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095章 不明

听得敖素瑄一声冷喝, 原本打算伸手抚摸三尾灵狐的小莲瞬间停止动作猛然起身四下张望, 面上惊怒交加，甚至还带着一丝恨意，显然对于暗处之人的身份已经有所猜测。

“敖姑娘果然道行高深、非同一般！”似赞叹又似讽刺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黑色魔雾中一道高大挺拔的熟悉身影缓缓凝聚成形, 正是之前差点与小莲拜堂成亲的李铁牛。

只是眼前的李铁牛面色桀骜眼神冷漠, 眉宇间透出不可一世的张狂自负, 与小莲记忆中憨厚老实、真诚可靠的青年全然不同, 好似一夕之间换了个人！

再加上如此不同寻常的出现方式……小莲忍不住皱起眉头, 满腔怒恨逐渐消融, 只余下满心不解, 夹杂着些许担忧。

阿牛哥从何处学来这般诡异的法术，似乎连性情都有所改变, 看着实在骇人得紧！

之前他与江云飞一同出现……这法术莫非是江云飞所传？

可江云飞好歹也是张天师的徒弟，即便心术不正, 习练的也该是正宗道术, 这等邪魔外道的术法又是从何处学来？

小莲心中各种杂念暂且不提, 却说敖素瑄尚未答话，李铁牛便将视线直接转向小莲，神色顿时柔和不少，他小心翼翼地问：“荷花, 你还是不愿随我回去么？”

小莲见状心下一软, 略微迟疑地唤了一声：“阿牛哥……”随后颇为不忍地垂下眼睑, 充满歉意地软声道, “抱歉，阿牛哥，我不能跟你回去。”

李铁牛皱起眉头眼神微闪，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荷花，你以前明明很乖的……”

小莲闻言心头微动，很快就下定决心，直接告诉他：“阿牛哥，我已经恢复记忆了。”

“所以，你决定跟随那张子游？”李铁牛眸色微沉，语气也变得微妙起来。

“我心悦子游已久。”小莲毫不犹豫地颔首确认，随后似乎想起什么，白着脸略笑了笑，又补充道，“天涯何处无芳草，阿牛哥，你一定能娶到比我更好、更合你心意的女子为妻。”

更何况她如今为元牝珠所困，一旦发作命在旦夕，何必平白拖累他人？

李铁牛紧盯着她眸色愈沉，颇是意味深长地道：“可世上只有一个荷花。”

小莲闻言顿时沉默，半晌方道：“世上根本没有荷花，我是小莲。”

既然已经恢复记忆，知晓了前因后果，即便其中的阴差阳错让人遗憾叹惋，她也不可能因为一时不忍就答应李铁牛随他回李家村。

都说长痛不如短痛，拖泥带水、继续纠缠不清对三个人都不好，不若直接快刀斩乱麻！

错过她阿牛哥痛苦一时，日后总会遇到更好更合适的……

李铁牛并不在意她心中所想，只是皱起眉头，斩钉截铁地道：“你就是荷花！”

见他非要纠结这事，态度又十分强硬，小莲张了张嘴，一却不知该如何接话，一时有些无措。

思量半晌，她才决定不去强辩争论，只一脸严肃地提醒道：

“阿牛哥，我不知道你如何会与江云飞混在一起，但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心狠手辣到连枕边人都不放过，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别被他那副风度翩翩的样子给骗了！”

李铁牛闻言眉峰一扬，对江云飞的为人处事不做评断，只道：“只要你跟我回李家村，江云飞自然骗不到我。”

听到这话小莲只能无奈摇头，再次拒绝道：“我要去随敖前辈去找张天师。”

顿了顿，她似乎想到什么，转头看向默不作声的敖素瑄，急声问道，“敖前辈，张子游呢？”

这会儿才

想到张子游？

看来此时在小莲心中，张子游的分量也没到缺其不可的地步——这一点倒是与敖天所说的剧情不太一样。

毕竟剧情中这一人一妖经过各种折腾后感情逐步升华，最后竟是共赴黄泉了，也称得上将对方视若生命？

敖素瑄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地道：“破庙里没见着人，张子游心急如焚，自然是东奔四跑、四处寻妻。”

小莲听得面上一红，随后似乎想到什么，大惊失色道：“糟了，若是子游遇上江云飞……”

她下意识看向敖素瑄，可怜兮兮地求助，“敖前辈，子游不会出事吧？”

没等敖素瑄回话，不远处的李铁牛忍不住出声问道：“荷花，你知道我与江云飞在一处，为何不直接求我？”

