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沈绛安坐在位置上, 眼眸微垂,似沉浸在这法会的庄严肃穆气氛之中。
直到门口再次出现一道身影,这次竟不少人纷纷起身, 沈绛顺势抬头看过去,就见这次是一位贵夫人。
沈绛在朱颜阁这么久, 也见过不少京城贵夫人亲自过来买东西。
可是不管是哪位,都没有眼前这位, 给她的感觉来的惊艳。
说来沈绛本就生得貌若天仙, 大约是瞧惯了自个的脸, 眼界不免被拉高。寻常难有人能入得她的眼。
说来头一个叫她觉得惊艳的人,便是三公子。
他虽男子, 但是容貌之清俊却再无人能出其右。
没想到第二个叫她看得挪不开眼的,竟是一位贵夫人。她容貌看着虽不是年轻姑娘那般芳华正茂, 但是却有一种岁月沉淀的端庄华贵。
待仔细瞧着,又隐隐有几分眼熟。
只是沈绛又想不出,究竟是像谁。
“这位是?”她轻声问身边的方宝宁。
方宝宁凑到她耳边, 将声音压的极低极低:“是郢王妃娘娘。”
郢王妃?
沈绛略震惊的看过去, 又想起之前那些贵女们闲聊时,说起郢王世子因不喜每次出现时, 旁人都要盯着他的脸看,便时常戴着面具。
若是郢王妃是这样的容貌, 倒是能理解那位世子殿下的烦恼。
想必他的模样,确实足够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只是不知这位殿下与三公子比起来,谁更胜一筹呢。
肯定是三公子。
沈绛心底又不由自主想起程婴的模样,特别是第一次在那个破庙中相遇, 外面银色闪电照亮破庙时,他的样子她的眼前划过。
那颗红的仿佛要灼烧起来的眼尾痣, 历历在目。
或许是第一次太过惊心,之后沈绛与他在一起时,都不会去看他那颗痣。
仿佛看了一眼,就会被勾魂引魄。
就在沈绛心思浮动时,外面却出现了变化。
天际骄阳正暖,巍峨雄伟的佛寺宝塔沐浴在一片璀璨的金光中,一旁的佛殿庙宇,香火不断,渐渐汇集的信众垂首默念,竟在广场中形成阵阵梵音。
一阵清越的诵念声响,广场上的人群纷纷抬头,所有屏息望着前方。
佛殿内的一众贵人,也纷纷朝殿外看过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列手持法器的僧人,而走在正中间穿着红色金纹袈裟的男人,头戴赤红僧帽,缓步而来,步履从容。释然法师过分年轻的面孔,此刻透着淡然出尘,不带一丝世俗气。
他沐浴在从天际处弥漫而来的璀璨金光,圣洁庄重的袈裟,被照的越发熠熠生辉,仿佛有佛光在他周身笼罩。
梵音响彻广场,所有人注视着他,不由自主的双手合十,面带庄重。
待释然坐上布置好的高台,眼眸微垂,整个人犹如端坐在云端。
此刻每个人仿佛都能从他身上,看到那种超然物外的佛性。
直到他缓缓开口,一道醇厚的声音响起时,信众满脸虔诚的听着他诵念出的每一个字。
佛殿内的众人也凝神静气,听着释然法师的宣讲。
沈绛却从先前的心思抽离回来,重新思考,待会如何与大姐姐见面。
刚才大姐姐分明看见她,却克制住不与她相认,这正是印证了沈绛的想法。如今大姐姐在定国公府并不自由。
只怕她身边那个嬷嬷,就是监控她的人。
法会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待结束时,信众们似乎依旧意犹未尽。
反倒是佛殿内的贵夫人和千金小姐,已有人脸上露出疲倦之色。
于是结束时,立即有知客僧过来,护国寺早已备好了素斋供各位贵人享用。护国寺的素斋在京中本就有名,听闻太后娘娘来礼佛时,都要吃上一碗素面。
因此众人纷纷起身,前往斋堂。
方宝宁见沈绛不急不慢走在最后头,她不由着急道:“殊音姐姐就在前面,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不急。”沈绛低声说,随后她有些歉意的问:“宝宁,待会你能帮我把那个老嬷嬷引来吗?”
