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往日程辞暮熟识的糖人摊元老板, 早就被他拾掇着在咕咕娘的“来去不忌”茶楼说书, 到底元老板是有那天赋的人, 只短短几日, 便将全城百姓都浸染得对程辞暮起了贴切的心疼。

“这宣益侯府的卫夫人，我原以为她做得最过也就只落井下石也便罢了，没想到她竟赶走了程辞暮还要继续在他身上攫利。”

“是了, 她这做派，竟是与卖原主母的嫡子一般无二。”

“想来也不是个良顺的人！做得一手捧杀，实在诛心，若不是程小哥因缘际会在外自立了门户，且有得要叫这卫夫人害呢！”

“如此想来, 若不是这卫夫人捧杀, 程家小哥未必就比不上如今坐堂的次子？好好的长次有序，偏被这内宅女子坏去了！”

估旬城里各种心疼程辞暮的时候，他已然在花鸟市场集结了一大波小伙伴。

便是常在场子里玩闹的人, 也深觉这些鸟雀儿似要做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儿。

程辞暮拍着翅膀落在最高的木架上，俯瞰周围, 边上已是围了数十只各种各样的小野雀儿。

他清清亮嗓子，短羽翅膀一挥，唧唧啾啾的空灵鸟叫便在这片场子里响起来。

“我前日里被‘人’欺负，差点儿是丢了小命, 所以今天带了米粒来请大家帮忙, 怎么也要为自己出口恶气才好！”

等他说完, 麻秋秋和麻冬冬便把程辞暮早先准备好的一袋子小米抖落在地上。

人与雀之间已不是一条鸿沟就能分开, 而是两条三条甚至十数条，一时间，大多鸟雀都是怯的，生怕自己飞不高飞不快便要遭了人家的毒手，如今便是见了一地的小米，也在害怕和饱腹间犹豫不决。

有几只外向的提问道：“我们要如何做呢？‘人’实在是很可怕的物种！”

“不用多费劲，到处给他们拉拉鸟屎就是了。若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也一并传回来就是了！”

程辞暮是个心眼小的，没道理让赵燕岚在他食肆里放肆了一回便不怼回去，不过他也深谙自保之道，现下虽没什么正经名头可以让他对赵家铺子出手，但至少糟心糟心人他也还是会的。

不多时，估旬各处的赵家铺子便出现了一些鸟雀。这些雀崽儿们数量上瞧着并不多，又惯是会仗着自己身形小巧而到处躲藏，一时倒并未有人察觉。

等鸟崽子们各处做了坏事跑路后，赵家铺子的伙计才觉察到了不好。

“掌柜，咱们那些花了大价钱进购的布匹料子，都...都被拉了鸟屎啊！”

“昨日买进的那缸香酒，也遭了坏！”

诸如此类的小骚扰枚不胜举，虽不是什么伤及根本的事情，但也着实能让赵家人烦心一阵子了。

......

“让我先讲，让我先讲！”

“不不不，我这个更紧要！”

“暮~暮~，冬~冬~也~有~话~要~说~呀~”

前头使坏的小雀儿们已尽数飞回，鸟雀崽崽们规规整整地按照麻秋秋的指令排队，先后要回给程辞暮那些它们听来的，自认为十分要紧的情报。

程辞暮在小雀儿们使坏的空档里买了一篮子红莓果儿回来，现下分给帮忙的小雀儿后还剩下许多，都是用来奖励那些打听到情报消息的小东西们，所以大伙儿这才十分地上心，生怕自己说完了就吃不到红果子了。

麻秋秋半悬着地飞，俨然将自己当做暮暮的前头先锋，瞧见谁闹就去啄人家的脑袋，委实是个好“将领”。

她浮在空中唧啾道：“不许不规矩！一只只都按先后顺序排着，说得顶用了才有的吃呢！”

小雀儿们果然乖觉了许多，自发自在地一个个排起了队列来。

“赵家，赵家米铺的管事可坏可坏了，他叫人在米斗内里塞棉花，量得从就没一回是准的！”

