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064章 净魔

九日之后。

眼瞅着首阳山上的魔气被消除大半, 一直注意观察周围情况的吕洞宾与何仙姑二人都松了口气, 对于这净魔阵法的可靠程度便也信了七分。

至于法力较为高深的铁拐李、汉钟离、张果老、蓝采和四人, 则一直掌控阵眼无法离开，只能通过阵中灵气的变化来推算整座首阳山大致情况的变化。

当然，吕洞宾与何仙姑二人之所以放松不少，也是因为敖素瑄留在首阳山中并未离开。

——表面上敖素瑄一直在春瑛身边入定, 其泰然自若、毫不紧张的样子自然也影响到了其他人，使得原本紧张担忧、生怕魔气扩散影响到天下苍生的八仙都不知不觉安定不少。

他们自然不知，敖素瑄看似安稳地入定, 实际上却是元神出窍去了水晶宫，将之前得到的两株灵药送给了敖敬珩。

因为他神魂将散需要好生蕴养恢复，而这两株灵药正好都能派上用场, 之前也是被魔主忽然出现的事耽误了时间，否则她早就先将灵药送出去了。

当然，水晶宫既已认她为主，她便也能直接翻阅其中的书册典籍还有传功玉简，尤其是她最感兴趣的阵法, 还有关于上古龙族的来历以及各种秘闻。

这九天的时间, 她送出灵药后, 除了分出一丝元神之力在外警戒外，便全身心沉浸在阵法之道中，将自己对阵法的领悟拔高了一截。

至于得到灵药的敖敬珩, 其神魂在灵药的不断蕴养之下逐渐稳固, 即便依然虚弱不堪, 却比之前濒临消散的样子要好得多。

至于蛟蛋，为了自身安全，自是乖乖呆在她身边，免得遭遇意外——毕竟虽然身具仙骨，蛟蛋却太过幼小，挡得住魔气侵蚀，对于其他妖魔的觊觎却无能为力。

毕竟身具仙骨的蛟蛋，对于大多数妖魔来说可谓极好的食物，虽无法直接剥夺仙骨，却能靠吞吃蛟蛋来增强法力……

再加上母子连心的天性使然，如今春瑛被魔气侵蚀，陷入深度昏迷之中无法清醒，一个不慎便有可能被魔气吞噬，变成彻头彻尾的魔修——

即便蛟蛋生性活泼好动，与安静沉稳搭不上边，却也因为心中担忧而不敢远离，再加上年幼之体本就精力不济，白天还能坚持晚上却必须沉睡，便只能乖乖呆在敖素瑄身边。

当然，净魔阵法祛除魔气的过程十分可怕——或者说太过痛苦，为了避免将蛟蛋吓坏，敖素瑄直接在春瑛身边布置了敛息阵法，只在特定的时间让蛟蛋知晓春瑛尚且安然而已。

不过……敖素瑄虽然在这里呆了九日，却并不打算滞留更久——祛除整座首阳山的魔气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敖素瑄自是没想过一直呆在这里。

与其将时间耗费在此处，她还不如去找那魔主再打一架，或是将蛟蛋送到龙宫、完成春瑛的托付呢。

九日时间一到，敖素瑄便从入定中清醒，春瑛周围萦绕的魔气也早已消失无踪，只是整条黑蛟都是面目狰狞、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样子十分可怖。

不过，魔气总算完全祛除，凭借春瑛本身的法力，要治愈那些狰狞可怖的皮肉外伤自是轻而易举。

蛟蛋尚在沉睡之中，敖素瑄却伸手将敛息阵法撤去，伸手给春瑛灌注了些许灵气，直接将又痛又累、身心都已接近极限的春瑛从深度睡眠中唤醒。

吃力地睁开眼睛，春瑛便看到咫尺之间的敖素瑄——绝美出尘的容颜近在眼前，越发让人对其毫无瑕疵的容颜惊叹不已。

春瑛微一晃神，很快清醒过来，感受到自己浑身酸软无力、几乎不能动弹的情况，这九日之中虽不甚清醒、却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的痛楚记忆顿时浮上脑海。

那种无时无刻存在于四肢百骸的疼痛着实让人心有余悸，若非她始终牵挂着蛟蛋，不敢有半点放松……

春瑛忽然反应过来，她身体中的魔气，消失了？她修炼的魔功也被废除了？

“你还好吧？”敖素瑄看她神色震惊、眼神不断变换，不由挑了挑眉，开口将她从失神中唤醒。

春瑛迅速回神，眼中残余了震惊之色，语气也有些惊疑不定：“敖道友，魔气祛除了？”

敖素瑄微微颔首，肯定地回答：“对。”

