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易安启程到上京的十余日, 程辞暮度过了“假孕”期间的产蛋过程, 如今他是小屁股蹲得稳稳当当, 借着短翅膀一起把许多枚肥啾蛋蛋拢在自己屁股底下。
“假孕秘药”还给了程辞暮分辨好蛋坏蛋的雌鸟天赋, 让他在这些日子里哭哭唧唧地处理掉了好大一部分坏蛋,只留下四枚。
而这四枚蛋,已经让程辞暮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雏鸟逐渐生长的心跳声了。
最早产得那枚肥啾蛋十分坚强, 距离雏鸟破壳也只有不到三天。如今的程辞暮已是下意识地避开所有意外,之专心致志地窝在草窝里等待崽崽出生。
卫香萱这一整路上是吃好喝好,一时半会儿竟瞧不出她被掳掠的恐慌。
可这一路,她到底都没有见过程辞暮和陶云遮一面,一身子桀骜嚣张的权势气焰全发到了程辞暮后半路买回来的丫头身上。
这丫头只领这一路的伴钱, 因此并不知道许多事情,只靠自己的猜测和所见所闻判别事情真相。
而程辞暮一向和气, 对待这个半路招来的丫头也十分友善, 更不用说给丫头支付的银钱也十分大方。倒是那个被称作主子“母亲”的卫夫人,倒是非常嚣张, 又六亲不认的模样。
故而当卫香萱趁着程辞暮和陶云遮熟睡,朝看护丫头凄凄惨惨地哭诉自己被继子构陷威胁时,也当真是做足了一副被害人的凄苦模样。
若是条件允许,程辞暮便是当场给卫香萱发个奥斯卡大奖也是不在话下。
也是丫头利爽, 有自辩黑白的能力,来去一两回便知道了卫香萱的尿性。
待到卫香萱下一次再哭哭啼啼准备哭诉的时候, 小丫头炸得厉害了:“你这妇人怎的回事?!尽将自己委屈成一朵儿白莲花, 莫以为你将真正的花朵害死便可顶着荨(qián)麻草的真身占了人家位置!现不过真相大白, 你却还要在我这一个外人面前胡乱指摘?我瞧你这本事大得很,不如天下唯你可好?哼!”
丫头炸得和小炮仗一般,倒也真镇住了卫香萱,换了后半程的各种亲近。
远离估旬老宅的卫香萱,倒不见得十分惧怕,毕竟估旬只是程家的老宅,而程祯往日都是在上京称职的。
现下的卫香萱只是十分竭力地想要脱离目前的状况,好细细讲如今的事情告诉给自己的儿子知道。
程辞暮和陶云遮奔赴上京这一事十分隐蔽,卫香萱带着的宣益侯府的护卫,早被陶云遮的暗卫处理掉,而回程路上所遇到的数波窥探者也在乌翎和暗卫的配合下如数清除。
如今马车进了城,竟是没有多少人知道。
小丫头在进城前便被遣走,卫香萱除了腕子上一圈麻绳,身上实在轻便利落,果不出许久,便趁着身边无人,偷偷逃走。
等她跑没了影子,陶云遮才打开马车窗格说道:“就这么放她跑回去?”
他其实是替程辞暮不值,明明已经明确找到了陷害自己的母亲的凶手,却为着更远的筹谋额“放虎归山”。
程辞暮半蹲起身子扭了扭屁股,换了个妥帖的姿势又继续蹲下,老神在在地回道:“阿云,你不要担心,她是罪魁祸首没错,可只抓她一个却并不能对宣益侯侯府起到什么打击性作用,反而更是帮了程祯。不如让卫香萱回去,有的他们狗咬狗地一嘴毛,窝里反出一些大事来。”
程祯那样半点没有人情味的性子,最是自私自利,稍微有一点不善心意便要对人不满,是个毫无感恩之意的白眼狼。
他不满自己母亲蝇营狗苟,却还心安理得享受她的战果,如今卫香萱办砸了事情,他会有什么反应难道不是可想而知吗?
袁延锋势大如此,他都敢在背后随意指摘埋怨,那卫香萱又能如何?一个尽办不成事又知道许多内情的女人,程祯何故就会因为她是他自己的母亲就会高看她一眼,早弃晚弃都是一个意思。
在上京宣益侯侯府里来回踱步的程祯许久都未得到卫香萱的消息,已是十分焦躁。
正当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卫香萱跌跌撞撞从外跑了回来。
连口水都没有喝上,卫香萱赶忙将最重要的情报告诉给程祯知道:“那秘药,被程辞暮吞下去了。”
掺杂着一丝歉意,卫香萱嗫嚅了一会儿,还是把下面的话说了出来。
“那从前的事情......程三是个不顶用的,如今,如今程辞暮已然全了解了个透彻......我,我......”
