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探寻魔种的消息?”
袁利露出了狞笑之色。
被魔性侵染,便已然入魔。
魔种就是其魔性的来源,陆万知晓,根本不可能逼问出来。
就好比罗宏当初,被拘魂殿主,种下了心劫。
也许在行事之时,会有私心作祟,但无论什么样的状况,罗宏也绝不可能背叛拘魂殿主。
陆万凭着五狱迷魂镜,掌握了心劫,所以他知道被魔性侵染的人不会愿意告诉自己,有关于魔种的事情。
所以他想要询问的事情,并不是有关于魔种。
“这一场兽潮,
陆万叹了一声,然后说道:“但眼下看来,应该是不会破城了。”
“可是
“这一路上,我救下了不少人,也看见了很多被吃得只剩骸骨的人。”
陆万说到这里,不由得沉默了下,最终叹道:“他们都是你的部下,视你为主,在你的一条军令之下,他们就可以悍然冲杀,无惧生死!”
“只要一道军令,他们可以将性命,扔在这荒山野岭当中。”
“但现在,他们不是死在伱的军令之下,而是死在你的野心之下。”
他说到这里,断尘剑缓缓移到袁利的太阳穴上面。
“只问你个事儿,你心中可有半点愧疚之意?”
“……”
袁利没有料到,他所问的,竟然是这么一句话。
下一刻,袁利沉默了下来。
此前他曾经心中不止一次,嘲笑过陆万,认为这个少年,不够沉稳。
因为铁翅神鹰来袭,只三十息,就立即出手。
也许是少年热血,想要人前显圣,耀武扬威。
但更多的痕迹表明,这小子多半是不愿看见随行之人,出现过多的伤亡。
所以才有这一场兽潮!
今日玄天观的人,跟随
他能笃定,陆万定然不会坐视。
而事实也正如他所想。
陆万随他出了
“原以为是我落入了你的陷阱当中,未想是你早已布下了陷阱,等我出来……”
袁利大统领,叹息说道:“你看似重视那些玄天观附属势力的人,但从一开始,就是装给我看的罢?我没能做到爱兵如子,但你也不过是借机给我布下了一个陷阱……”
他冷声嘲讽道:“也许出身玄天观的人,会让你重视三分,但那些出身附属势力的人,你当真看重他们?”
“当然!”
陆万神色平静,说道:“不管他们是什么出身,但此番跟随我来,就相当于将性命交到我的手上!只要能保住他们的命,没理由看着他们去死……”
修行之路,漫漫无尽。
将来必将遭遇无穷的变化。
人会在诸事之中被改变。
有人称之为成长。
所谓的成长,到了后来,往往便迷失了本性。
修行之路,修持真我。
无论将来如何改变,他依然是他。
这是从苍冥天归来之后,四祖与他之间的一场论道。
以陆万的破妄神通,察觉到四祖引导的这场论道,背后似乎还有许多深意。
但四祖没有言明,他便也没有深究。
但在行事之中,愈发恪守本性。
陆万此刻,眼眸黑白分明,依然清澈。
袁利静静看着他的目光,一时之间,竟有了些许落寞。
他低沉着叹道:“慈不掌兵,从我成为一个率领十二人小队的时候,就懂得这个道理!作为将领,要懂得舍弃,才能获得更大的战果!”
从军多年,兵将死伤,他早已见了不知道多少回,心中万分冷漠。
但今日看着陆万,竟然不免有一种恍惚之感。
在这个道人的身上,看见了他作为将领,失去已久的本心。
“看来你还是有些愧意的。”
陆万这般说来,倏忽一剑,刺穿了这位铸鼎强者的脑袋。
而他目光移开,看着被他生生锤死的青山王巨蟒,长出一口气。
时已入夜,寒风呼啸,令人感到凄冷。
“师祖,事成了么?”
“魔性侵染太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失败了。”四祖衍法道君的声音传来,叹道:“本以为,你以破妄神通,击其本心,可以摇荡其心神,让老夫进行搜魂,可惜低估了魔性的厉害。”
“你是高估了自己罢?”三祖奶奶嗤笑了声。
“……”四祖当即便住口了。
“可惜。”
陆万这样说来,又走到那头青山王巨蟒之前,比划着下手的地方。
这头巨蟒,几乎化蛟,其蛇胆近乎于蛟珠,乃是至宝!
