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半的时间能做很多事。
辛娆花了半日的时间陪着贺老爷子喝茶下棋,很痛快地当着人的面给了两副山水墨画,速度很快,只因成品是她以前在大嬿时的练笔之作。
单纯的从脑子里描摹子,几乎不废什么功夫。
但对贺老爷子来说就是惊为天人。
看着辛娆的眼神像是会发光,要不是被小院负责看顾老爷子的保姆催促,大有赏画至天明的做派。
老小孩易哄。
有了两幅新作,贺老爷子隔天也没去骚扰辛娆,任她休息了大半日。
直到下午时分,接了个电话,才背着双手走至客房门前,催促道:“小娆啊,时间差不多了,我那不孝子的车到了,你准备好了没?”
“嗯,稍等。”
辛娆应了声,将耳饰整理好打开了房门。
只见除了一身唐装的贺老爷子,身侧还有个精神抖擞,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五官与贺老爷子极为相像,就是看向贺老的眼神充满了崇敬与卑微。
“来,这是我小儿子贺彦群,你叫声哥就行。”
老爷子介绍了一番,转头朝儿子,一脸严肃道:“这是我最近交的好友辛娆,今天你只管带着去婚礼前席就是了,不能怠慢了她。”
“哎哎,爸,我知道。”
明明也是四十五岁的成功人士,在贺老面前还是个孩子,连连应声,多的一个屁都不敢放。
贺老爷子轻哼一声,目送二人离去后,才乐呵的回去欣赏画作去了。
啧。
得在出手之前好好欣赏个够。
有贺老爷子前话在前,贺彦群万万不敢对辛娆有什么异色,反倒是上了车之后开始侃大山,辛娆随着附和了几句。
聊着聊着,贺彦群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家庭关系上。
他是家里么子,按理来说应该是贺老爷子最喜欢的孩子,但事实上,他反而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个,昨个儿接到贺老有事需要帮忙,既欣喜若狂的同时,又有那么一点儿好奇辛娆怎么就入了老头的眼。
询问的时候,也存了点小心思。
想知道怎么才能讨贺老的欢心,别看都四五十岁的人了,那颗希望被认可的心完全不比旁人少。
贺老的喜好也就那几样,做子女的不可能不知道。
辛娆对上那双写满起希冀的眼,淡淡道:“别将人看做是易碎品,该如何就如何,少点担忧比什么都强。”
贺彦群顿时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恰逢此时。
他手机铃响。
贺彦群看了一眼号码,连忙接道:“老婆。”
“我听爸说要让你带个人去参加顾家的婚礼前席?”电话那端声音洪亮,“是咱爸前段时间的那个忘年交,大明星辛娆对不?”
“对对对。”
“嗨,那顾家的婚礼前席一贯的乱七八糟,你可得帮看着点,对了,你女儿挺喜欢她的,记得帮忙要个亲笔签名。”
话落。
那边‘啪’的一下摁断了电话。
贺彦群本以为是被查岗,肚子里都酝酿出一连串的话了,此时被这么一说,整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呆滞,过了好久,才翻来复去拿出纸笔递给辛娆,一脸尴尬道:“家庭地位向来如此,麻烦你帮小女弄个亲笔签名,谢谢。”
辛娆:“……”
辛娆秒懂,迅速留了一个大名。
许是这个电话揭下了贺彦群身上的‘成功人士’气息,之后聊的时候便自洽了许多。
辛娆应和了几句,转移话题道:“嫂子说顾家的婚礼前席一贯的乱七八糟,是有什么说法吗?”
