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起初几日, 无论是人形程辞暮还是鸟行程辞暮, 都能把四小只照顾得挺好，毕竟头几日都是育雏工作, 喂喂食物哄哄孩子便没什么了，但养了几天, 四小只便要学着飞，学着离巢。

程辞暮自己也是半吊子不懂的小肥啾，哪里就能教养它们了，所以才落得这么个连扇翅膀都来不及的情况。

到底因为他自己是人更习惯的缘故, 比起雏鸟该学会的东西, 程辞暮倒是把它们教得更人性化了一些。

陶云遮轻轻敲了敲程辞暮的脑袋, 不信任道：“你呀, 还不如让秋秋和冬冬来教他们呢。”

麻秋秋和麻冬冬虽也不算是成年的鸟崽，却因为两只相依为命一直长大的缘故, 生存能力十分强大，教几只小雀崽怎么离巢、觅食、飞翔还是没有问题的。

四只崽崽交给了它们, 程辞暮便一咕隆变回了人形暮暮, 一声雪白的羽衣将身体裹好，一溜烟便扑进了陶云遮的怀里。

面对阴谋诡谲甚至暗箭明枪也果断冷静的陶云遮, 怀抱一被暮暮扑满便成了十分宠溺的相公。他把身上的大麾截下给程辞暮披上, 暖着他有些发凉的手

前些日子恨不得时时刻刻要提防程祯和若羌九王爷的异动，程辞暮每天都不敢放松, 如今他是偷了懒, 整个人都慵慵散散地, 十分精神。

他跟着陶云遮上了别府里最高的屋顶，入目尽是上京欢闹的景致。

陶云遮的别府地理位置偏高，每一间屋顶都能多多少少看到上京民间坊市的欢闹。

程辞暮扶着陶云遮的肩膀站在屋顶，委实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

除夕夜家家团圆，便是上京坊间也尽是三五成群玩闹的一家子人，可程辞暮站在屋顶上的视线里，除了灯火通明，璨若星河的民间，那整座皇宫却是宛如地狱般的哀戚。

正觉十一年年末，小皇帝荆晗和摄政梁齐王袁延锋皆大病一场，弄得人心惶惶。

荆晗从来说不上话，于是今年的年节便被袁延锋轻轻巧巧一句带过——低办小办。

可如今瞧着皇宫里灯火飘零的模样，竟不及寻常百姓坊市里十之一二的热闹。

程辞暮想起他以前孤苦伶仃的时候，其实这个时候，程素或许能给荆晗安慰，但其实，他是更想要见一见他的亲人吧。

程辞暮突然便亮了眼睛，带着一股神秘莫测的笑意瞅着陶云遮，时不时还咧嘴笑一笑。瞧着还是乖巧，但主意心眼进脑的样子，陶云遮是知晓得再明显不过。

他佯装无意，借故亲一亲暮暮的嘴角后才歪头问他：“怎么了？”

是又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坏主意了。

满心打算的程辞暮还是憋不住扬了唇角，讨好似的攀着陶云遮的肩头，肥啾啄米似的亲了他许多下脸，这才期冀般地说道：“我下去和崽崽们玩一会儿好不好？”

陶云遮收敛着打量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等会再上来。”于是便准备扶着程辞暮下屋顶。

然而没走几步，程辞暮自己便又把他抓回屋顶摁下：“我自己去，要告诉它们一点小秘密的，你待在这儿，我很快回来！”

于是在陶云遮回应之前，程辞暮便赶紧溜了下去。

在鸟崽崽的院子里七问八问之后，程辞暮终于找到一只顶得上用又十分靠谱的，嘱托道：“飞进去瞧瞧就是了。就瞧瞧是不是有看守的侍卫，寝殿外防卫如何，若是我们一个两个人地要溜进去，怎么才是最安全。回来我给你准备很多很多好吃的哦！”

成功拐带了一只飞行速度极快又小巧的鸟雀帮了忙，程辞暮便巴巴地站在院外等，期间又找了许多小雀商量对策。

有道是一个百晓生敌不过咱们七七八八数百只鸟雀的小脑袋呀！

先前领命的小雀果然极快！不出一刻，它便已然喘气飞了回来，等啜饮够了水才滴滴溜溜地开了口：“里面眼不见人得！许多宫门都落了锁，外头一圈还有守卫看管着，但越里面就越是没有人，且外头的守卫也不成器，许多都围在一起喝酒吃茶作赌，暮暮你若是要进去，就是带了一个人，也没什么大碍的。

“再喝了一些水，小雀又说道：“皇宫我以前也常去的，最里头那座寝宫，常被扣得死死。除了那小皇帝，几乎没有人涉足，眼下最近的小半月，便也只有阿素了。”

