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好了顾三之后, 景安看着强装镇定但还是掩盖不住大好心情的男人, 打算说出自己思考很久的一个事情。
“商量个事情。”景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顾三斜了他一眼,道:“刚在一起就要给我提意见, 我告诉你我可以不接受的啊……什么呀?”
景安说:“你别公开咱俩的关系行吗?”
顾三当时就黑了脸。
景安耐着心跟他解释:“第一:我在花园这边有几个关系很好的人,我是来学习打工的, 不能让他们天天供着我。第二:我老师和几位教授都是要定期过来给花做检查的,我不想让他们诚惶诚恐的。”
顾三冷哼一声:“别找这么多理由,你特么就是嫌麻烦!”
景安被戳穿真实想法, 倒也不慌,只说:“那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顾三冷声道:“不同意。”
景安点点头,很民主地说:“行, 我今晚去和顾宁还有景虞一起睡。”
这个话简直是往空房多年的顾三心窝子上戳,顾三瞪眼:“你威胁我?”
景安:“我没有。”
然后转身走了。
顾三怒道:“你给我站住!”
景安脚步不停。
顾三觉得自己脑仁都疼,他只能妥协:“你回来……我同意, 同意还不行吗?”
景安站定, 走了回来。
顾三现在看见他就有气, 但还是拨了电话给吴管家:
“吴管家, 让主屋这边的佣人守住嘴,不要随便谈论这几天的事情。”
吴管家顿时心领神会:“明白了,三爷,您放心吧,主屋这边的佣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嘴严。”
顾三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看都不看景安,穿着睡衣,直接上了床,背对着他。
景安爬上去,明知故问:“你生气了?”
顾三不说话。
景安拍拍他:“进去点。”
顾三虽然很生气但还是给他挪了点地方。
景安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好解决,所以他打算搁置一下,先冷处理冷却一下,稍后再说。
于是他直接下了床,去了浴室洗澡。
等他出来的时候,就发现顾三周身的阴郁气氛更加浓重了。
他一边擦头发一边想,果然,搁置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想起初中老师说过,水冷却成冰,体积是会变大的。
既然冷处理不行,那就热处理吧。
景安扔了毛巾,站在床边,拉着顾三的脚往下一拖。
顾三吓了一跳:“啊!……你干嘛?”
景安看着他,解开了浴袍的带子。
面前男人眼睛微微眯着,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薄薄的胸肌和腹肌在暗黄色的灯光下显得色.气满满。
顾三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太好。
妈的。就会这招。
景安覆身,压了上去。
算了,这招,也挺好的。
顾三紧紧按住景安的脖子,命令道:“取悦我。”
景安手脚并用,忙碌之际还不忘分给顾三点眼神的余光,道:“是,爱妃。”
顾三一激动。
景安看着他:“……别自卑。”
顾三:“……你去死吧。”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顾三一觉醒来,发现景安竟然又不见了人。
他是哆啦A梦吗?!
说走就走?
顾三简直要疯。
他坐起身,光滑的丝被从他身上滑落,露出点点痕迹。他头疼的按按额头,问管家:“他人呢?”
管家看着自家三爷上半身上明显被蹂.躏过的痕迹,挪开眼,控制住疯狂震动的内心,全当自己瞎了,应声道:“景先生一大早去花园了,还给您留了话。”
顾三停下揉太阳穴的动作:“……什么?”