这一战,虽然损耗极大,但是获益甚多。
三尊铸鼎大妖,以及千余凶禽猛兽,不乏炼气与道基层次的小妖,让他的五狱迷魂镜,涌现出了大量的黄泉之水。
更重要的是,消息外传,震惊八方,他所获得的神,将会更多。
“单是眼下,就已经诞生了不少神。”四祖出声说道:“由此推算,你这一战的战果,此刻至少有三大炼神境,七位铸鼎的人物,已经知晓了……甚至极有可能,从头到尾,都在关注这一战。”
“那不至于。”三祖奶奶说道:“窥探的目光,老娘都遮掩住了,顶多是知晓了此战的结果,从而心生震撼。”
“原来如此。”四祖感慨道:“区区道基,一战之下,斩铸鼎三尊,道基炼气过百,以及上千凶禽猛兽,谁听了也得震撼三分……”
“其实也还行,比起面对铸鼎大成的国师真传,还要轻松了一些。”
陆万吐出口气,说道:“毕竟弟子修为也涨了不少。”
“不要吹牛!”
三祖奶奶沉默了下,然后才道:“若不是依靠实,你早没了!当下还得继续积攒神,哪天要是神不够了,你遇上铸鼎,自以为能斩铸鼎,被人砍了都说不定……”
陆万嘿然一笑,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而且此战之中,他不止依靠了神。
更是因为靠着破妄神通,勘破了虚实,知晓这袁利的问题。
让白猿所在的罗家小队,到此布阵,提早准备了封龙之阵,才能显得这般轻松,完成此事!
想到这里,他伸手一挥,就将封龙之阵破开。
阵外便是白猿等五人一猿,皆在等侯。
除却白猿以外,那五人尽都脸色复杂,眼神之中,满是震骇与畏惧。
“年纪轻轻,剑斩铸鼎,而且不止一尊……”
罗氏家主眼神有些恍惚。
此前听说过陆万斩杀拘魂殿主的传言。
但传言终究是传言,哪里有眼下亲眼所见,来得更为震撼?
“此番之战,诸位立下大功,待得回去之后,必会论功行赏。”
陆万正色说道:“死难者……厚待其亲属家眷!”
他叹息了一声,尽管事先准备了手段,但众人逆流而上,在兽潮之中穿行,不免还是出现伤亡。
这封龙之阵,颇为复杂,除却精通阵法的铸鼎人物以外,换作道基,也须得多人协助,才能布阵。
他原先准备的,是一个小队,十二人,来布置阵法。
但显然出现了意外,仅存六人至此,好在还是将封龙之阵布置在了这个位置!
“逆流而上时,遇见了两头道基境巅峰的恶兽,一时不察,乱了阵脚,请陆尊者降罪。”
罗家主上前来,躬身拜倒。
“你立下大功,何罪之有?”
陆万这般说来,又指向这一人一蟒的尸首,说道:“将这两具尸首,都拖回去,还有一头狼王的尸首,我亲自去搬。”
他这样说来,又赐下灵符,交与众人。
尽管是尸首,但气机依然强盛,需要灵符在身,才能消除影响。
尤其是那青山王巨蟒的尸首,他们这一路归去,哪怕是遇上往后奔逃的兽潮,也能凭着妖气之威,守得安稳无忧。
随着陆万说来,罗家主不由一怔。
“往后奔逃的兽潮?”
“驱使兽潮的大妖已经伏诛,前方就是
陆万继续说道:“你们回程途中,难免碰见兽潮回卷……”
罗家主这才恍然,旋即又吩咐族人,准备将袁利大统领的尸首抬起来,其他人去拖青山王巨蟒。
然而陆万却摆了摆手:“抬着他的尸首,不得要两个人?你们随便找一个,拖回去就是了……”
罗家主闻言,迟疑道:“毕竟是铸鼎级数的强者,还是朝廷的将领,这样不是很体面罢?”
“他可不是个体面的人。”
陆万面无表情,说道:“这场兽潮,全然因他而生,这个人奸……留他一个全尸,便宜他了。”
白猿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神色复杂,低下头去,似乎陷入了自我怀疑。
陆万身具破妄神通,当即察觉到了异状,不由得无奈道:“你小子哪来这么些多愁善感?”