方宝宁看了眼:“就是刚才拦着不让咱们见殊音的那个老嬷嬷吧。”
她朝前方瞧了一眼,再次确定。
“说来这些高门大户的嬷嬷,仗着自个辈分高,伺候过家中长辈,只怕没少在殊音姐姐面前摆谱。要不然我看殊音姐姐脸色如常,哪有她之前说的什么不适。”
她们两人走在最后面,说话声音又小,方宝宁忍不住替沈殊音抱不平。
沈绛眼眸微沉,哪怕方宝宁不说,她也知如今大姐姐的情况,只怕比她预想的还要差。
到了斋堂后,众人分桌而坐。
郢王妃乃是众多贵夫人中,身份最为尊贵的,自然是坐在首席。
待依次坐下后,方宝宁和沈绛坐在最末端,与沈殊音所坐的位置,离的颇远。
沈绛刚才刻意避开那个老嬷嬷,就是怕她万一要认得自己就遭了。
如今坐的这般远,倒也正好。
待吃到一半时,方宝宁便与方夫人说,想去找沈殊音说两句话。方夫人因着许久未见沈殊音,知她家中遭了这样大的事,便也一同过去。
原本沈殊音心中惦记着沈绛,进了斋堂后,也不敢看沈绛坐在何处。
此时见方夫人,待自己一如既往,也不由打起精神说话。
直到她们要离开时,方宝宁的袖子似不小心带到了桌子上的杯子,竟直接泼到了身侧伺候着的老嬷嬷身上。
方夫人当即低斥道:“怎么回事,毛手毛脚的。”
“伯母千万别这么说,不过是点小事罢了,嬷嬷去换一身干净衣裳便好。”沈殊音淡笑解围。
方宝宁垂着头,一副被斥责的抬不起头的羞赧模样。
老嬷嬷虽也福身说不碍事,可心底却暗恼不已。
谁知她就看见方宝宁抬头朝她瞥了一眼,眼底似乎带着幸灾乐祸。
这下老嬷嬷就明白,原来这位方姑娘是在恼火,先前自己挡了她去见少夫人的事情,寻机让她吃暗亏。
这样睚眦必报、小肚鸡肠的贵女,还真是少见。
老嬷嬷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小丫头片子这里,阴沟翻船。
沈殊音朝她看了一眼,淡淡道:“嬷嬷去换一身干净衣裳吧。”
老嬷嬷是得了方定修的命令,要贴身看着她,岂敢轻易离开。
她摇头道:“少夫人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老奴的衣裳并不碍事。”
方宝宁一听,有些着急。
这老嬷嬷居然连这样都不走啊。
“嬷嬷的衣裳都污了,岂有不换的道理。你也是定国公府的老人,叫旁人看见你穿着这么一身衣裳,还以为咱们定国公府都是这般没规矩呢。”
方宝宁立即可怜兮兮说:“嬷嬷见谅,都快我笨手笨脚的。”
老嬷嬷无法,只得轻声道:“那就请少夫人在此处等奴婢片刻,待奴婢换了衣裳,便快快就回。”
只是她眼角扫过方宝宁的裙角,突然说:“方小姐的裙角也沾了污,也该换了。”
要是这位方姑娘借机不去,老嬷嬷说什么也不会离开去换衣裳。
毕竟这斋堂中,若是真有来给沈殊音传递消息的,她最怀疑的就是这个方小姐。
即便她要离开,她也得把方宝宁支走。
谁知她一说,方宝宁低头看了一眼,惊讶道:“我竟没瞧见,我的裙边也湿了。母亲,我也去换一身再回来吧。”
待老嬷嬷亲眼瞧见方宝宁离开,这才略放心的走开。
她一走,沈殊音立即起身,匆匆走向门口。
因为她已看见门口那个熟悉的窈窕身影,待两人一前一后,往不远处的佛殿走去。
终于在一个僻静的院落里,两人进了佛堂中。
沈绛站在门口,将殿门回身关上,再转身,就看见站在她身后的沈殊音,此刻眼角已闪着泪光,在须臾间滑落了下来。
“大姐姐。”
沈绛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孔,从得知父亲出事以来,从发现她所做的噩梦正一一成真以来,她一直都独自承受着,无数次告诉自己,别怕,总会好起来的。
她以为见了爹爹后,会好起来。
可是她真的见到爹爹,才发现,曾经那样巍峨如山般的爹爹,如今只能佝偻在天牢那个又窄又冷的床板上面。
她也曾想过与大姐姐见面时的模样,她们已经好久没见了。
自打她为了嫁人,离开衢州回京,沈绛就只能与她书信相通。
那时候沈殊音给她写的每封信的末尾,都会写上一句,离灼灼回京,只剩下三年两个月。
之后是两年。
一年。
她们数着盼着要团聚的日子,似乎终于要来了。
可谁都没想到,这一天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到来。
下一瞬,沈殊音已疾步走到她的面前,语带哽咽的声音,透着无尽气恼:“你为什么不听大姐姐的话,为什么要来京城。我不是跟你说过,切勿进京。”
沈绛望着她,原本还冷静的眉眼,突然染上无尽的委屈。
她说:“大姐姐看见我,只有这句话吗?”