管家顿了顿,继而忐忑开口:“景先生说,他以后就住花房那里,您要是想找他,记得不要在白天去。”
“砰”的一声。
管家看了一眼地上的古董花瓶碎片,有点肉疼。
此刻。景安在花园里,正在给一个看起来规规矩矩的粉红花树做嫁接。
等明年,它就会变成一棵有好多颜色的花树。
像一个杀马特。
老伯走过来,看了一眼,说:“小伙子不错啊,慢工出细活,现在年轻人这么有耐心的可不多。”
景安专注于手上的动作,没说话。
快入夏了,大太阳晒的人脸疼,景安没带帽子,却好像没怎么受影响似的,只是额头上有一丝丝细汗。
幸好老伯已经习惯了景安的冷漠,见状也不在意。专心做事的孩子都是很可爱的。
等景安给这几棵室外的花树嫁接完,又掐了尖,才反应过来旁边有人,他带着点不怎么真诚的歉意看向一旁站着的老伯。
老伯毫不在意地爽朗一笑,黝黑的脸上露出两排大白牙,道:“没事,咱俩找个阴凉地方坐会儿吧。”
景安点点头,把刀和保鲜膜都放到手边的小红桶里,提着小红桶和小泥桶去了休息的地方。
老伯去屋里接了两杯矿泉水,递给景安一杯。
景安说了声谢谢,然后坐在了一旁的圆木凳子上。
老伯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忽然问:“小伙子是哪里人?”
景安喝了一口水,说:“A城人。”
老伯点点头,说:“哦。那你怎么来京市上学了?”
景安说:“不为什么。”
换作一般人肯定要被气的拂袖而去,再脾气好的也要气氛冷场,可老伯明显不是一般人,他还抱有目的。
老伯又问他:“家里面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景安看他一眼,出于礼貌,还是回应道:“父亲过世,母亲是珠宝设计师。”
老伯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抱歉。”
景安没说话。
从前在老伯眼里,景安这孩子除了太不爱说话,没有别的缺点,现在这个缺点也有了理由。
老伯同情的看着他。
哎,可怜的孩子。
老伯叹了一口气,可能是为了争取共同话题,对景安说:“我从前有三个孩子,也算是子嗣兴旺,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不过现在只剩一个儿子了。”
景安没有安慰他。
他俩一共才认识几天,而且这个老伯几乎每天都窝在小花房里不出来,两个人一共也没见几次,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跟他讲这些。
老伯还在说,好像很惆怅的样子:“最后剩下的这个孩子也不省心。”
他的话戛然而止,没有继续。
老伯看了看景安好看的侧脸,越看越满意,又问:“小伙子有对象了吗?”
景安想了下,然后点点头:“好像有了。”
老伯一下子变得更惆怅了,这次是真的。他说:“那好吧。”
景安没管这个奇奇怪怪的老伯,等到大概晚上七八点的时候,景安去了最大的花房那边转了一圈。
他记得好像这个时间有一种花开了的。
出来的时候,花园里除了看守的人那里还亮着灯,其他的地方已经都没有人了。
景安手里拿着一束拿胶带缠上的花,从一条隐蔽的小路走去了主屋那边。
晚上的时候,顾三刚刚洗完澡,正在敷面膜,正打算敷完再去找景安呢,景安倒是提前过来了。
顾三吓了一跳,拉下脸上的面膜扔到一边,赶紧从窗户边上拉他进来:“你疯了吧?有门不走偏要走窗户?”
景安把手里的花递给他:“给你的。”
顾三一愣,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嘴上却说道:“拿我花园里的花送我?借花献佛?你还能更不走心点儿吗?”
然后手上却接过了景安手里的花,看起来高兴的很。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诚实的很。景安心想。
景安翻身从窗户上下来,说:“这是我自己种的。”
顾三嘴角又疯狂上扬,心里高兴的不行了,嘴上还偏要问:“这么好看的花,养出来要用很长时间吧,你不心疼啊?”
