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卖春宫图, 在程辞暮看来, 委实不是个好拿到台面上来谈论的事情。因着他也只是约了各家管事来这犄角旮旯里做买卖, 恐生旁事。
老实说, 这实在不是因为淮宁禁这些传播性文化的文本图册的缘故,只是暮暮自己想太多罢了。
程辞暮自己到底是现代人的思想,打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觉悟, 信息十分不对等,所以生了这么个暗中交易的法子。
他哪里知道,只要渠道对,你就是卖卖春宫也不会有人特意逮着治你的。
这个原书架空的淮宁, 人口本来就不是十分旺盛,比较国疆土地下来, 也不过几十分之一的中国大小。
如此地小人少, 管理下来倒是现代比不上的自由。
恰如女子带下医、风月妙事这些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意谈论的, 淮宁都有专门隐晦传授的路子,只要照着规矩来,并无大事。
毕竟连勾栏瓦舍, 青楼红楚都不在意的古代,谁还管你那些只是画画写写的东西?
程辞暮听了方才那管家的话, 贴心地从地上的书堆画册里拿了两本出来。
“连家管事, 这册委婉暧昧, 你家少爷少主比较吃得消。且这可是...”程辞暮边说边与对方咬耳朵, 自得意满地继续道, “可是曹秀才的亲笔呢!”
有需求就有市场, 有市场就要源头,程辞暮靠着小雀崽们领着米粒得来的情报,眼下早已是摸清了这整个估旬城。
哪家书生做学问最正经,可以做些批注出书;哪家文人骚客又惯会附庸风雅,诗集词本最会品赏;又或是那个犄角旮旯的百姓最会说故事,嘴皮子最溜;又或是哪家执笔的春宫最是生动......
事无巨细,事必躬亲,程辞暮也是做了一个老板该做不该做的所有事了。
听闻是曹秀才的笔迹,连家管事频频点头。
画风细腻真切,便是这曹秀才的风格了。
......
花了大小半多个时辰,程辞暮那一书箱的春宫车本也是卖得够够的。
又加着在座都不是穷的,而程辞暮自己也扣扣索索地同掌事管家们坑钱,如此一波倒赚了好几百两银钱。
分赃销货,各得其所。
几个人藏藏掖掖地把东西放好便准备散去,却突然,屋外放风的连家下仆急匆匆地传话:“不好啦!陶少卿眼瞧着就快到了!”
那些隐晦规矩的路数里,恰有一条:忌乱价。
寻常一本图画册子,便是页页满彩,不管里头画的是什么内容,最高也不过数两银钱。
可程辞暮这倒了十多倍价卖出去的,实在是乱了市场。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往常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就是了,只如今,落到陶云遮手里,一丝丝小事也能变成天大的罪过。
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屁股还没好上几天的时候来!
程辞暮突然十分后悔,出门前真是应当给自己算算卦的。
连家下仆声音刚落,小破院子的墓门就吱呀呀地打开了,陶云遮当仁不让地第一个进来,只一眼就能猜到眼前这一小群人又干了什么勾当。
寻常只要交易没成,监察的人也不会说什么,于是这些管家管事们一股脑把分赃好的车本册子全塞回了程辞暮的手里,拔腿就跑。
“真巧,竟在此地遇见陶大人,想来大人也是来赏梅的?”
小破院子里确有一株摇摇欲坠到只有一支骨朵的腊梅花。
程辞暮:您这借口就很随便了!
“啊,今儿天气真好......哈,哈哈......”
程辞暮:您这尬死了......哈,哈哈......
“陶大人如此辛苦,当真是百姓的好官,在下主家还有要务,就不多留了。”
程辞暮:马屁拍得可真......
其实这样已经没事了,只要程辞暮一口咬定地否认就不会有事情。
偏程辞暮不知道他如今要被抓的真正理由,又加上陶云遮气势在哪里,手一哆嗦,就把刚得的数百两银票一本正经地塞到陶云遮袖子里。
就做这些小动作的时候还要火上浇油地说话:“你看,一下子赚了六百两白银,你就看在我这么用心养你的份上,不要抓我去做罚了吧?”
太府寺惯犯暮暮苦着脸,十分真心地求饶,他是真不想再抄那些动辄几十遍的法规了。
而刚走到门口的连家掌事听了那话顿时脸色发黑:祖宗!谁让你把六百两说出来的?!
