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062章 反思

敖素瑄答应传授八仙净魔阵法, 不过在此之前, 需要先将已经被魔气侵蚀大半的春瑛安置好, 还有依然泡在灵泉中的蛟蛋，也需要有人照顾。

去寻找魔气源头、最终却并无所获的铁拐李三人也陆陆续续回到此处，他们之前听到了张果老的声音，却碍于各种原因无法及时赶回, 此时乍然看到多出一人，不由诧异。

何仙姑连忙介绍了一下敖素瑄的身份，并告知净魔阵法的事, 原本颇有异议的汉钟离便也没再多问，只是与吕洞宾交换了眼色之后，皱着眉头不再开口。

倒是铁拐李问起了那只黑蛟, 并怀疑起她的身份来，毕竟这一切看起来太巧合了。

从莫名其妙出现在此地的魔主，到交战的青蛟、黑虎双方，再到魔主轻而易举被人“吓走”的怪异举动……他虽没直接问出口，却明显怀疑敖素瑄是故意混入他们八仙之中, 想要取得他们的信任, 以便之后的某些行动。

毕竟有句话叫做“非我族类, 其心必异”，敖素瑄虽非魔修，也没见多少邪气, 却依然是异类。

敖素瑄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怀疑, 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 浑不在意地回答：“那黑蛟便是春瑛。你若心存怀疑，我们也不必合作了，再见！”

原本她还想顺口解释一下的，但是铁拐李这么一问，她偏偏就不想特地说明了！

既然八仙不信任她，她又为何要上赶着献殷勤，反正火急火燎的又不是她！

眼看她毫不犹豫转身就走，何仙姑连忙叫住了她：“敖姑娘请留步！”

敖素瑄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只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你还有何事？”

事不凑巧，原本打算布置净魔阵法的，结果忽然冒出来一个魔主……

闹到眼下天都已经黑了，她还要去灵泉看看蛟蛋，春瑛身上的魔气也还没祛除，哪有时间和这些人磨磨唧唧个没完！

“铁拐李道兄乃是无心之言，还请敖姑娘见谅。”何仙姑连忙上前开口，神色诚恳语气郑重地道，

“魔气一旦外泄，其侵蚀之力太过惊人，势必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事关天下苍生，还请敖素瑄感怀大道，传授净魔阵法，尽快将首阳山的魔气净化，秀姑感激不尽！”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敖素瑄闻言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随即继续往黑蛟横卧的方向走去。

“敖姑娘！”眼看敖素瑄拒绝了何仙姑，方才被张果老阻止后并未吭声的吕洞宾终于忍不住开口，一双桃花眼柔光潋滟格外惑人，

“方才道兄有失言之处，还请敖姑娘莫要放在心上。净魔阵法能祛除魔气、拯救天下苍生，还请敖姑娘不吝赐教——若是敖姑娘有其他条件交换，也尽管提出来，只要不与天下苍生相悖、不与魔道为伍，我等必然会竭力全力，达成敖姑娘的条件。”

敖素瑄闻言，终于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当真信我？”

八仙虽然名声在外，目前看来却各有缺点，并非印象中那种真善美、高大全的主角，这倒是有些稀奇，却也显得更人性化、更接地气。

“吕洞宾相信敖姑娘，不会拿天下苍生开玩笑。”吕洞宾此时已经取回长剑重新负在背上，虎口震裂的鲜血也完全凝固，一身白衣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潇洒倜傥，扬起眉头时的神情多了几分邪肆，却并不让人讨厌。

敖素瑄见状冷哼一声，倒是没再拒绝，只冷冷的道：“既然有这样的胆量，那就等着吧！”话罢，转身往灵泉所在之处走去。

明明有求于人却又摆出这样的怀疑态度，他们不敢信她，她还懒得搭理他们呢！

真以为成仙就能唯我独尊、天下无敌了，谁都必须给他们面子，替他们排忧解难？有求于人还这种态度，谁给他们的自信和底气？

“你！”铁拐李瞪眼看着她，气得须发怒张、面色铁青，忍不住拄着拐杖连跺两下，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汉钟离看着她越行越远、渐渐消失在魔气中的身影，忍不住冷哼道：“果然是异类，视天下苍生如无物，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吕洞宾颇不赞同地摇摇头：“师父，既然是异类，怜悯之心自然也会用在异类身上。”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比如春瑛，她与春瑛的交情应该不深，却愿意为她祛除魔气，甚至不惜对上魔主……”