景安点点头:“是挺费劲的,不过没事,反正这花过两天也快死了。”
然后他就被这束花狠狠地砸了胸膛。
不远处还有顾三愤怒的背影。
景安嘴角上扬了一下,又消失了。
他接住了花,放到了新换的花瓶里,然后在里面灌上了水,放到了床边。
刚要出门,就见顾三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两个胖团子。
虞儿一看见他,又要哭出来。
顾三这次却不管不顾,把他们俩都扔给了景安,说:“看孩子。旁边有婴儿床,你把他俩哄睡着,我去睡觉了。”
说完之后,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了句:“我可不是故意这样,报复你送我快死掉的花的,我哪有那么小气?我这是让你感受一下儿女绕膝的天伦之乐。”
“……”,看着手里两只呆滞的团子,景安非常违心地说,“嗯,那谢谢你。”
不管想睡觉是真的假的,反正顾三真的走了。
这次真是玩脱了。
虞儿小嘴一扁,抽了抽脸上的肉,又要开始哭。
景安觉得她这么精神,应该不用睡觉。
于是他把她和顾宁放到了一个蓝色的婴儿床上。
“你们俩可以互相哄着对方。”景安想了个很好的提议。
景虞吃着手,看着一只比自己大一点的团子。
顾宁冷着脸,也看着一只比自己小一点的团子。
她竟然还占了他的地盘。
虞儿看到顾宁,咯咯地笑起来,然后爬起来,伸出手去摸顾宁,啪叽,倒了。
顾小团子被好大一个白团子砸了这么一下,心情非常不美妙,恶狠狠地推开了景小团子。
虞儿看着他,又看了看事不关己的自家亲爹,扁了扁嘴,没忍住,终于哭了出来。
“哇——爸爸——”
景安给她加油:“你可以再哭大声点。”
再哭大声点顾三就过来了。
顾宁作为一个只在出生的时候哭过的坚强boy,也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一脸好奇的看着她哭。
哇,好恐怖哦。
竟然可以这么大声的吗?
顾三没忍住,穿上拖鞋就走了过来,狠狠地瞪了一眼景安和顾宁,然后抱起了虞儿。
虞儿止住了哭声,小嘴扁着,一双漂亮的惹眼的大眼睛里含着眼泪,随时酝酿,大有你一走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顾三看着自家宝贝女儿快心疼死了,他抱着虞儿,轻声哄她:“爸爸不走了,爸爸不走了,爸爸抱着你,陪你睡,不哭不哭,虞儿是个乖宝宝……”
乖宝宝虞儿打了个哭嗝,然后委屈的趴在顾三肩膀上睡着了。
顾三小心翼翼地抱着虞儿,走向门口,打算把她抱到自己房间里。
景安忽然开口:“她不是自己会走吗?你怎么总把她抱来抱去的?”
虞儿在梦里听到了自家亲爹恐怖的声音,嘴一扁,又要哭出来。
顾三赶紧在屋子里走了走,拍了拍她,才把她又哄踏实了。
顾三抱着虞儿出了门,远离了景安这个危险分子。
“不哭不哭,虞儿最乖了,我们不理爹地好不好……”
景安看了一眼顾宁,发现他一直在盯着刚刚顾三离开的门口看。
景安动作一顿,想了想,走到小床旁边,看向顾宁。
顾宁感受到他的视线,抬起小小的脑袋,和他对视上。
小小的脸上有两只大大的黑黑的眼珠,灯光照下来,让他眼睛里好像在闪着细碎的光。
“顾宁。”景安忽然叫他。
顾宁听到自己的名字,困惑地看着他。
景安想了想,说:“妹妹比你小,还没有你聪明,没有你好看,没有你坚强,没有你勇敢,目测最厉害的应该就是比你傻,比你能哭,以后肯定有很多人骗她,想要欺负她,你是一个大哥哥,你超级厉害,要记得保护她。”
顾宁不知道听没听懂,睁着黑咕隆咚的大眼睛看着景安。
景安摸了摸他的头,说:“叫爹地。”
顾宁不知道爹地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很听话的跟着喊:“爹地。”
景安扬了扬嘴角,觉得本来就不错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更舒畅了。
啊他可比那个小哭包可爱多了。
过了足足三十分钟,顾三才回来。
哪怕穿着睡衣,刚刚做奶爸哄完孩子也挡不住的身姿挺拔,气质斐然。
景安心想,还挺帅。
嗯我眼光真好。
结果等到一关上门,顾三立马变了个人似的,长腿一伸,躺在了长沙发上。
“累死我了,”他抱怨道,“我们家小虞儿怎么越来越磨人了呢?”
