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怎么, 你敢做却不敢说？”程素有些激动, 怒极的情况下, 脑子也是个混的，干脆便是破罐子破摔，只想让嘴痛快, “程辞暮！你, 你与我相近，到底带着其它什么目的？！”

在门外听清楚一切的陶云遮，连捏着章程本子的手指都气得有些泛白, 当即撞开了程素严丝合拢的门缝，将手中的章程本子和柳克清的那枚玉雕球, 半轻不重地扔在程素面前。

装着玉球的锦盒在蹦踏间崩落了盒盖，里头的玉球在程辞暮的护持下险险落地。

陶云遮那番动作几无太多声响，却偏是这样, 叫程素更觉冷寒。

陶云遮一手将程辞暮从半蹲的姿势拉起，无意却又是别有心机地发出了一声“哼”响。

章程本子在摔落间摊开内页, 里头事无巨细的熟悉字迹让程素猛然一滞, 而玉雕球坠下的“柳”字玉牌，更是掀起了他心中的泼天巨浪。

——那是柳莺先生...素来送给学子向他拜师的信仪。十年如以往, 从未改变。

如今事实摆在了眼前，还有什么是程素猜不到的。

程辞暮...他哥哥...

一时间，程素脸色惨白, 方才的色厉内荏如今像是被卡住了脖子的呼吸, 便是多喘一口气都像是罪过。

陶云遮再一次扶稳了程辞暮摇摇欲坠的身子, 浑身上下散发着从骨头里渗出来的冷意。

他不在意地踢了踢那本章程，那股子冷意虽叫人胆战心惊，却到底还是保有一丝羸弱的幸灾乐祸：“你倒是高看自己。”

而当冷意接触到程素的之后，就像是给他残破的风箱送了一个孔，剖白却又残忍地暗示——你把你亲爱的哥哥给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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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见的好机会，实在不好意思让人错过。

陶云遮牵着晕晕乎乎还头脑发胀的程辞暮回了自己的屋，门房一栓，便是任自逍遥。

“那小...程素，就是小白眼狼一个，胡乱猜忌，你不要理他。”说完，陶云遮给程辞暮倒了一杯茶水，摸着他的脸确定温度没有异常，才又继续认真道，“你若生气了，我们赶他走就是。”

一个“我们”一个“他”，须臾间就替程辞暮站好了队。

空了好一会儿，程辞暮才怅然地出了声：“诶，你不懂。”

程辞暮把自己那颗小小的心脏分作好多份，一份自责于他自己的行为方式，一份可怜巴巴地泛着委屈，还有一份恨不得抽一根皮鞭把程素打到妥妥帖帖地完全信任他为止，只在这之前，少不了还要武力镇压好多次。

事出突然，被误解和真相大白几乎又是同步出现。

更何况那些讳莫如深的密辛，现在委实是让人头疼。

越想越费劲的程辞暮软软地便化作小肥啾，指望着那颗脑容量不够大的小脑子能帮他丢掉一点无关紧要或者惹人厌烦的记忆。

程辞暮成了小肥啾便不想动，软趴趴地横躺在八仙桌上，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哭一气便要做做深呼吸，小肚子一起一伏地。

不一会儿就主动自觉地窝在陶云遮的手心里歇息。

陶云遮料想他是真的被程素伤了心，也不好随意动他，只柔和地给小肥啾顺毛。

结果，因为太过舒暖，倒是让程辞暮意外睡了过去。

大约也是哭累了。

陶云遮捧着手里肥嘟嘟的小肉球球，怜爱地捏了捏他的鸟喙，使了全部的自制力才阻止自己翻揉小肥啾肚皮的手指，到最后也只是把暮暮移进了他软绵绵的小草窝。

“主子，暮暮的弟弟跪在屋外了。”屈灵均确认程辞暮睡着了才从窗缝里飞进来，鸟爪勾在茶壶柄上，认认真真地传递情报。

陶云遮啜了一口茶，许久才回：“爱跪不跪。”

此刻跪在屋外的程素眼见着那只蓝点颏飞进去报信，却依旧双目沉沉，背脊挺如劲松，便是跪着也未有丝毫懈怠。

程素自嘲地闭了眼，心中还想着他前些日子同程辞暮说的那句玩笑话——做错了事的人，合该做些让人尽兴的事。

当时这句话放在程辞暮身上是撒娇，是卖乖，是用了心思的讨好。

可如今做错了事的人变成他，他自己却是不知道要怎么挽回了。

关于程辞暮同陶云遮之间关系亲近的那些轶闻，坊间传得不少，当时程素觉得大约这只是一个恰好，现在想来，谁也不缺那些付出罢了。

他哥哥...那么难得，认准了谁便是专心一意地为谁好。

陶云遮是，他程素...其实也是。

他以为自己活过一世，应当能宽心，现下丢了至亲才真正觉着世上没有什么人会一直等着你，护着你。

真心总是要拿真心换得，便不是真心，至少也得是合乎情理的东西。

而他现在，恍惚间却是把兄长的那份真心...不小心踩碎了。

.......

屈灵均从屋里飞出来，装作一只单纯的小鸟栖在枝丫上，可瞧了半天，却只看出来眼前这人跪成了雕像。

屈灵均忍不住跳了跳脚，低低索索地落在砖地上，仗着自己小巧，蹦跶到了程素前方，依着门槛，仔细打量。

“你和暮暮真的好像啊...”

屈灵均说完这句话，便发觉跪着如劲松的人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幅度实在太小，小到就好像是他的错觉一样。

大约真的是错觉也说不定。

屈灵均晃了晃脑袋，继续开口评论道：“唔，不是那种长得像，是灵气上。”

“你肯定不知道吧？暮暮是只小肥啾，变了鸟便傻萌傻萌地，惯会撒娇淘气，小心眼可多。但是他呀，灵气上的威压，真的比我们雪寻宫所有其他鸟都厉害。”

屈灵均顿了顿继续道：“你的灵气威压也是这样。可你不是我们鸟崽？真的好奇怪呢。”

佯装听不见的程素眉头狠跳，猛然间，一种飘忽不定的未知如同撞钟，敲响了他心中的某一种猜测。

他也是程家血脉，除了程辞暮，他程素万一也是某一只鸟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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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辞暮：蛤？阿素你也是小雀儿吗？

程素：我大概要高级一点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