“老爷说他是人奸?”
白猿挠了挠脑袋,闷声道:“在这南山群妖的眼里,小的岂不是妖奸?”
“胡说!”
陆万当即说道:“你又不是南部群山的妖,跟它们都不是同一个物种!这南部群山深处,还有人族的蛮荒部落呢,不还是跟着南部群妖同流合污,威胁着大乾边疆?”
他上前去,摸了摸白猿的脑袋,道:“你可是我玄天观的守山大妖,堂堂白右使,此番是为宗门效力,抗击外敌!”
白猿闻言,顿时喜笑颜开,道:“还是老爷明事理。”
它这样想着,心头又暗自想道:“果然,近些时日,我存在感低了许多,还是得闹些幺蛾子,才能让老爷多加关怀……听说神都皇宫里,后宫的妃子们,动不动就伤春悲秋,大约也是这样的。”
啪地一声!
陆万一巴掌将它掀翻,面无表情地道:“回程途中,绕会儿路,去将‘申猴’小队接上……”
他这样说来,朝着先前斩杀狼王的位置而去。
铸鼎大妖,食之大补!
即便狼王不如巨蟒这般浑身是宝,但也是好东西。
狼皮可以做软甲。
狼牙、狼爪、狼骨,都可以作为兵器。
甚至狼血可以入药,用以炼制特殊的丹药。
好在铸鼎大妖,威势颇盛,才死未久,寻常妖物也不敢临近。
所以陆万打算将狼王的尸首一并拖回来。
但等他来到了先前斩杀狼王的地方,却发现狼王的尸身上面,站着一个身影。
那人身穿道袍,手提长剑,腰挂承冥天师府的真传法令。
铸鼎大成的修为!
而且大战之后,身外有雷霆余威,仍未散去。
“贫道黎守!”
他神色异样,施了一礼,道:“见过陆尊者。”
陆万见状,回了一礼。
随后便听得黎守说道:“冥王宗一行,明面上六人,暗中潜藏十二人,其中两位铸鼎,余下皆道基,俱已伏诛。”
“不愧是承冥天师府的高徒!”
陆万不由感慨了一声,想着自己斩杀三位铸鼎,手段尽出,提早布阵,神也消耗了不少,还落得满身的伤势。
瞧着对方,风采依旧,连鬓发都不乱,就全歼了冥王宗这一行十八人!
“……”
已知其战绩的黎守道人,此刻神情复杂,看着这个一日斩杀三大铸鼎的道基境少年,只得说道:“陆尊者才是人间奇才……”
——
冥王宗。
洞窟深处。
阵法幽深。
只见一个中年男子,缓缓行来。
他身着黑袍,头戴冠帽,手里拿着一柄墨玉尺。
脚步轻缓,但每一步,似乎便能越过一座阵法。
这是一尊炼神境的大修行者,神光流转之间,近乎返璞归真,只怕已到炼神巅峰。
“宗主,止步罢。”
就在此刻,洞窟的尽头,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你再下一步,就是杀阵……即便以你的修为,也难免要狼狈一些,没必要自讨无趣。”
“看来你的阵法造诣,又有了精进。”
冥王宗主面无表情,说道:“这一次,我冥王宗又折了两位铸鼎,一尊大妖。”
拘魂殿主已死。
大长老是他的心腹,本该在此事之后,继任拘魂殿主之位。
但大长老死了。
随着陨落的,还有拘魂殿另一位铸鼎的长老。
更重要的是,还有他这位宗主的侄儿。
至于那头青山王巨蟒,更是冥王宗近些年栽培的守山大妖。
铸鼎的修为,放在任何一方,都可算是强者,哪怕是在冥王宗这等势力当中,也属于中坚力量。
这次折损,不可谓不惨重!
“低估那个小子啦。”
洞窟深处的声音,有了些许的笑意,说道:“冥王宗此番损失惨重,老夫也没讨到好处,毕竟袁利也都死了。”
袁利是铸鼎级数的修为,更重要的是,其明面上的身份,是朝廷的将领,是
有袁利在
那么
现在断了一条通道,损失也不可谓不重。
“这世间还有超出你预料之外的人?”