刚说完,他又话锋一转:“不过这样的女孩子才金贵。”
景安迈着长腿,走到他旁边,看着他,问:“很累?”
顾三听见这话简直想翻白眼:“你带一天试试?”
一说起这事他就有气,让他哄孩子十分钟都哄不了,要他有什么用?!
景安扫视了他一下,然后说:“别在这儿睡,明天早上起来肯定不舒服。”
生病了还要我照顾你。
顾三拒绝的很利索:“不要,不想动。”
景安弯腰,抱起他,然后把他抗到了肩上。
顾三脸一下子爆红,恼羞成怒道:“景安你是不是又喝多了你!顾宁看着呢!而且你为什么要扛着我啊!”
公主抱不行吗??! !
顾宁看着他俩,眨了眨眼,然后躺到了自己四周都有护栏的小蓝床上睡觉去了。
顾三更羞耻了。
天啊这孩子怎么这么早熟?
景安把他放到了床上。
顾三庆幸的想,幸亏没把他一把扔到床上,不然这老腰肯定要折。
顾三还以为他要压上来呢,他还在想一会儿不能叫出声来,毕竟儿子在这儿呢。结果景安竟然转身走了。
“我去花房睡,最近有一类花要开,不知道哪天晚上,我要从今晚开始连夜记录,这几天别找我。”
什么?????! ! !
顾三愤怒起身。
景安又走了回来,亲了他一口,道:“乖,回来给你带礼物。”
然后不管顾三的反应,转身走了。
在他身后,顾三迅速捂住了脸。
又不是小孩子了。
好羞耻啊……
*
景安最近在观察一种A国进口,据说价值连城,十分名贵,要用保镖24小时守着的花。
倒不是他自己想看,主要是导师陈教授一天打八个电话问这株花的生长情况,景安只能废寝忘食,阴阳颠倒地守着这盆看起来丑不拉几,叶子还特别大,花开以后像血盆大口,放哪儿都影响市容的花。
自从上一次景安跟那个很奇怪的老伯说完自己有对象以后,老伯就窝在那个小房子里,再也没出现过。
不过今天吴管家请来的一位外国专家到了,还留下了一个学生。
那名专家姓李,和景安的导师陈教授以前是同一位农学界的大家带出来的研究生,感情很深,不过后来李教授移民国外,做了国外的专家学者,二人之间联系就越来越少了。
这次这位在海外知名度仅次于陈简陈教授的李教授会来,有三点原因。一是重金难却,应吴管家之邀从国外飞回来为顾家检查一遍花。二是想看一看被称为名花图鉴的顾家花园,三就是受了陈教授的请托过来的。
李教授对景安说:“你老师跟我提起过你,说你在顾家这边照看植物,正好我手底下也有个不错的博士生,现在刚好在空闲期,我有意让他替我在这里长期盯着,你在这里待的时间久一点,正好可以帮帮他。”
话说的委婉,其实就是陈教授放心不下他,求人家帮忙照看着。陈教授也有自己的考虑,一方面是怕景安年纪小,接触的东西少,在这大家族里得罪了人,怎么出事的都不知道。另一方面,也希望这位留洋回来,颇负盛名的同窗能让人指导一下景安。
景安看向站在李教授身边,一边戴着眼镜,微微笑着,却藏不住眼底的倨傲的青年男人,点了点头,说:“谢谢老师。”
李教授也笑了,虽然陈教授常年压他一头,他心里却有不甘,但是早年的时候陈简帮他良多,他也心存感激。他和陈教授两个感情好,自然也希望底下最得意的两个学生感情好。临走的时候,他跟吴管家说:“能否让这两个学生住的近一点,或者待在一间屋子里也可以。”
两个学生实在是离得太远了,景安这孩子这么听话寡言,不知道是做了什么,竟然跟大家都不住在同一栋别墅里,而是自己住在一个好偏僻的小屋子。
老陈的担忧果然是正确的,大家族果然事情多,不好做事啊。
要不是这高门大户实在得罪不起,老陈恐怕现在就要把这孩子带走了。
他也有些心疼,便跟管家委婉地提了提意见,道:“您看这孩子住的地方虽说清净,但是我觉得啊,还是和他师兄住一间比较好,反正屋子也大,也不多浪费一间房,有什么事情也好互相照应。”
吴管家脸上微笑,语气却非常坚决地拒绝了,道:“还是算了吧,总归房间还是有很多的,不差这一两间,没必要委屈二位先生同住一间。”
真要让三爷孩子他爹跟别的男人住到了一起,吴管家觉得自己不用三爷说,也该引咎辞职了。
李教授却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表情很是奇怪,他常年在国外,对于国内人情世故不太通晓,再加上常年被人捧着,听了这话,难免语气有点不好,道:“都是学生,做错了什么事情说一说就好了,没必要非要这样为难吧,您说是吗?”