阿娘在她九岁那年去世,之后沈殊音就在衢州守孝陪着她,那是沈绛第一次感受到家人的温暖。
沈殊音望着她打小就无比心疼的妹妹,终是没忍住,低声说:“灼灼,姐姐好想你。”
她的灼灼,阿爹和阿娘最放心不下的灼灼。
打小她就一个人被送到衢州,沈殊音也曾经不理解爹娘的决定。
所以不管她在京城得了什么东西,她都会留一份给灼灼。
直到阿娘病重,还只到她胸口的灼灼,便会抱着她安慰说,大姐姐你别怕,阿娘不会有事的,我也会保护你。
明明她才是大姐姐,可是灼灼总说,她会保护自己。
这样听话懂事的小人儿,让她更加心疼。
终于沈殊音上前轻轻抱住沈绛,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帘,泪光闪烁,她带着哭腔说:“灼灼,大姐姐没能照顾好你。”
沈绛心头滚烫,终于她回到了家人的身边。
好在沈绛知道此时不是哭的时候,她立即拿出帕子,给沈殊音擦了眼泪,低声问道:“大姐姐,时间紧迫,我有事情必须要问你。”
沈殊音点头。
沈绛开口问道:“爹爹可有交东西给你?”
这一句话,竟是叫沈殊音浑身一颤。
她抬起眼眸不敢置信的望着沈绛,但是迅速摇头道:“没有,真的没有。”
沈绛心底有些失望,她手中只有一枚刻着爹爹名字的印章。
“大姐姐为何反应这般大?”沈绛眼睛紧紧盯着她。
沈殊音沉默片刻,终于开口说:“因为你大姐夫也曾经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沈绛心底松了口气,她就知道大姐姐什么事都不会瞒着她的。
这种能够确定的相互信任,还是让她心底一暖。
“我知道,之前我去见周叔的时候,他也与我说过。”沈绛眸色微沉。
沈殊音一怔,她说:“你是什么时候去见周叔的?”
沈绛不想骗她,如实回道:“就是周叔被杀的那天。本来卓定带我偷偷见了周叔,谁知我们正说着话,突然有一帮人闯进院子,直接就用□□开始围杀我们。”
沈殊音身体慢慢颤抖,有人要杀灼灼。
沈绛看着她的样子,心底却有所猜测,或许大姐姐也正怀疑着什么,否则她不是这样的表情。
她干脆将一切都是说出来:“要不是那天我带着狼烟弹,可以引来锦衣卫,只怕我也无法轻易脱身。”
沈殊音紧紧握着她的手掌。
疼的沈绛轻呼出声。
沈殊音这才歉意的松开手,她望着沈绛,问道:“你可看见那帮是什么人?”
“应该是一群暗卫,至于是哪一方势力,我暂时还没有证据。”沈绛摇头,她现在还不想将她的怀疑说出,毕竟她确实没有证据。
沈殊音凄楚一笑:“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考虑我的感受。”
沈绛心疼的望着沈殊音。
她不想让大姐姐伤心难过,可是如果对她下手的人,真的是方定修,他连自己都要杀,又怎么会真心实意对待沈殊音呢。
与其活在被刻意制造的虚假之中,倒不如早些面对真实。
“他知道爹爹留了东西,而这样东西不是在周叔手里,就是在我的手中。我的东西就在家中,想必他已经搜过,确定东西真的不在我手里,所以他就一直派人盯着周叔。你一出现,他立即派人过去,就是想要拿到那样东西。”
说到这里,沈殊音立即抓住沈绛的手:“灼灼,快走。”
“他今日带我来,就是为了诱你出现,他是来找你的。”沈殊音声音透着无限惶恐。
沈绛也知,她必须得走了。
她声音沙哑:“大姐姐,我会来接你的。”
沈殊音强忍着眼泪,声音坚定道:“我会保护好自己,你也是。等过些时日,我再来寻你。”
“朱颜阁。”沈绛赶紧说道,她说:“你可以到这里来找我。”
沈殊音点头,就在沈绛准神要离开时,她突然说:“芙蓉醉。”
这一声让沈绛再次回头,沈殊音道:“这是我偶然偷听方定修与人交谈时,提到这个东西,而且他还提到了西北。我一直怀疑,他所提的东西,说不定与爹爹有关。”
沈绛没想到,沈殊音会给她提供这么重要的消息。
但是沈殊音的怀疑也不无道理,方定修不可能无缘无故要沈作明的东西,即便沈作明真留下什么暗卫势力,也不至于让他眼红到要杀人的地步。
沈绛心脏猛地一狂跳。
但是她来不及细想,拉开门离开。
在院门口,沈绛和沈殊音就分头离开,可是往夹道走了几步,就在要走到下一个转口时,沈绛突然停住了。
今日法会,信众繁多,按理说整个寺庙都热闹非凡。
这周围虽说是斋堂,总也不至于这般安静。
除非是有人刻意将闲杂人从此处赶走,这样只要沈殊音出去后,那么另外一个离开的,就一定是与沈殊音接头的人。
那日去见周叔,沈绛特意伪装过容貌,甚至还男扮女装。