没让卫香萱说下去,案桌上整盘整套的茶盏已被茶盏摔在了底下。
“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纵是知道卫香萱对幼时的程辞暮一惯是使的捧杀,可心里清楚是一回事情,真正做到面子上又是另一回事。
常常在卫香萱惯着程辞暮银两物件珍馐的时候,程祯便在暗中把这些东西毁掉,同时再给卫香萱和程辞暮两个人都记上一笔账。
程祯皱起眉头,几乎是不愿再多看卫香萱一眼,用的竟都是随意打发的语气:“母亲还是好生歇着,再不要多事了。”
与卫香萱分开不多久,程祯便主动进宫呈见了袁延锋。
袁延锋如今已放了话出去,借着荆晗近些日子身体不大好的契机,倒隐隐有一副拓展党羽的姿态。
程祯十分谦卑恭敬地将卫香萱的传话与袁延锋禀报,只是换了一种叙述姿态,到头来,竟把全数事情都推诿到了卫香萱和程辞暮身上。
一面是卫香萱女子一个,百无一用,不堪造就;一面又将程辞暮编造得狡猾恶劣,不分黑白,就怕没直说“都怪程辞暮不主动把秘药交出来”这样的话了。
话音话外,程祯也做惯了他以往的溜须拍马,然而换来的却只是袁延锋对他的冷淡表态。
“既如此,那便算了。想来也是这事儿的难度超过了宣益侯的预期,竟自觉交到一个内宅妇人手里便可手到擒来?”
袁延锋本来就不打算再在宣益侯侯府耗费精神,却没想到这不成器的连如此一件小事都做不利索。
若那秘药无用便没什么说法,若真是有大用,那便是杀程祯百次千次也解不了袁延锋的心头怒火。
袁延锋讽刺的意味很是明显,程祯便是再蠢也听得出来,于是连忙道歉,阿谀着便做了跪拜君王的大礼。
他叫卫香萱去做这件事,不过因为他不想同程辞暮这个市井人来往,更不想同程三一个仗着有些他和卫香萱的把柄便肆无忌惮的俗人交流。
可这些,程祯自然不能说出口,所以最后便只能把锅砸到卫香萱的身上。
如今袁延锋对他冷淡表态,程祯不思索是否自己目中无人,竟更觉是程辞暮惹他厌恶。
“程祯,我瞧你是当了几年宣益侯,便不知自己轻重了?”
程祯顿时唰白了脸色,忙道:“不敢不敢!”
“那这样,我再与你一件差事,若办不好,那后果......”
“自当背负!”
袁延锋敷衍应道:“那你先退下,到时候,自有消息递到你的手上。”
莫名得了袁延锋的差使,程祯更是自得,却全然不知自己往后会因为袁延锋这样一句敷衍,将自己蹉跎进了怎样一个巨大圈套。
然而就在程祯继续目中无人地游走在群臣百官之间时,程辞暮几是散尽这大半年赚到的银钱。一边问也不问地将大额银钱全数拨给陶云遮,一边又跟打游击战地将宣益侯府的腌臜事情传得整个上京权贵人家都知道。
饕餮食肆在乐临的推动下已在淮宁全国畅开,借着食肆新鲜的模式和吃食花样,在各城百姓间都赚了十分好的口碑。
而纪灼的活字印刷也是越做越好,如今更是普及全国,很大程度上推动了淮宁的印刷书籍产业。
如此巨款中十有八.九的大头都当作“私房钱”塞给了陶云遮。
流水般的银钱用出去却还常常不够,便是如此,银两用在什么地方,程辞暮却是从来不问。
他想得十分好,他其实就是爱给阿云花钱,并不计较。
其实,便是猜,程辞暮多少也能猜一些出来。
如此财去来空除了养兵,程辞暮实在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然而袁延锋果真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程祯不日便察觉这宣益侯侯府已然被袁延锋弃置。
程祯自知无力回天,心生恶意后便是胆子都大上许多,没几日便被侯府中清僚提上来的“建议”触动。
“荆氏式微,皇帝不足为惧。摄政王掌权十几年都未能真正将荆氏吃下,想来也并非什么天命中人。侯爷此时不另寻它路,何时才能施展伟大抱负?仆不才,同北境庞将军有旧,闻若羌十数年前并非实力欠佳却依旧作败于淮宁,其中旧闻已不置可否。可如今若羌强盛,侯爷何不参略一二?若是许些好处便能长保高位,想来也可一搏!”
明明只是一个清僚,可谏书言辞里却是相当桀骜,让程祯不由得心生侥幸。
荆氏如何,梁齐王如何...何故他程祯做不到那个位置上去?
程祯这个心思若是被程辞暮知道,他定然是要笑一遍的。
真当自己是个东西,已经能做到这么不要脸的地步了吗?
而左右想差不了几个时候的工夫里,程辞暮头胎假孵的肥啾蛋蛋,终是破了壳,一只全身光溜无毛的“小丑雏鸟”正费力“啾啾”地发声叫唤。
然而就程辞暮皱眉嫌弃崽崽丑的工夫里,无毛粉嫩的小鸟崽“啾咪”一声便蜷成了大胖小子。
艹!大变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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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辞暮:你敢信吗?!第一只鸟就中了血脉大奖啊!!!
程辞暮:让我看看这个蛋是哪个先祖干的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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