吴管家:“……”
她看了一眼站在一边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景安,立即决定甩锅给他:“您这是说哪里的话?景先生工作非常认真负责,也为花园里添了很多新花种,在这里很受尊敬,如果您非要让他住进员工房里,我并不反对,但我们不如问一问景先生怎么样?”
管家心想,她就不信经常在夜里和三爷私会的景先生会住进那么多人员工房里。
景安点点头:“好啊,我都可以。”
李教授顿时笑道:“那就和你师兄住一起吧,互相照应。”
吴管家简直要牙疼,但她最后还是垂死挣扎了一下:“让二位住一间房还是不好,实在是待客不周了,不如这样,我给二位重新安排两个相近的屋子怎么样?”
李教授心想那真是再好不过了,面上却不好意思的说:“哎,给您添麻烦了。”
吴管家心想,您也知道添麻烦,面上却微笑着说:“……不麻烦。”
她用余光看了一眼景安,心想,就是估计有的人恐怕要有麻烦了。
景安站在夕阳下,一只手插着兜,看起来酷酷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吴管家把这件事情报告给顾三的时候,顾三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默念了两遍找到景安之前天天看,现在已经不知道扔到哪里去的佛经,把心里面想打断景安的腿,把他绑起来,狠狠揍一顿的想法压下去,才咬着牙说:
“我知道了。”
吴管家打了个冷颤,然后迅速离开了。
景先生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
吴管家使出了自她当管家以来最慢的效率,但还是在两天之后帮景安完成了搬家工作。
她堂堂顾家管家,帮一个替老师打工的学生搬家实在太引人注目,于是她没有直接出面,而是派了和景安见过面,好歹能说上话的赵镇去。
赵镇带着人,帮景安和他那个师兄搬完家以后,悄悄拉过景安。
他压低声音:“景先生,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了?”
这地方人多口杂,他也不好说的太明白。
景安顿了顿:“……什么?”
赵镇:“您再想想,再想想。”
景安看着他:“不知道。”
赵镇急了:“您别不知道啊,您不知道那我们就更不知道了。这几天……”
他把声音又压死了几分,却满满都是急意:“这几天……一直心情不好,连我们这些人都快被治死了,更别说公司里的下属们,简直苦不堪言,都求到我和吴管家这里来了。不如您就发个慈悲,行行好呗。”
景安轻咳了一声,道:“我看看我有没有时间吧。”
赵镇刚要说话,就听见前面有人在喊了:“赵队,走了,吴管家说要你快点回去,有话要问。”
赵镇心想这位爷没给准话呢,吴管家问话能问出什么啊。
景安看走廊里已经有人往这里看了,于是也不管赵镇,扭头走了。
这么多人看着,三爷还有命令不让别人注意到景先生,赵镇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拦他,一晃眼的功夫,景安就不见了。
“赵哥,怎么了?跟一学生聊起来没完了?”刚刚喊赵镇回去的保镖小哥疑惑的问。
赵镇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道:“啊……没事儿,就管家让我嘱咐几句,我看小伙子挺不错的就多聊了两句,一会儿再去嘱咐嘱咐那一个。”
保镖恍然大悟:“哦。”
景安坐在自己新屋子的软床上,心里没多大感觉。
反正还有两个月就要回学校期末考了,考完暑假要回家,下个学期要住宿,肯定也不能过来住。
就两个月,住哪里不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这个吵起来。
但是前一天陈老师嘱咐过,景安也不好拒绝人家李教授的好意。
景安正在床上躺着,忽然看见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男人关上门,走到他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你就是陈简的关门弟子?”