“这婚礼前席嘛,的确有点一言难尽。”
贺彦群没忍住露了个难以言喻的表情,想起昨天夜里他爸说的一些事儿,便很是干脆的将他了解的一些顾家事情说了些。
要说华耀别的不出名,但顾仲霖的几次婚姻可是办得热热闹闹,声势浩大,那叫一个讲究排场。
每次婚礼前席也是热闹的不行,每次搞的跟联谊会似的,要求要带女伴过来。
贺彦群是个俗人,一头扎进名利场后,和顾家的合作也有不少,所有每次顾仲霖的婚礼,他必来。
但是内容嘛……
“总之比年轻人晚的花样还多。”贺彦群道:“我老婆跟我来过一次,之后每次都是让我找公司员工出席,再也不会来了……”
什么脱衣舞秀,什么嗨之夜,什么进入婚姻坟墓之前的放纵。
每次都会弄个主题出来,花样繁多。
辛娆见他神情尴尬,便隐约猜着些什么,眉头没忍住皱了皱,可下一秒贺彦群的话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不过这次的婚礼,我听说是他家二子建议弄了个蒙面舞会,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
二子?
顾临的建议?
辛娆微垂下眼帘,没由得地紧了紧手里的包。
·
晚6点,辛娆随着贺彦群抵达了一家五星级酒店。
车还未开至门前,就被拦下,要求参加宴会的客人们早早下车,挑选心仪的面具进入会场。
全程蒙面进行,一直到结束。
“……该不会玩的比以往更花了吧?”
贺彦群低声骂了一声,递了请帖,然后在保安递来的一系列面具里面随意挑了个戴上。
辛娆随手拿了一个戴上,低声朝贺彦群道了谢后,脚步匆匆地进了场。
不过十来秒的功夫。
人影都见不到了。
贺彦群看傻了眼,过了半晌,才摇头晃脑的感慨:“还是年轻好啊。”想他年轻的时候为了见对象,也是这般急切呢。
比起隔天举行的正式婚礼,今晚的婚礼前席气氛完全不一样。
外面尚且看不出什么。
但当辛娆进入会场,看见灯光昏暗,播放着暧昧音乐的会场,不由得心头沉了沉——
这样的布置,面具舞会的主题,依靠轮椅出行的顾渊一旦出场,必然是最明显的目标,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无疑是下手的最佳时机!
辛娆融入其中,默不作声地寻找顾渊的身影。
奈何现场的光线实在是太过昏暗,辛娆搜寻一圈,也没能找到顾渊的身影,目光不得不落在通往其他房间的后门上。
正当她心念微动,准备过去的时候。
会场正中央的台上突然闪起一束白光,一身形壮硕,保养不错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上面,满脸笑容的说着欢迎宾客的话语。
全程宾客停驻下来看向来人,纷纷道贺。
辛娆蓦地明白了这人就是顾仲霖。
既然他都来了。
那顾渊呢?
辛娆目光略过台上的人,视线自他身后扫了扫,最终定定落在了那束亮如白昼的灯光后面的漆黑身影。
明明看不真切。
但辛娆却是对那道身形熟的不能再熟,眼眸不由得眨了眨:找到了!
“……今晚的蒙面舞会是我二儿子阿临想出来的点子,而明天的婚礼则是我家顾渊一力安排,希望大家这两天能够玩的开心,玩的痛快!”
“阿临,晚会的第一支舞马上开始了,你过来跳第一支舞。”
台上,受人瞩目的顾仲霖三言两语将话说完,招呼顾临上来露了个面,满脸慈爱地拍拍他的肩头,自己重新戴上面具,下了台物色合适女伴了。
顾临显然也早有准备,待场中央音乐顿变,立马邀了最近的一位女士踏入了舞池。
周围人头攒动。
白光灯底下的青年却如众星拱月一般,吸引了全部人的视线,这样的举动叫底下一派华耀股东们生出了几分不确定来。
“以往大小事不都是顾渊来的吗?这就换人了?”
“腿断了,哪能领舞啊?”
“不对……这摆明了就是给我们信号,比起废掉的大儿子,顾总明显更看重二儿子,本来么,他身上还留着许家的血。”
“顾大能让?”