所以方定修他并不知道,真正与大姐姐接头的人是谁,要不然那个老嬷嬷也不至于在斋堂那么掉以轻心。斋堂里都是京城的贵夫人和千金小姐。
他们都以为那晚出现的是个男子。
而只要她此刻出去,哪怕她是个女子,对方也一定会盯住她。
哪怕他们并不会在佛寺中对她动手。
但只要发现她的踪迹,下山路上,甚至可以一路尾随她回家。
沈绛望着周围,这一刻竟觉得杀机四伏。
可惜她身上没带狼烟弹,况且真的带了,也只会把人更快的引过来。
上一次她侥幸逃过,难道这次真的又要被围困。
她不想束手就擒,拔腿往前走。
谁知她刚走回先前的佛堂院门口,她踏进去,正要从里面关上门。谁知就被一只突然冒出来的手,从门外挡住。
沈绛心中大惊,直接将藏在袖中的匕首,刺了过去。
对方顺势往后一退,却又伸手想要捏住她的手腕,沈绛本意也只是刺退他,将门关上。对方退后一步,她也丝毫不恋战,直接就缩回自己的手掌,想要用身体推紧院门。
但是对方却比她想的还离开,竟直接伸脚挡住门缝。
沈绛低头看着那只鞋,突然愣了下。
于是一阵天旋地转,她整个人被拦腰搂住,顺势被压在了院门上。
然后一只手轻轻覆在她的脸颊上,温热的手掌心抵住她的嘴唇,将沈绛所有的声音都堵了回去。
她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那张清俊的脸上出现淡淡无奈。
谢低声说:“别怕,是我。”
沈绛整个人被压得门板上,而身前是他的怀抱,他个子极高,身形挺拔,这般站着时,下巴正好抵着她的乌发。
她仰头想要看他,黑发在他下巴,轻轻摩挲,透着微微痒意。
谢确定她现在不会叫出声,这才松开,也顺势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眸光微闪,似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但是谢没有回答,因为他抓着沈绛的手,直接带着她进入方才那个佛殿。
沈绛以为他要找到东西,立即说:“这里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见谢直接移动佛殿高案上的一个金光闪闪的法器,然后案桌下侧竟出现机簧作响的声音。
紧接着沈绛看到一个足有一人长的暗格出现。
谢正要拉着她躺进去,外面似乎已有了动静,于是顾不得太多,他直接将她抱住,躺了进去。
很快,暗格的盖子重新被关上,又变成了看似固定的案桌一部分。
只是等周围彻底暗了下来,沈绛才后知后觉到不对劲。
因为谢抱着她躺下,两人是面对着面,此刻这样狭窄的暗格勉强躺着两人,只能侧躺着不说,竟还紧紧的贴在一处。
沈绛想要往后退,但是后背早已经贴着壁边。
而她只是略动了一下,鼻尖竟擦着谢的鼻尖,一扫而过。
很快一阵清淡的幽香似轻轻萦绕在周围。
沈绛咬唇,似乎想要缓解此刻的尴尬,她微仰着头,想要让两人的脸颊拉开一点距离,最起码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近到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可是她一仰头,反而有种把胸脯凑更近的感觉。
本就贴的极近的身体,这下竟有种挤压在一起的感觉。
谢并非想要故意感受,可是春衫本就单薄,如今两人挨的这么近,那样浑圆而又柔软的触感,像海浪般冲刷着他的认知。少女柔弱无骨的娇躯,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即便清冷出尘如谢,在从未有过的经历下,也有种心底某处要烧起来的感觉。
京城贵公子二十未婚的本就少,婚前又多有通房,如他这般的本就极少。
谢以为他清心寡欲,是因为有足够的定力,自幼在佛寺所受的教导,让他克制而又内敛,不会轻易动情,更不会轻易动性。
可此刻他才知,那是因为他未曾遇见。
就在他心头犹如渡劫时,沈绛终于轻声开口,她似乎也觉得贴太紧,又把脸挪近,身体往后靠。
“三公子。”
她开口喊了一声。如幽兰般的气息,洒落在他的脖颈上。
只这一声,却像一把火,彻底点燃了谢。
原来他守身至此,不是因为通过了佛祖的考验。
而是佛祖不曾将真正的考验,送到他跟前。
如今,他的劫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