冥王宗主冷笑了声,说道:“你不是自负,天下之间,除却承冥天师府的当代天师以外,再无人能够超出你衍算的范围吗?”
“眼下又出现一个了。”
洞窟内的清朗声音,哈哈笑道:“若看穿了这个世界,何其无趣?正因为看不穿,才真的有趣……”
冥王宗主沉默了一下,问道:“道基之境,斩杀铸鼎,本座当年没有这个本事,不知先生当年,可有这个本事?”
“当年没有。”
这个清朗声音,笑着说道:“不过换在如今,再让老夫回到道基境,斩一尊铸鼎,也不成问题!但此子不曾经过老夫的改造,竟然也具备此等本事?”
他这样说来,又道:“等老夫做完手头上的这件事情,就亲自去紫阳域,探一探这个小子。”
冥王宗主微微摇头,说道:“那玄天观主,只怕也不是好惹的。”
“待到那时,我自有办法。”
清朗声音这样说来,又道:“眼下老夫抽不开身,魔种之事,有劳宗主费心了。”
“你手头上的事,究竟多么重要?连魔种之事,都放在一边,交给本座?”冥王宗主低沉着道。
“至关重要。”洞窟内的清朗声音,如是应道。
“……”冥王宗主听得这个回应,只是沉默,旋即才道:“魔种之事,本座会尽量处置妥当,但你答应本座的呢?”
“等冥王宗找回镇狱神犬,老夫便出手替你构建阵法。”洞窟内的声音,淡淡说来。
“但至今都没能查到,镇狱神犬究竟去了哪里。”冥王宗主叹息道:“大海捞针,着实缥缈,此前不敢叨扰,今日既然来了,还请先生顺带给个指示……”
“可以探一探开阳山。”洞窟内的声音,淡淡道。
“哦?”冥王宗主显得颇为诧异。
“吞噬了大量的玄天观门人魂灵,难免受到影响。”
洞窟内那个声音,思索着道:“虽然阵法已经抹除了一切痕迹,但魂灵的本身,材料终究来自于开阳山。”
他语气平淡,缓缓说道:“就好比你殿里那一个灵壶,经过了种种工序、多次煅烧、塑造成型,但也改变不了,炼造灵壶的材料陶土,是从大乾历代先皇的皇陵上挖来的!”
冥王宗主没有回话,只是神色变得难看了些。
“你的人确认,镇狱神犬并非被人捕捉,而是自行逃去。”
“仔细算来,镇狱神犬身具冥狱恶兽血脉,但毕竟是天狗幼胎,加上玄天观众人的魂灵。”
“那么只有三个地方,要么是冥狱、要么是天狗栖息的啸月湖、要么就是开阳山!”
“它回不去冥狱,既然不在啸月湖,就只能在开阳山。”
洞窟之内,先生笑着说道:“应是落在了玄天观掌教的手中。”
冥王宗主沉声道:“传说这玄天观掌教,修为怕是在炼神境上层,甚至巅峰……更重要的是,他在大乾疆域之中。”
对于大乾王朝而言,冥王宗便是邪宗妖魔,要全力清剿。
他倒是有本事,可以在大乾疆域当中,来去自如。
但想要在开阳山上,与那位玄天观掌教动手,实在头疼。
一旦被对方拖住,便会被镇阳王府察觉。
当代镇阳王,凭着王印,也是一尊炼神巅峰!
“该如何从玄天观掌教的手里,夺回镇狱神犬?”冥王宗主思索着道。
“老夫已有布置。”洞窟内的先生,笑着说道。
“驱虎吞狼?”冥王宗主顿时明悟。
“正是。”
“我冥王宗,便是这南部群山当中,最凶猛的虎!”冥王宗缓缓说道。
“莫要太过自负,冥王宗也不是唯一的凶虎!”先生说道:“只算南部群山的强大势力之一!”
“但哪有什么虎,能比我们更凶?”冥王宗这般说道。
“能吃虎的虎。”先生这样说来:“你不必再过问此事,好生将魔种守住便是了。”
“魔种事成,本座何日能归阎罗殿?”冥王宗主却又这般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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