几个华耀高层聚在一块小声分析眼前的情况,其中一个早就看顾渊不爽的男人仗着自己戴了面具,嘴上笑道:“这谁知道,不过都不能走路了,拿什么去争,难道用自身的残疾去换顾仲霖的疼爱吗,怎么都是一瘸……哎哟……”
话未说完,男人没忍住叫了一声。
其他人连忙问他怎么了。
男人连忙撑着腰,艰难转过身未见一人,似乎刚才落在腰间的重重力道是鬼做了一般,他没忍住咽了咽口水,回过头干笑道:“我、我就是闪着腰了。”
“那你继续说说看现在的局势,顾渊究竟能不能起?”
“我觉得吧顾渊他……嘶……”
另一半腰疼的要命。
男人回头依旧没见着人,当即转过头煞白者道:“这事儿我们不知道,跟咱们也没关系!”
这背后说人坏话还真能受报应不成?
怎么他一提顾渊,这腰就像是被重击过似的。
真是……
见了鬼了!
·
不远处扎堆的小人们不约而同闭上了臭嘴。
辛娆扶了扶脸上的面具,将手上包裹完好的球形巧克力放回了旁边的餐桌,深藏功与名,脚步轻盈地往顾渊的方向凑近,盯梢着人,眼睛眨都未眨。
一道让人难以忽视的火辣视线自不远处传来。
顾渊目光从顾临身上挪开,瞬间锁定不远处的女人身上,凤眸微缩,身体紧绷着前倾了些许。
“……哇哦,看来顾大少爷魅力不俗啊,都坐轮椅了还有美人青睐,不错。”站在顾渊身后的唐灿一把摁下他的肩头,吹了个流氓哨。
不远处的女人看着的确不错。
长及脚腕的素色长裙在昏暗暧昧的灯光下染了一层别样的阴影,衬得身材玲珑有致,露出来的一双长臂纤细。
白皙的天鹅颈往上是好看的瓜子脸型,上半张脸被鸦羽面具挡了大半,但下颌线和完美的唇形却是看着很是神秘,让人陡然升出一种摘掉对方面具,看看真容的**。
“闭嘴。”
顾渊没住给了他一手肘,听着他吃痛的声音,低声道:“……我觉得她有点像阿娆。”身材,脸型,包括感觉都太像了。
“你怕是想女朋友想疯了吧?她不是还在横城拍戏?”
唐灿笑他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顾渊没反驳。不知多少个夜里,他会梦见告白夜当天自己见到的那副场景,辛娆拎着白色裙摆朝他走来,过长的裙子搭在漂亮的脚踝处,凸显弯弯的弧度。
漂亮的……
让他魂牵梦萦,再也挪不开眼。
而不远处那个女人的身影与辛娆的也太像了,像到他光是看上一眼,就忍不住心头发颤,欲要转动轮椅过去探个究竟。
恰逢此时。
后门一道身影匆忙而至,走到二人身边,弯腰欣喜道:“大少爷,城郊那边的事查出来了,之前被暴力强拆的一户人家答应上庭,要见见他吗?”
成叔的声音充满了喜悦。
好像事情正如他所说的一般,揪着了顾临的把柄。
顾渊的心蓦地一沉,与唐灿对视一眼后,开口道:“成叔,带我见他。”只临走前往角落里扫了眼,没见着人,反而觉得自己多想了。
阿娆还在横城拍戏,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呢?
昏暗的会场里,一行三人急匆匆地退了场,没能引起旁人的注意,唯独顾临却是默不作声地提了提嘴角,随后继续跳舞。
只要过了今晚,华耀的一切都是他的!
