匹配了。

背着箩筐跳上骡车的程辞暮不敢懈怠，赶忙把手上的艾蒿叶点着，一把把烟熏着追上来的蜜蜂，骡车在林子里少说饶了两圈，这才将将把蜜蜂大军逼退。

“可算是走了。”驾骡车的汉子松了口气，浑身都卸了劲。

程辞暮匆匆用袖子抹了汗，噗通跃动的小心脏也微微缓和了下来。他转过身子非常真诚地与赶骡车的汉子道了谢：“谢谢这位大哥出手相救！若非及时，我今日怎么着也得被蛰成大胖脸了。”

程辞暮话说得不错，他方才是草率了。野蜂品种不明，本就多有危险，如果是个带毒的，那便更是要命。

赶骡车的汉子放慢了驾车的速度，不在意地回道：“无事无事！奔波在外哪会没个意外呢，能帮一手是一手。”

可瞧着程辞暮箩筐里南烛叶的时候，汉子难免还是疑惑起来：“小哥怎么跑这山林里来了？采这么多染菽（shū）叶作甚？”

“本来想上山寻些山货的，哪知道才刚进林子就遇着了蜜蜂。也是闻着染菽叶的味道独特，所以随意摘了一些。”程辞暮不好全说，只能打打哈哈瞎搭话。

等骡车速度慢慢降下来后，程辞暮便与对方拉起了家常：“这位大哥怎么称呼？做何营生？”

杜德佑听出对方不便多说的意思也没深问，笑着回答了程辞暮后面的问题：“我大名杜德佑，如今在林子后的湖边有宅子，同发妻家小一起生活，养了些蜂，靠蜂蜜和几亩田地也能勉强过活。”

少年相貌好又十分有礼，这气度礼态不像是他们平民汉子会有的，且对方那股子亲和劲着实让人自在，杜德佑便猜测着对方家中多少有几分背景，说话间便也更从官话。

程辞暮这会儿却被对方养蜂这个职业给吸引住了。

他自己讨不到蜂蜜大可以买好，只是不知道蜂蜜在农家的价钱比起估旬城要差多少。

于是程辞暮说话便也不遮掩，兴致勃勃地询问起来：“杜大哥你的蜂蜜要什么价钱，我最近需要一些，既然你赶巧做这营生，我不如直接同买好了。”

杜德佑听到这话心中微喜，然而踌躇片刻后还是说了实话：“我这季的蜂蜜许是有些问题，恐怕不能往外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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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有小剧场 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