“太好了！”春瑛语气转为惊喜，随即勉强用尽剩余的法力化为人形，却因耗费太过而无法爬起身来，只能无奈地欠身一礼，“多谢敖道友成全！”

“无需多礼。你如今耗费太过、元气大伤，若是再不努力恢复，只怕这一身道行就毁了。”

敖素瑄并未避开，只挥了挥手，数道灵力挥出，直接将她扶正过来，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看她困惑不解的样子，便简单地丢下一句，“记住灵力的运转路线。”

话罢，再次挥手飞出数道灵力，直接从“五心”出灌入，顺着人形时的经脉在体内游走，融会贯通……

春瑛面上的困惑很快消失，惊喜之后便是认真，闭上眼睛全心感受体内那股陌生灵力的游走方向，并在两个循环后尝试控制那股灵力……

何仙姑与吕洞宾二人很快感受到了此处天地灵气的变化，想到那位敖姑娘的本事，二人对视一眼，微一颔首，很快有了决定。

吕洞宾留在原地，继续警惕其他方位的动静，何仙姑则转身往这边走来，眼神带了些许好奇。

看到相对而坐的敖素瑄与春瑛时，何仙姑怔了怔，下意识握紧了手中仙荷，看向春瑛时便多了几分忌惮——即便她面色苍白、法力大失，看起来半点威胁都没有。

不过注意到敖素瑄睁眼看来，她并未急着表露出敌意，只略带试探性地问：“敖姑娘，她身上的魔气已经祛除了？”

敖素瑄闻言微微颔首：“不错。”随即收回双手站起身来，再看她时略一挑眉，“净魔阵法效果尚可，你们应该也看到了。”

何仙姑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地问：“不知敖姑娘与春瑛是何关系，竟愿如此护持于她？”

春瑛视吕洞宾为敌，自然也是八仙之敌，换在平时不需要任何犹豫，然而多了一个态度不明的敖素瑄，却是让她不得不慎重考虑。

敖素瑄赶走了魔主，教授八仙祛除魔气的阵法，总的来说对他们八仙、对天下苍生有恩，若是她一心帮助春瑛复仇，八仙却不可能不管不顾、痛下杀手，他们便会陷入两难……

敖素瑄见状，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什么，随即淡淡一笑，浑不在意地道：“明日我便会离开此地，春瑛与尔等的恩怨，我不会插手，也不需要我来插手。”

何仙姑闻言不由一喜，却又很快收敛神色，淡笑着躬身一礼道：“多谢前辈成全。”

既然敖姑娘亲口说出不会插手的话，似这等修炼有成的妖修，自然是千金一诺，日后他们面对春瑛时，便也不需要顾及敖素瑄的恩情了。

敖素瑄微一挑眉，云淡风轻地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便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此方天道，对天底下所有生灵都一视同仁，无论是没落妖修，还是神仙中人——天道是最仁慈的，也是最公平的。”虽然最公正的仁慈，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最残忍的。

何仙姑听到这话愣了愣，脑海中模糊闪过一丝灵光，只是再努力回想时却无法清晰捕捉，一时忍不住皱起眉头，碍于场合却不好直接表现出现，只能冲她微微一笑，郑重地道：“无论如何，多谢敖姑娘。”

敖素瑄见状没再多说，只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弥漫了整片天空的魔气已经消散大半，晦暗的气息虽然存在，却并不能造成更大的影响，而被净化的魔气——或许该说被驱逐的魔气却并非全然消失，反而或凝聚、或躲藏，若是无法完全消除，便会有再次逸散的机会……

八仙或许并未注意，她却看到了藏匿于山林树丛中的魔气，以灵气为遮掩，悄然隐匿于某些晦暗之处。

敖素瑄先是惊讶，很快便明白过来：大型净魔阵法本需要八个仙人主掌阵眼，如今迫于无奈只能四仙分掌八个阵眼，加上他们毕竟对阵法不甚了解，才会露出这样的破绽，导致魔气无法完全祛除。

略一思忖，敖素瑄还是决定提点一二，便道：“四仙掌阵毕竟太过勉强，此处魔气只怕还有些遗漏，你们还是注意一下，莫要留下死灰复燃的机会。”

至于相信与否、注意与否，还是看他们自己吧。

逼退了魔主，提供了大型净魔阵法，又提醒了可能出现的疏漏，她自觉已经仁至义尽、问心无愧。

“还有遗漏？”何仙姑闻言自是一惊，心念飞转之下却并未多言，只诚心一礼，郑重地道，“多谢敖姑娘提点，秀姑感激不尽。”

说罢，转身向吕洞宾走去，脚步却不自觉有些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