自大如他,压根没发现有个纤细灵动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
地下车库。
成叔急匆匆地推着顾渊到了平日出行的车辆面前,他看着轻车熟路即将坐上驾驶位的新助理,连忙阻拦道:“不行,证人那边说了,他不信任其他人,只信任我和大少爷,如果有外人在场……”
许是因为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让他慌了手脚。
又许是近日遭受到了良心上的折磨。
如今灯火通明,唐灿也把面具早早摘了,他却依旧没能认出来眼前这个男人他以前是在医院见过的。
说话的时候也格外紧促,声音大到不行。
便是离得远远的人,都能清楚听见他的话语。
计划早就做好。
每一个选择后面所带来的后果,顾渊与唐灿在做了无数个猜想,如今对于成叔的反应,俱是心底一沉,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大少爷?”
成叔声音紧张,背后沁了一层冷汗。
顾渊摘了脸上那豁得皮肤痒痒的面具,露出一如既往地温和微笑:“我自然是信任成叔的,小唐帮我开门,在这等我消息就行。”
“好。”
唐灿从善如流应道,打开车门将顾渊送了上去,只递毯子的时候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一个东西。
顾渊微微颔首,将它往身上藏了藏。
紧张万分的成叔见顾渊真坐了上去,松了松气的同时,又咬着牙坐上了驾驶座,脚踩油门迅速离去。
车尾不过半分钟的功夫便从车库消失。
一直在原地微笑示意的唐灿迅速变了脸色,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迅速在外面布好的人追了上去,自己则手忙脚乱地找到自己的车,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就在他急着启动的时候。
一道黑影突然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副驾驶车门坐了上去,随后,黑影脱掉脸上的面具,露出底下冷酷的面容,“开车。”
唐灿:“……!”
哦豁,他觉得顾渊这次甭管怎么样,都药丸呢?
·
车外道路两旁的景色一路倒退,车里一片死寂,安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清。
无论做了多少个计划。
真当顾渊坐上这辆驶向死亡的车辆,望着眼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侧脸,心情依旧难以言喻。
“成叔,我们认识多久了。”
“快有小二十年了吧。”成叔开口,喉咙微干:“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我还记得我刚来顾家的时候,大少爷还只有九岁,就有我胸口那么高了。”
“嗯,我记得。”
“是啊,那时候太太还在,顾家也只有您跟小少爷,太太很疼你们,每日都会让我去接你们放学,小少爷贪玩,每次都会赖到天黑了才愿意上车……”
时间匆匆。
但有些记忆却是印在脑子,就没办法忘掉的。
认真说起来,成叔其实远不止是顾渊的一个司机而已,他的存在介于员工与家人之间,对顾渊来说,不是亲人,却更似亲人。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成叔却成为了那个要置他于死地的刽子手。
还是第二次执刀的刽子手。
顾渊就这么坐在后车座,看着成叔似是陷入回忆,也未曾打断,半垂着眼细想他嘴里的情景,笑不达眼底。
不知过了多久。
成叔说的口干舌燥,眼睁睁看着车辆驶到了目的地方,望着眼前一片漆黑的地界,踩下刹车,望着不远处开发到一半就被搁置,被雨水灌满的人工湖,陷入沉默。
须臾。
他下了车,打开后车座的门用最快的速度夺走了顾渊的手机,对上那张面对了这么多年的脸,捂着脸崩溃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连声的对不起叫成叔心底的愧疚抵达了顶点。
顾渊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恍然大悟’地沉声道:“成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成叔抹了抹脸:“对不起了大少爷,今天我不得不这样做。对不起,我这不是为了自己,我也是没办法……”
对比上一次的泄露消息不一样,这次是真真切切所有的事都得成叔亲自动手。
他一边道歉,面对顾渊的询问,也干脆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
最后。
他悲哀的擦擦脸道:“小渊,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了,顾临和许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早几年前将华耀交出去,做个闲人又如何?”
财帛动人心。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对许家人来说,一条命又算什么。
顾渊冷眼瞧着他在自我感动,问:“所以顾临和许家拿了多少钱能买下你,来杀我?”他望着不远处的人工湖,低眸笑道:“一个瘸子,还真没办法从这境地下逃出生天。”
“对不起。”
这不知道成叔说的第几次对不起了,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不少,清理着车内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顾临和许云峰敢雇|凶|杀人,你就不怕他们卸磨杀驴,将所有的事情堆在你身上?”