“赵家的人还偷偷在染缸里加别的东西，一下子让染缸变红的那种东西，我给你带回来了一些。”

程辞暮捻了捻这物什，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是一种叫做“慈娇红”的东西，用现代话来说是一种染料助剂，而在淮宁的知识领域里，“慈娇红”染布最为显色，可它却带有十分强的毒性，若长期接触，对身体必是百害无一利！

程辞暮本就不敢置信于赵家的如此大胆，可麻冬冬接下来的消息却不得不叫他感叹。

“暮暮~兵~器~！我~瞧~见~他~们~藏~了~这~些~”

有人若是托大找死，当真是什么都不在乎呢。

淮宁国皇商有三等。

一等专供皇家奢侈用度，居在上京城。

二等流转于民间，与太府寺常平署和左藏署有平籴和帛布的业务来往。

主要就是负责以国家百姓用度为准则的存粮和布匹生意。

三等处偏远地域，负责边境线或海域线商贸交易。

三等相比，一等最为荣耀，二等贴近民生，三等涉及与他国往来。

赵家是二等皇商，米粮布匹的生意最多，可现下听小雀们的意思，赵家真真是在自掘坟墓。

米铺愚弄百姓，染坊祸害百姓，也不知他们先前是如何在太府寺的监察下藏住，便仅仅这些，就已足够赵家毁于一旦。而私囤兵器，罪加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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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

“你继续说！说啊！”

大声呵斥的男子瞧着就是没有福气的模样，眼底青影一片，身上竟有一阵女子家才会用的香脂粉扑。便是如此，也盖不过他那张着实纵欲过度的脸。

赵文砚前几日才被姐姐拍板子定了一纸婚约，便是同往常一般抵死不从，也没得到家姐的疼惜。

虽是十分不满，赵文砚却到底还是不敢忤逆赵燕岚的命令。

那不满的样子头尾不过也只显了一日，没多久赵文砚便同一屋子的莺莺燕燕玩闹去了。等他这遭再回过神来，他那各种腌臜的破落消息，竟是传得满城风雨。

赵文砚商贾出身是板上钉钉，却好玩弄文墨，数年前因一丝羞言于齿的“机缘”中过小会考的举人。虽是吊车尾的第九十九名次，但好歹踏出了入仕的第一步，因而自诩文人学子。

如今三载又三载，赵文砚依旧是个在内院宅邸女子脂粉间打滚的纨绔，毫无起色却又偏爱玩弄文墨，在一群狐朋狗友里享受别人的高攀，且自以为是地当了真。

如此被人当做闲言相谈，实在是让赵文砚怒极。

“谣传是从哪儿出的？派了这么多人也压不下去吗？！他们还诋毁爷什么东西了？！”

“从...从‘来去不忌’茶楼里，是那个程家少爷的产业。”赵家下仆抖索着身子，磕磕绊绊地回了话，飞快地抬头看了眼赵文砚黑如锅底的脸色后，胆战心惊地回答了下一个问题：“花花浪荡子，相付不如尼......现如今，整个估旬便是这，这么说的。”

一屋子莺莺燕燕得没个规矩，外头那“红颜相好”更是说不清，这样的儿郎便是家中坐拥金山，也休要配到好姑娘。

嫁给那赵家浪荡子？姑娘们不如自扫门前雪，就是做个比丘尼都要更干净。

“咔嚓”一声脆响，茶盏连着茶水托盘一同被扫到桌下，赵文砚眼眶通红，更显得眦目欲裂。

“带我去找程辞暮！带我去找！敢如此编排我，坏我名声！！我...我一定叫他悔不当初！”

赵文砚一门心思恼恨程辞暮将诸多流言蜚语传散出去，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若不是他自己真做了那些糟心腌臜的事情，他的名声何尝又会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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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辞暮：你过来啊！！我一定折腾死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