那敖姓女子也不见得道行多高、本事多强——至少她如今表露出来的，没他想象中那么厉害，为何却能得她信任？

至于荷花念念不忘、他却缘悭一面的张天师……如今出来时日尚浅，没能遇上也是正常，只要他想做这人族第一人，日后总会碰面的。

小莲顿时身形一僵，连忙道：“阿牛哥，我去找张天师只是想保命而已，与张子游没什么关系，看在同为人族的份上，你别对子游出手……”

她如今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没了妖力还身体虚弱，根本什么都做不了，若是李铁牛非要出手对付张子游，她根本无能为力！

想到这个，小莲忽然懊恼起来，若她仍是之前的鲤鱼精，即便阻拦不住、她也可以挡在前面！

再想到一心降妖除魔的张天师，小莲不免又纠结起来，如果她依然是鲤鱼精，要与张子游继续在一起只怕难如登天……

敖素瑄旁观半天也没见什么进展，一时只觉无聊，再注意到隐藏在魔雾中的窥伺视线，她颇不耐烦地扬手一挥，凭空出现的翠色光芒锐利如刀狠狠劈下！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痛呼，大片的魔雾瞬间被劈成两半，显露出一道嘴角渗血、面色苍白的狼狈身影，正是方才提到过的江云飞。

小莲见状一时大惊，颇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江云飞，你怎么会在这里？”

之前李铁牛出现时没见到江云飞，她原以为是阿牛哥特意撇开他来找自己，没成想他就藏在黑雾之中！

那阿牛哥呢，他为何会这样做？

被分开的魔雾重又汇聚起来，只是范围缩小不少，落在江、李二人身后。

极力闪避却依然被劈伤的江云飞勉强稳住身形，颇为警惕地看了敖素瑄一眼，随后对着小莲温然一笑，不疾不徐地回答：“我一直都在，荷花姑娘。”

这一称呼显然是遵从李铁牛的意思，将她当做李家村李铁牛的未婚妻荷花，而非与张子游两情相悦的鲤鱼精小莲。

小莲听到这称呼自是不满，不假思索地反驳道：“我说过了，我不是荷花，我是小莲！”

江云飞明明知晓她的真正身份，却故意称呼她“荷花姑娘”来附和阿牛哥，这般挑拨是非的行径实在可恨！

偏偏李铁牛还真被他的话语挑动，上前一步冲她伸手，直白地说出自己的要求：“荷花，跟我回去。”他眼中闪过怒气，却强自按捺下来，显然对小莲的再三拒绝已经没多少耐心。

江云飞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眸光微闪，却在一旁帮腔道：

“荷花姑娘既然要找我师父帮忙，不若随我们一同上路？李兄这般重视姑娘，也能明白姑娘的苦衷，总不会放任你被元牝珠害了性命……”

“你少在这花言巧语、迷惑世人！”小莲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气冲冲地打断他的巧言

卖好，直截了当地补充道，

“说句实在话，我就是不相信你！你这个虚情假意的伪君子，装得一副风度翩翩、知书达礼的模样，实际上却心狠手辣到连枕边人的性命都不肯放过，谁敢相信你没有私心？

元牝珠这样的神物，只怕你早就虎视眈眈了吧？

之前在老道士手里，你觊觎已久却不敢下手，如今落在我身上，你有了拿得出手的借口，可不就迫不及待了么？”

小莲此时满面怒火义愤填膺，却是口齿伶俐越说越顺，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不知情者根本无从怀疑。

毕竟这些事都是真实发生的，只是前后顺序稍微有些差错，愈发显得江云飞表里不一、可气可恨！

当然，也是因为小莲心中笃定，江云飞不可能将紫嫣、牡丹的事告知李铁牛，更别提关于元牝珠这样的神异存在了！

“荷花姑娘误会了……”江云飞眼神闪了闪，状似无奈地分辩道，“元牝珠为师父所炼，我之前并不知情，如今也不敢有觊觎之心……”