顾渊往后一躺,不着痕迹的套话。
若是平时成叔一定会发现,但现在他太慌了,又太过笃定顾渊身为一个没有跑动能力的瘸子,又哪里能逃脱了去?
本着愧疚心态。
他便将事情说了个遍,狡兔还有三窟呢,能在顾家干了这么多年,成叔本身就是个心眼多了,前面两个月里和许云峰,许云莲和顾临三人每逢见面,必会录音,虽然许家兄妹嘴巴紧,很警惕,但顾临还是会吐露不少消息。
证据完全没得跑。
只要成叔干完这一单,许家人承诺会给他一大笔钱,逃去国外安家,就是他儿子的事情也会完完全全解决干净,人生不会有任何污渍!
“许家兄妹这么精明,会留下把柄?呵。”
顾渊坐在车上,满心不信。
成叔被他这么一提醒也觉得有点后怕,随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颇为破旧的,市场几乎是绝迹的mp3,摁下了播放按钮。
音量调的太大。
便是他插着耳机,还是漏了不少声音出来,内容一个比一个心惊,甚至还有上城城郊,外人查询不到的黑幕!
成叔确认这些都在,当即将它放进口袋,伸手将顾渊身上的安全带系到最紧,将车窗全部关紧。
“……艹,老大,这老头还没弄完呢!”
就在成叔欲要关上车门,顾渊即将动手的时候,不远处的黑暗林子里,走出来五六个身材健硕的男人。
旁边路灯微亮。
映着他们凶神恶煞,肌肉结实,浑身上下一股子亡命之徒的味道。
成叔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将mp3迅速丢到了车座底下,防备道:“你们是谁?”
顾渊眸子往地下沉了沉,“还用说?自然是灭口的人。”
“不可能!许家兄妹答应了我……”
“啧啧,废话真tm多。”
几个男人缓步走来,面带不愉。
其中带头的男人其貌不扬,眼神阴沉,像是毒蛇一般扫了一眼,道:“废话少说,先把活儿给干了。”
“得嘞。”
后面几个明显是听命于他,上来迅速将成叔给控制了下来,拿着麻药捂住嘴,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晕了过去,顺手将人推搡进了驾驶座。
几个人分工明确,就差拧动车钥匙了!
不行。
现在再不动手来不及了。
顾渊不知道为什么唐灿在听到这几人说话的时候还没出现,但他知道如果现在不反抗,等会儿跟着车入了水,怕是真就没了逃命的时间!
带头的男人扫了顾渊一眼,没在意,毕竟一个瘸子,没必要用麻药,反正从车里也出不来。
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
余光瞥见黑影席来,脖颈间一痛,整个人瞬间被一股力道踢到在地。
踢?
昏睡前,男人勉力睁眼看了一眼,只见着据说是个废物的男人手脚灵活地下车,一双大长腿哪有半点残疾的样子?
这雇主怕是个傻逼,资料错的一个都对不上号!
淦!
而就在顾渊短短三秒钟暴起从车里来的时候,周围的黑暗瞬间被一束远光灯打亮,顾渊微微眯眼,心道救兵来了的时候。
只见副驾驶座的位置下来了一双白皙的大长腿。
“咚——”
顾渊的心跳瞬如擂鼓。
遥遥的。
辛娆下了车,冰冷的桃花眼在那双行动自如的腿上转了一圈,从下至上,最后估量着对方站起来比她还要高大半个头的顾渊,勾唇浅笑。
“阿渊,站起来的滋味儿应该挺不错吧?嗯?”
“……”
顾渊听着辛娆那一声意味不明的‘嗯’字,瞬间僵硬在原地,整颗心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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