景安:“……我不是。”
陈教授给一个专业一百五十个人都教过课,还在带别的专业的选修课,他算什么关门弟子?
男人却不这样想,他冷哼一声,道:“你看不起我?”
景安把抱枕放在头上,压住耳朵,然后转过了身,睡觉了。
男人冷笑道:“这就是陈简教出来的关门弟子?呵,目无前辈,狂妄自大,亏陈简自称国内园艺界第一人,就是教出来这样一个关门弟子?我到想问问,他到底凭什么压我导师一头,哦,我知道了,你们国内就喜欢走关系嘛,莫不是陈简……巴拉巴拉……”
景安猛的坐起来。
男人被他这突然利落的动作吓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学生有什么可怕的。他镇定道:“终于不装了?就知道你和你们陈教授一样,道貌岸然,只能骗骗我老师这种性格单纯的人。”
景安冷漠脸:“你好烦。”
简直比郑召南还要烦。
男人冷哼一声:“别想激怒我,我的修养可不是你们这些土包子比得上的。”
景安:“你是谁啊?
男人瞬间把刚刚说过的话跑到了脑后,顿时火冒三丈,道:“你说什么?”
景安耐心重复了一遍:“你是谁?”
男人见他居然真的又重复了一遍,心里更气了,道:“我是吴光!李教授的得意弟子!是你师兄!”
景安冷漠脸:“哦。”
吴光想着学会的控制情绪一百法则,控制了一下自己不太稳定的情绪,道:“我不跟你计较。”
景安点点头:“嗯,毕竟你年纪大。”
吴光深吸一口气,暗念不生气不生气,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生气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还是没忍住!
太过分了!竟然说他老!
他冷笑一声:“再小你也是个博士生了吧,我虽然比你大个四五岁,但是要不是为了做李老的学生,我早就已经是国外名校的座上客了。比我小个四五岁有什么好得意的,等你再过四五年也一定混不到我的地位。”
景安点点头:“嗯。”
吴光深感对牛弹琴,决定不再为难自己,还是尽快结束这个话题,道:“还是不要在这儿耍嘴皮子,我们搞研究的,就是要少说多干,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确实勉强算是你的师兄,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听不听随你的便。”
景安有点疑惑,从他刚刚进来到现在,一直在说话的,难道不是他吗?
难道是他记忆出现了偏差?
不可能的,他绝对不会这么叽歪的。
但他也机智的没有把疑问说出来,而是非常耐心地听他说话,只暗暗希望他说完之后赶紧走,明天早上还要去花园里守着那株刚刚M国空运来的小破草呢。
话说顾三到底为什么买这么多花,他又不喜欢,每天世界各地空运过来各种花,然后陈教授就会让他拼命记录,费心照看,生怕出一点差错。
弄得他好几天都没睡过十二个小时以上的觉了。
景安心里对顾三升起了浓浓的埋怨。
景安决定惩罚他一下。
唔,那就五天之内不送他小礼物了。
并且天天送景虞和顾宁。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吴光拍了拍桌子。
景安只好装作认真的样子看向他。
吴光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警告道:“在这儿机灵点,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景安有点茫然。
什么地方啊。
不是顾三家吗?
