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这下程辞暮哪还呆得住, 酱油罐子放下便往回冲, 打一里外便能看见升起的股股黑烟！

他将才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 可这来来去去不到两炷香, 怎么就成了如今这般？

“该死的！”

跑到半路便见麻雀姐弟迎过来，麻秋秋一边哭一边同他说话：“暮暮, 可大火！咱们的家都被烧坏了！呜呜呜，阿素还不听话，非要冲进去！”

本来就有些急眼的程辞暮闻言更是慌张, 卯足劲奔回去，正见着程素扛着小矮柜从火场里出来。

火势起来的时候, 邻里间便帮忙报了官，只是这大夏天的气候干燥, 又是木头梁的房子, 火星子一起就着了起来, 烟熏得叫人迷眼，哪里是一时半刻能救下来的模样！

程素见程辞暮回来，抱着矮柜正要开口，躲闪不及便被程辞暮一拳打在脸上：“你进去干什么？就这点破钱能有你命重要？！你知道这是不是蓄意纵火, 若是有点差池, 你就要交代在这！死一次不够，你要死两次才满意？！”

程辞暮平常便不是力大的人, 又鲜少发脾气, 这拳头吃着软绵绵不怕, 只他这几句话却是叫程素有些胆战心惊。

不仅是其中的关心, 还有那句“死一次不够，死两次才满意”的惊恐。

程辞暮平素软糯的声音此刻像是打磨过的钢刀，又沉又锐。

此刻财产被救回来的喜悦火苗须臾间便被浇了个凉透，程素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倔强地站着，很快便一起加入到了救火队伍里。

古代救火的水系本就不通达，便是有许多人帮忙，火势依旧将这座宅子吞噬得一干二净，大约近一个时辰，所有的火星才在大家的悉心检查下全部断了源头。

只这小院到底还是废了。

现场一阵顿默，谁都发不出声，良久，还是有妇人忍不住，轻声泣道：“天道不公，专挑好孩子欺负！”

倏然间，跑马的声音在远处突兀响起，程辞暮尚只是抬头便被拥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虽隔着衣衫，却也有阵阵安抚的气息平定程辞暮心中的惊慌，让他不由自主收紧了回拥的手。

陶云遮已经是慌得发了颤，抱完人便匆匆捧起他的脸，继而一点一点从上到下查了个清清楚楚，嘴里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只陶云遮一出现，程辞暮将才气势汹汹、稳如泰山的镇静，瞬间便垮成了他眼眶里的小溪，委屈得直掉眼泪，打着哭嗝和他诉苦。

“走水，走水好烦啊。”

“还有程素，程素那个笨蛋，也，也惹人烦！”

“阿云，我要破产了~”

你不在，我就算坚强成刚玉也没有问题，可是只要你在，我就一定要黏着你哭的。

我可委屈了，求你哄哄我罢。

陶云遮心疼地吻吻他的鼻尖，手背和指腹不断擦拭着他脸上的眼泪，低声哄道：“不会破产，我嫁妆很多，够你花的。”

程辞暮知道是安慰，却还是煞有其事地认真起来：“真的吗？”

陶云遮笑着应道：“真的，不骗你。”

在旁边干矗了一会儿等发落的程素，有些待不住了。

在那样温情的一幕里，半是讨好半是讨嫌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方帕，递了过去：“哥，我刚才顺手拿出来的，擦擦脸吧。”仿佛先前被骂的好像不是他一样。

这方帕便是之前陶云遮拿给小肥啾做小软垫的那一块。

陶云遮伸手接过来，眼色意味不明，只道程素好计谋。

这帕子上一点儿火焰的熏烤味儿都没有，反而还有一股皂粉清香，想来便不是从火场里救出来后随身带的。

陶云遮瞥了眼远处的晾衣绳，心下了然。

那就是了，程辞暮刚才都这么嫌弃他了，向来也是做了什么让自家暮暮担心的事情。现在撒个无伤大雅的小谎到哥哥这里来卖卖乖，顺便还得了嫂子的小人情，按哪个理，他和程辞暮在这之后都不该多加责骂。

再一眼，程素已经默不作声地从他抢救出来的矮柜里拿钱，挨个给帮忙救火的街坊塞铜板，末了把剩下的票子银两一股脑塞到了塘子怀里。

陶云遮心道，还挺会做人。

“塘子叔，这些钱你先拿着，我们票号里还剩一些，过几日咱们一同去取，左右这房子的钱，我们是要赔给你的。”

程辞暮哭泪了便蹭着陶云遮的外袍，糊了他一整片前襟的眼泪水，这会儿偏头瞪着程素，通透只比陶云遮更多，只一眼便更加嫌弃。

有这个狗屁工夫进火场拿钱，你倒是把始作俑者揪出来呀？

真是智障程素，火场欢乐多多......

想着他也没做多大错事，这样骂弟弟也不好，程辞暮转头又继续埋在陶云遮怀里哭。

院里院外围着的一溜人，接程素铜板的时候，早已是惊愕到合不拢嘴的模样。

眼前这情形，莫该不是他们想得这样吧？

众人视线里，陶云遮继续给程辞暮擦脸，冷不丁又是一个亲吻落在他的侧脸。

好吧，就是他们想得这样了。

方才瞪完人的程辞暮这会儿靠在陶云遮的肩膀上，忍住自己因哭多了而打哈欠的欲望，小声在他耳边絮叨着他的破产，他的去财：“阿云，你的暮暮现在既破产又无家可归，还带好几个拖油瓶，有时候还会变成小肥啾撒泼卖乖搞事情，你还养不养他啊？”

说话间闪烁着俏皮和怜人爱惜的眼睛尽是光亮，看得陶云遮忍不住又啄了啄他的眼睛。

这样的你，我怎么会不喜欢。

“养的，养一辈子。”

程辞暮蹬鼻子上脸，拽着他的衣襟道：“那你得先邀请我去你家住。”旋即便成了他小恶霸的那个模样，“快说，请暮暮到我家住！”

陶云遮从善如流：“请暮暮到我家住，好吗？”

程辞暮冒着鼻涕泡又蹭了蹭陶云遮的外袍，带着满脸的热度，强装稳妥地表达矜持：“好吧，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

陶云遮莫名觉得自己该感谢这次走水，至少，让他把暮暮拐回家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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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辞暮：破产了！暮暮要拍卖小鸟了！

陶云遮：买买买！氪氪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