原本还担心袁延锋是否空城计诱人的程辞暮，此刻已是知道了荆晗的处境，想必便是用没有人气来消磨他的心智士气，最后活活把荆晗耗死吧。

得了消息的沉魔池赶紧又爬回屋顶，像个藏了宝的小仓鼠般，握了握陶云遮的手，同他窃窃私语着：“阿云，我们偷偷去看看荆晗和阿素好不好？”

虽是窃窃私语，但这里头的语气已是十分坚持。

陶云遮顿了顿，完全没有想到程辞暮打得是这个主意，顿时显得有些滞然：“去见...见...荆晗？”

程辞暮点了点头，继续努力道：“我方才叫小雀儿去看了，荆晗和阿素的寝宫边几乎无人看守。”

瞧着陶云遮依旧呆愣的模样，程辞暮抓着他又从各个地方开始与他讲这件事的好处。

“荆晗肯定想你，你现在可能是他唯一的亲人。近十数年不见，荆晗挺到现在的信念除了你就是荆氏的命运。且如今这机会显然十分好，若错过便再难有了.....”

诚然，陶云遮不得不承认，程辞暮的这个念头他很动心，可他刚想开口应下，暮暮却早已开着他的小破班车越到数里之外了。

“诶呀！怎么越说我反倒是越担心了呢！

“你瞧呀，荆晗和程素两个，孤男寡男的，又是那样没人看管的大寝殿里。要是阿素...他把持不住怎么办？！

“你不知道的，他，他一直对荆晗有那个心思...你，你懂吗？比你对我还过分！保不齐他就要先上车后补票，把肉吃到嘴里才安心！

“诶呀！那荆晗一个人呆在那里是非常可怜了！”

程辞暮开始是要劝着陶云遮和他一起溜进皇宫，可后来给自己这么胡吹乱说得，竟越发觉得可信。

他想想原书里重生的程素那样意难平，前世又那样可悲可怜。再想想那许多同人车本里或是破镜重圆的“先下手为强”，或是重生甜宠的“霸道总裁追妻”，实在是叫他胆战心惊。

那可是皇上，况且荆晗还小呢！

真是揣着一颗老父亲的心，生怕自家养的猪大逆不道，白白拱了人家的白菜！

于是也不等陶云遮说什么，程辞暮赶紧拉着他往皇宫赶，这模样真的是非常急切了！

陶云遮越瞧他的表情越觉得一言难尽。

暮暮呀，你这都是想的什么东西呢？

......

牵了马车，火急火燎的程辞暮拉着云淡风轻陶云遮站在宫门外着急。

进宫的法子，他刚才是要和陶云遮讨论的，但想太多之后，竟忘了这顶重要的事情。

于是这时候，便是程辞暮一脸崩溃的模样。

也不知为什么，明明被带得很好，又教得很好的程素，到了程辞暮这会子的心里，竟是这般让人嫌弃。

程辞暮此时心里满满都是荆晗小肥羊要被大灰狼拆吃入腹的模样。

偏他们这两个做家长的，竟救不了了。

陶云遮瞧程辞暮的表情瞧有趣了，并迤迤然从袖中拿出一卷文契。

刚抬到两人眼前，程辞暮已是抱着胳膊破罐子破摔：“算了！叫他们两个翻云覆雨地闹吧！程素指不定忍不忍得到现在呢！”

陶云遮不知是气是笑，文契抬手便敲在他的头上，叹道：“暮暮呀，你这歪脑筋想少一些吧！”

陶云遮手上的文契是皇帝给陶府的特权，每年总有那么几份，用来随时面见皇帝，见文契如见圣旨，皇宫守卫轻易不敢扣留。

果然，看守皇城大门的官将虽是犹豫，但很快便放了行，让陶云遮一个人带着钻进衣领的小肥啾暮暮进到了皇宫。

如小雀儿所言一般无二，本该热闹的皇宫在这除夕夜里竟是格外冷清。

走了一会儿，便到了囚禁着荆晗的寝殿。外头守卫的果然玩忽职守，三五一群地聚着作耍，倒是给了陶云遮和程辞暮十分好的机会。

刚踏进院门，程辞暮便恢复成人身，拉着陶云遮的袖子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离主殿越近，温温和和的说话声便越清楚，这时候的程辞暮才从他满脑子的天马行空里回过神来。

阿素在荆晗面前是不一样的。

“他傻气极了，但...还是有些可爱，善良也不失个性，断不会委屈我也不委屈他自己。只是那次着实是我的过错，我有些急了。”

程辞暮听出这是程素的声音，也隐约听清了他们说的话，心里隐隐有一丝自傲。

可爱善良，是我暮暮本暮没错了。

等到他们靠两人靠得近了，另一个弱小一些的声音也隐隐约约地。

“那真好，我也想见见他，可近日...不，怕是要很久都不能见吧。”

这声音淡得几乎没有情绪，可悲伤这样的不快乐却还是能如愿传出来。

程辞暮站在陶云遮身后，看着那个几乎美到骨子里的男子，软糯地温和道：“我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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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素：我被diss了......科科...

陶云遮：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