李铁牛本就在强行按捺情绪，听到他这般慢条斯理、仿佛拖延时间一般的回话，终是难以继续忍耐，飞身上前直接抓人！

“敖前辈救我！”小莲见状惊呼一声，下意识往敖素瑄身边逃去，一时连晕倒在地的三尾灵狐都忘了。

敖素瑄挑了挑眉略有不满，挥手洒出一片灵光，直接拦在李铁牛面前。

半空中被拦住的李铁牛冷哼一声抬手挥拳，大片黑色魔雾喷涌而出，直接将挡在面前的翠色灵光销蚀一空！

与此同时，感觉敖素瑄似乎不堪一击的江云飞心头暗喜，悄无声息地移向三尾灵狐身边。

敖素瑄见状眉头一皱，举手摊掌五指箕张，冲着江云飞方向虚空一抓——翠光陡闪耀人双目，下一刻江云飞便被直接抓到面前！

敖素瑄再一挥手，大惊失色的江云飞直接被抛飞出去，迅速撞到李铁牛面前，被收手不及的李铁牛一拳锤倒，顿时口吐鲜血摔落在地，半晌没回过气来！

半空中去势受阻的李铁牛只得暂时落地，看向敖素瑄的眼神颇为惊讶，很快又转为明悟——

这敖姓女子果然不简单，怪不得会被如此忌惮，宁愿唤醒他这个恶名昭彰的魔头也要尽快除掉！

不过，再厉害也该到此为止了，他难得出来一趟，赶紧把李铁牛的心愿完成才能获得自由，哪有许多时间去陪着姓敖的女子慢慢耗！

想到这里，李铁牛挥了挥手，身后魔雾如大火燎原般蜂拥而上，迅速把江云飞笼罩其中，一眨眼的功夫，二者俱是消失无踪，看上去仿佛是黑雾把江云飞直接吞噬了一般！

“江云飞没了？”已经逃到敖素瑄身后的小莲顿住身形，看着这一幕满脸难以置信。

“他没死。”敖素瑄若有所思地回了一句，看向李铁牛的眼神中多了些许探究。

她能感觉到，江云飞消失之前尚存生机，李铁牛对其并无杀意，想来是操控魔雾直接将其位置转移了……

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李铁牛也不知是何方神圣，对魔气的运用倒是别出心裁，或许某些时候她还能借鉴一二——看来她休息了几日，也该好生活动一下筋骨了。

听到这话小莲不免失望，神色怏怏地应了一声：“哦。”

虽然好奇江云飞的下落，此时此刻却不是个追根究底的好时机，她强压下某些情绪，乖乖躲在后头并不多问。

对于小莲难得的乖巧，敖素瑄还算满意，招手将地上的三尾灵狐摄过来丢在她身边，又布下阵法将一人一狐笼在其中，她这才看向原地静待、并不乘人之危的李铁牛，略为好奇地问

道：“阁下究竟是何身份，为何总盯着小莲不放？”

这话问得不算客气，可以说是直接质疑他的真实身份了，毕竟在小莲等人眼中，即便他性情大变，却也还是李家村的李铁牛。

李铁牛顿时朗声大笑，面上傲色愈盛，语气也变得张狂不少：“小姑娘，你虽有些本事，想知道本座的身份却还不够格！”

自从走出李家村，他没将自己当作李铁牛，言行举止中的变化自是不曾刻意掩饰，被人怀疑也是理所当然。不过真正敢问出口的，也只有敖素瑄一人而已。

居然那么狂，还自称“本座”？他果然不是真正的李铁牛，那他一直盯着小莲不放的原因就更可疑了……既然如此，正好让她活动一下筋骨，也试试他究竟有什么狂傲的资本！

敖素瑄冷然挑眉，双掌运劲飞扑而上，携翠色光芒破开黑雾，一瞬间有如旭日东升光明普照——

被护在阵法中的小莲双眉紧蹙，极力想要看清敖素瑄与李铁牛的交手过程，却不得其法，还被不时出现的翠色灵光耀花了眼，一时双目酸痛难言，勉强闭上眼时，眼泪不自觉溢出。

待她再睁开眼时，似乎有什么东西润湿了眼眶、缓解了酸楚，也让她逐渐看清了眼前的灵气变动。

敖素瑄并不曾化为妖形，只以人形的模样出拳踢脚，招招势重力沉、虎虎生风；

李铁牛也是人形，却有黑雾作为掩护，偶尔被击中还能化成黑雾卸去力道，乍然看去倒是稳占上风。

敖素瑄正在熟悉自己的身体，熟悉新增的力量，也让意识与肉身相互磨合。

刚度过天劫不久，虽说在洞庭湖底闭关半个月已经稳固了修为，想要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掌控新增的力量，却是需要与人对战的。

每次晋级都有一个重新适应的过程，毕竟对出手力道的掌握也能看出修者的真正实力，于细微处见真知——

小莲看不太懂，敖素瑄却能清晰感觉到，李铁牛也在快速适应自己的身体，适应那具肉体凡胎的躯壳。

他在出手的时候，不断调整吸取魔气的速度、运用魔气的力度，免得毫无修为的凡人身体直接崩散。

每次化雾之后，那具身体的承受极限都在提高，竟像是利用类似于灌顶的方式，硬生生将一个凡人筑成了修士！

虽说在她的神识感应下，对方的身体素质在增强到一定地步后便无法再拔升，但是，区区一介凡人的身体，一夕之间便增长到融合期的强度，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即便是修真界那些极品丹药，大部分药效也达不到这种程度，毕竟品阶越好、效果越好的丹药，越是讲究循序渐进、顺其自然。

眼前这个极有可能是魔修的李铁牛，究竟是何方妖孽，莫非是有什么秘法，助他达到这种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