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辞暮顿时吓得魂不着调, 完全一副被颠覆了世界观的模样。
听说生子文是一回事儿, 可真轮到自己的时候, 那也是叫人实在着急忙慌。程辞暮现在一气儿劲地按着肚子, 生怕什么时候便真要生出点什么来。
“假孕,做不得真的是吧?”他细声细气地询问着,唯恐这假孕就要变成真的一样。
可陶云遮却摆明是欣喜于色的样子,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要做父亲的人了。
以前高冷又仙气儿的陶少卿早便被暮暮小妖精勾了魂儿,如今入了凡,就指着什么时候娘子能生出自己亲爱的崽崽了。
陶云遮笑着压了唇角,努力佯装一副求学好进的模样,十分小心翼翼地搀着程辞暮, 又作秀般地半搂着他的腰,烂漫依然地朝乌翎问道:“暮暮是只小肥啾, 按说该是卵生产上一枚蛋的, 或许两枚也不错。可暮暮也是人,那他有没有可能是胎生呢?”
说这话时, 陶云遮便是声调都没有起伏,可程辞暮就是听出了他同那日晚间在小巷子里摸黑的痴汉一样,便是藏着也叫自己全然感觉到了癫狂粘腻。
凑不要脸!
陶云遮此刻已经全然不顾一只公肥啾、一个男子做不做得到产蛋和怀孕这些事情,只是一门心思地要把自家暮暮惹急, 好让他乘虚而入再多占些便宜。
乌翎瞧着两人老夫老妻恩爱缠腻的模样真是碍眼,旋即哼哼道:“急什么, 这才刚吃了药不是。”
程辞暮被陶云遮刚才那副撩火的样子怵着了, 一下子吓得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不是, 不是说是,是那什么,假,假孕么?想来就不是真的能生蛋吧?”
比起怀孕,倒是生蛋程辞暮自认为说得更顺利,也稍微不那么羞耻些。
乌翎点点头,继续为他们科普起这雪寻宫的假孕秘药来:“听我祖宗的祖宗传下来,那时候主人这宗的雪凤凰,性子最是执拗,也是见了玄龙和羽凤之间的真挚,便硬给了自己男子与男子才最幸福的傻气想法,那自然很难维持雪凤凰的血脉了。
“最初的假孕药不假,是真能叫任何鸟产蛋的,只是到后来,血脉越发薄弱,这秘药的神奇力量才不复存在。
“如今的秘药就只有孕期反应却不曾有那生蛋的最紧要作用了。便是孕期反应,如今也是遇了合适的条件才会发作。如今只要暮暮服药的前三日和后三日都不曾圆房,这药力散了便起不着作用了。
“暮暮且不必担心,我方才叫你吃下去并不会对你身体不好,实在也是怕被那妇人抢走,毕竟这种东西还是少些外人知道得好。”
乌翎自觉解释得清清楚楚,且这药于身体也算是补物,所以它并不觉得自觉做了错事。
也是了,连种子都没有,暮暮哪里就能养崽崽了,是吧?
可…偏偏…
偏偏前三日……
程辞暮鬼使神差地忍不住骂了一句:“艹!”
与程辞暮完全不同的画风里,陶云遮仿佛上天眷顾一般地抱住了程辞暮:“暮暮要辛苦了,不知道我肥啾球球的孕期要多久呢?”
程辞暮抬着手臂拼命挡着自己涨红的脸颊,粗声粗气地骂起来:“你,你瞎说什么呢!!!”
乌翎心道两人感情真是顶好,便是吃药之前不圆房,也不见得那后三日就能忍住是吧?
于是乌翎便殷勤地扑腾到两人附近,唯恐天下不大乱般地和陶云遮传授起来自鸦科祖宗们的宝贵知识:“你知道的,鸟雀类产蛋快得很,两只鸟温情几日便能每天一枚蛋地产,一窝至少能得十枚。
“咱们暮暮并不是真的能生,但毕竟孕期的心理作用在,得真的寻一些蛋给暮暮窝着养。且前些产蛋的那些日子也是要小心照顾他的,得亲自喂他吃东西,也得多揉揉他的背脊羽翎,孵着十三日蛋才能让幼崽破壳。”
假孕到这个程度就算是结束了,乌翎思考了一会儿又提了一点:“小肥啾是这样没错的,但暮暮这近一月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变鸟才是,那定然也该有些人类的孕期反应,王爷这你该是比我晓得多吧?”
“嗯,我会好好照顾他。”陶云遮一点没觉得哪儿不对,倒是一副含笑模样地摸上了程辞暮的肚子,“一胎十个呢,暮暮真厉害。”
肚子里某种错误的孕期崽崽似乎也在回应它们“父亲”,竟慢慢热暖起来。
程辞暮下意识便抱起了自己的肚子,眼见着是比陶云遮还要小心。
诶,毕竟也是养“崽崽”的人了。
什么呀!还能不能好好的啦?!