“没错，既然是异类，怜悯之心自然也是用在异类身上。”何仙姑听到这话后不假思索地附和道，“钟离道兄，我们人族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说法，所以对异类十分排斥，甚至动辄打杀，又如何去强求他们对人族存着悲悯怜爱之心呢？”

将心比心，他们对异类并无善意，又如何要求异类对人族报以歉意？更何况，敖姑娘至少还救了他们一次。

“可是……”汉钟离还想说什么，但是对上何仙姑清澈如水的眼眸，忽然觉得无话可说。

不久之前，他还一口一个妖孽地叫着，对异类并未心怀善意，甚至还抱着让青蛟与黑虎两败俱伤、免得祸害人族的恶意，如今对方并无害人之心，反而是他们有求于人，却又怀疑对方另有目的……

这样的行为，即便放在其他人眼中也是不能轻易原谅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与人族互存龃龉的异类？

铁拐李也沉默了，他开始怀疑自己修道这么些年，某些方面的认知是否误入歧途。

因为对异类存着太深的成见，行事不够公正，在某些方面太过偏袒人族，所以让人族与异类的龃龉更深了？

就像今天这位敖姑娘，明明她救了他们一次，可是他却怀疑对方居心叵测，语气中自然也表露出来，使得对方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改变……

圣人云，吾日三省吾身。或许他该反思自己，人族有好有坏，异类自然也是如此，他不能因为怀有成见而以偏概全、矫枉过正……

蓝采和见气氛有些僵凝，略一思忖，连忙开口问道：“对了，这春瑛要如何处置？”敖素瑄方才离开，也不知去了何处，却没带走那体型庞大的黑蛟，也不知是何用意。

吕洞宾却摇摇头，十分肯定地道：“春瑛不能由我们来处置。”顿了顿，他若有所思地补充道，“虽然春瑛视我为仇敌，我们之间确实存在恩怨，这般趁人之危却是不该。更何况，这很有可能是敖姑娘的试探，若是我们不经过她的同意而擅自对春瑛动手，只怕就犯了忌讳，别想再学到净魔阵法！”

“对，一切以大局为重。”何仙姑笑着接口，语气也十分郑重，“先把首阳山上的魔气消除才是最重要的，春瑛的事以后再说。”

蓝采和看话题又转了回来，连忙开口，继续转移话题：“对了，方才去找魔气源头时，我找到了一口灵泉，若不是时间不够、天色又太晚，我都想下去泡一泡了……”

听到这话，汉钟离扬起扇子拍了拍肚皮，颇为好奇地看着他：“什么灵泉，我上次来首阳山也没见过啊……”

……

发现灵泉旁边有生人来过的痕迹，敖素瑄忍不住皱起眉头，挥手将阵法撤了下来，发现蛟蛋好好地呆在灵泉中，并未被人发现。

发现她回来的时候，蛟蛋立刻从灵泉中跳起来，飞到她怀里，稚嫩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急切：“她怎么样了？”

“没事。”敖素瑄摸了摸蛟蛋的蛋壳，具体并未

发现什么异样，便也放松下来，微笑着回答道，“等帮她祛除魔气之后，她就能好起来。”

“她是娘亲吗？”蛟蛋却犹豫了下，继续问道。

敖素瑄略一犹豫，回答道：“这个呀，你需要她自己告诉你才行。”

“她是娘亲，我知道的。”蛟蛋沉默了片刻，方才坚定地说道，“龙三会乖乖的，娘亲才会喜欢……”

“龙三啊……”敖素瑄对于她最后选择的自称有些惊讶，却也并未多问，只淡淡一笑，问道，“你要不要和跟我一起去见她？”

“要！”蛟蛋不假思索地回答，还在她手里滚了滚，差点没掉下去！

“你慢着些。”敖素瑄无奈地摇摇头，略带笑意地提醒道，“如今你已经长大不少，再乱滚我可接不住了。”

“瑄姨没问题的！”蛟蛋咯咯一笑，又在她手里滚了滚，却控制着没有滚落下去，姿态颇为调皮。

“你叫我什么？”敖素瑄却怔了怔，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蛟蛋不假思索地回答：“瑄姨啊，你和我娘长得很像，又是一般大小……人族不都是这么叫的吗？”

敖素瑄怔愣片刻，方才无奈地道：“罢了，随你喜欢吧。”

瑄姨什么的……这称呼听着还挺陌生，却也挺新鲜，虽然这样的称呼有点显老……但按照修真界的年纪加上这一世的年纪来算，其实还挺合适的。

蛟蛋却没有多想，只欢快地在她手里滚了滚，催促道：“瑄姨，我们去看看娘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