下一秒,已然花了几倍的速度溜走。
和大家完全不在一个法律频道的程辞暮各种撒娇卖乖,其实又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呢。
陶云遮弯了弯唇角,煞有其事地翻开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车本春宫,随手一翻就是读不下去的东西。
他瞳色黝黑,拿着车本凑到程辞暮耳边,音色带着十足禁欲的清冷,读着他手里拿到的字句。
“我的暮暮衣衫懒散,几要滑肩而下,偏一丝都不顾忌我这处理公文的相公,只不知廉耻地坐在我怀里,揽着我的脖子甜甜腻腻地哼声撒娇,说......”
这是漏网之鱼的同人话本,好巧不巧便被陶云遮捡到了。
偏偏陶云遮读话本也不正经读的,竟特地换了人称,“你”啊“我”啊的让程辞暮更觉真实。
就这么滴滴溜溜一小段,程辞暮耳朵都快红出血了,他小声求道:“别,别念了。”
可陶云遮怎么会管他,非要是把最后一句话念完才是正经:“你撒娇地对说,‘阿云,我今夜想要啊~’”
程辞暮此刻几乎是站不住脚,脸埋得那叫一个鸵鸟,手上赶紧使劲去捂陶云遮的嘴。
陶云遮眼疾手快地捉住了突如其来的手指,进行了一番爱的教育:“暮暮,这些东西,你尽管卖。不过让我抓着一次,就得肉偿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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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床什么的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等到终于熬过了某人赴京前的餍足期,京都小会考也已经到了放榜的时候。
麻秋秋拍着翅膀进屋,站在炭盆外刚刚好的位置和麻冬冬撞在一起,抖了抖身上的落雪,叽叽喳喳起来:“暮暮,素素中了,小会考亚元,第九名。”
就程素那个水平,就是直中三元,程辞暮也是觉得没什么,可他如今只求一个不差不好的名次,想必也是有所思量。
猛然间,程辞暮想到了原书的剧情。
重生后的程素,直追云霄,三元中第,站稳了中立派飞黄腾达。
可重生前的程素,却是忽忽悠悠地考上去,最后......坐了袁延锋的船,走到了小皇帝身边。
程辞暮不禁猜想,程素这是要借袁延锋靠近荆晗吗?
再十五日,大会考放榜,程素的成绩也被小雀崽们一一传回了估旬。
“素素又中啦,大会考贡士,第十七名。”
果然,连名次都估摸着和前世相同,程素是真的有那个心思。
......
程辞暮知道内情,自然稳得住,倒是柳莺先生柳克清,却是气得直找上门来。
陶云遮两旬前就和令易青、乐临上了京,现下陶府就是程辞暮在管着。
门房前头听了程辞暮的吩咐,见了柳莺先生便立刻迎他进屋。
程辞暮刚准备开口叫先生脱个斗篷暖暖,柳老先生的栗子就撒不住手地往程辞暮脑壳上招呼了:“你这弟弟是要气死我啊?!老夫这百般名誉尽叫他折腾没了!”
柳莺先生这语气虽是恼怒发恨,可动作是不重的,倒不是怨怪程素跌了他的份,反而更像是责怪他们有些话不愿同他那个老头子说了。
重重脱下斗篷,柳克清微愠地坐在上首,好不气地瞪了程辞暮一眼后才端了茶润口,“啪”地一声盖上茶盖后,沉沉道:“陶相与我故交,我何尝不知他陶家的立场?云遮这孩子隐忍多年,他陶家嫡长孙的身份向来为外人所诟病,如今素儿走这样一遭棋,若说你们没在谋算什么,我如何信得?”
老人总是看得明白,陶云遮的身份,程素和程辞暮的意图,他怕早是明了了。
却有事的不止这一件,年节前半多月,整个估旬都谣出一则令众人都指摘的消息。
“听说了吗?那饕餮食肆的程少爷,竟是宣益侯府的公子呢!”
“你这破落漏风的消息,这般不齐全!我还听闻了别些,是这程家公子,与赵大商人家的二郎,配有竹马姻亲呢!”
“呀!程少爷不是与陶少卿好着么?怎么有这样的事情呀?”
“昨日头,宣益侯侯府主母已然往赵家去了,那礼怎么也是许多抬了,说是日常来往,却瞧着更像是赔罪呢。”
“这,这算是怎么回事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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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云遮:抢老婆?你怕是石乐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