程辞暮脑子一绷,这才千难万险地回了神,转头便在卫香萱身上撒了气:“把她绑走绑走!我倒要看看程祯这回儿还有设么话要说!”
“暮暮,小心孩子!”
“没有孩子!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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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皇城。
“听说了吗?估旬有家二等皇商,那可是昧着良心在赚百姓的钱!如今已然被抄得一名不文了!”
“可不是,信赵吧?那家在上京的米铺便经常缺斤短两,从前又不是没人同太府寺上告过,只是藏着掖着说那家动不得!”
“这事儿我知道,是青扎巷那家米铺!说是与上京大人物有勾连,哪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说告便告的。还是早早避着,免得替自己招惹事端来!”
“嘿,怎的要这般胆小!你们也不想想,若赵家是依附了大权贵的人物,怎么这遭说没便没呢?前头那日做早市的时候都听见了吧?寅时才没过两刻呢,城里那些大官大户哪家不是亮了灯上朝?如此惊动,想必是有大事!”
“再有大事又如何,左右不要管着我们平头百姓就是了!”
“诶,你怎么这么不知轻重,朝堂上必然得无碍,咱们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啊!荆氏天下数百载,百姓都不惧外敌,如今这野路子的摄政王不过摄了十年政,便叫咱们以前明了的国线又迷糊起来。想着从前,正同先帝御驾亲征,将西北数国外敌一一击退,到如今,却被一个野路子的王爷夺了势!那赵家是这野路子的人,这么说,是不是咱们的正觉皇帝要把荆氏江山夺回来呢……”
“这同我们平民百姓又有什么说头呀!”
皇城偏殿。
吴太医几是哆嗦着手将阿芙蓉溶了烈酒喂给袁延锋喝下,这才心有余悸地劝慰起来:“梁齐王现下觉着如何,服了药当是无碍才是。老臣另外还配了几味药,王爷辅着喝下,多少能压制阿芙蓉带来的倦怠之意,也是能更清明些。”
袁延锋狠狠地将酒杯摔开,因为数日不曾安睡的眼睛布满血丝,如今紧紧盯着吴太医,着实渗人:“你是说,我如今已是三痴三傻,倒要靠吊着药才能清楚那一回了?!”
多疑暴躁,正也是长期于阿芙蓉有瘾的症状之一。
吴太医惶惶跪下,连说不敢。
“老臣并无此意,并无此意啊!”
又摔了一只茶盏,袁延锋怒道:“滚!”
如今袁延锋刚服下去的阿芙蓉已起了效果,仙仙欲起的效果已然触上心扉,可一想到于阿芙蓉有瘾后的最终苦果,而这又是荆含给他下的药,袁延锋更是将身边所有能砸的都砸了。
惯常服侍袁延锋也替他传递外头消息的内侍从门外进来,颇为颤颤地开了口:“没成,那秘宝被程辞暮吞下去了。”
这实在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但若是前些日子,袁延锋定是要气得大发怒火,可现下,他却是完全换了主意。
“程祯也倒是大胆,如此事情都不亲自跟着,竟叫个妇人走在前头。”
内侍闻言,应和道:“如今的宣益侯确实不值当。奴这几日查着了,他本就不是老宣益侯之子,是他母亲同下仆私相授受的果子,且他母亲也是个冒名顶替的腌臜奴才。”
这时的袁延锋倒也渐渐脱离的犯病的范畴,愈发清明了一些:“随他去吧,总是个弃子。左右我不处理,荆含那小子也会动手,既如此,就不要给自己的手添脏才是。”
袁延锋又接着刚才的话继续道:“那人…近来可安稳?”
内侍上前一步,小声道:“王爷方心,安稳得很,并不见记起什么的模样,是个可以利用的人。”
“行吧,按照之前的计划,想办法把他哄道若羌此次来淮宁的队伍里。”
“知。”
便是阿芙蓉,吃了也多少有后遗症,没再说上许多话,袁延锋便在偏殿里睡下。
而他一睡下,囚禁着荆晗的那座主殿,传出了几乎叫人浑身寒栗的压抑嘶叫。
“唔……啊!”
空旷的寝殿里只有荆晗和程素两人。
荆晗身上穿得少,却还是止不住地闷热,可全身上下却表现得像是极寒一般地瑟瑟发抖。他两手紧紧扣住程素的肩膀,忍不住地蹭脸磨牙,很久才压抑着嘶叫起来。
却是如此,也仅仅只是几个单字,等到这一波苦痛熬过去之后,程素才静静地擦干他脸上的泪水,干涩的唇轻轻吻着:“我在呢,会过去的……”
若此刻吴太医在,定是一次便能断出荆晗此刻的问题——与袁延锋一般的阿芙蓉瘾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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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辞暮:怀几把怀!
陶云遮:怀的是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