吴光看他这样,声音更低了,道:“不要在晚上随便乱走,这样的大家族晚上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白天的时候也别乱走,你就待在花园里就好了,千万别惹事,不然连累我,还要连累老师。”
景安点点头,这话已经听了好多遍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吴光话锋一转,脸上立马又露出那副倨傲的表情,道:“不过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毕竟三爷是不常到花园里来的。这花园是那位被夺了权的前任顾家家主,顾二爷的。从前顾二爷当家的时候,那花园比这还大,还繁盛,多少人不要钱也想进来看一看,进去之后就像进了人间仙境似的,现在明显已经差许多了。”
吴光看了景安一眼,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莫名有一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憋屈感,他在心里冷哼一声,心想,果然是外地的小家族里出来的土包子,连大名鼎鼎的堂堂顾家二爷,顾家三爷都没听说过。
他收回视线,下巴抬高,倨傲道:“连三爷都没听说过,你以后怎么混入京市的上流社会?不过也是,这种事情,你还是别想了,毕竟像你这样小门小户的,要想进入京市的上流社会,估计还是等着这辈子多做好事,下辈子好好投胎才能做到了。”
景安揉了揉眼睛,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吴光一愣,然后彻底怒了,他知道这么多豪门秘辛,这个人既不好奇他为什么知道,也不佩服他竟然这么厉害,更不巴结讨好想尽办法攀附他,竟然在这里打瞌睡?!!
“哼!我说错了,你这样的人,怕是永远不知道高贵两个字怎么写,你这样的人,只怕生生世世都做不了上流社会的人!”
景安强撑着要闭上的眼皮,说:“可是师兄,你刚刚不是说我们做研究的要少说话多做事吗?”
你怎么没完了?
要困死了。
吴光竟然完全没听出他的画外音,反而以为他在讽刺他说进入上流社会的事,道:“呵,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这么没见识,你以为学术界很单纯吗?你没钱没势没人脉,就像让别人认可你的作品,你以为这么简单的吗?更何况,做研究做到头,你也不过是个中产阶级,什么时候才能混到金字塔尖?你没听过著名的二八原理吗?这个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财富掌握在百分之二十的人的手里……”
巴拉巴拉……
景安晕晕乎乎地,看他高谈阔论,唾沫横飞,想了想真不卫生,但是实在太困了,懒得理了。更何况这位吴光师兄别的本事不强,催眠的能力还是不错的,所以他抱着抱枕,坐着就睡着了。
那位师兄大概是真怒了,摔门而去。
大大的摔门声没有对景安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他只是迅速躺下,睡得更死了。
终于可以好好睡觉了。
在梦里,他隐隐约约想起了一件事。
好像答应顾三今晚去看他来着。
嗯……对……
对了。
顾三是谁?
忘记了。
那应该不重要的吧。
呜,好像很重要。
心脏在一跳一跳的。
面前是皑皑的白雪和枯冷的枝丫,只有一两处藏着几棵暗香的梅花。穿着梅红皮梨花白里大氅的青年骑坐在马上,露出里面黑色修身的骑装,对着他展颜一笑,然后迅速压下去,轻咳了一声,道:“陛下,今日乃是上元节,又逢天降瑞雪,臣想请一人共赴梅林煮茶,望陛下恩准。”
景安看见了自己一脸漠然的样子,他说:“不准。今日朕与赵霖,吴宣两位爱妃共赴御花园湖心亭观雪,你就在一旁守着吧。”
青年顿时黑了脸,道:“臣忽然想起来身体极度不适,就不跟着您老了,祝您和二位公子玩的开心,不过出于您的身体考虑,臣还是建议您最好别打野战,不然一不小心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臣还得给您收尸,您说是不是?”
穿着一身月白色冬装的景安点点头:“爱卿建议的是,那就麻烦爱卿派人把御花园附近的暖阁收拾一下,再派两个宫女把床暖了,朕今晚就和两位爱妃宿在那儿了。”
燕含章受不了了,一把搂住景安,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里,道歉:“我错了。是我做事欠考虑了,以后有什么事一定先告诉你好不好?”
景安推开他,道:“你没错。”
是我错了。
燕含章站在原地,看着景安的背影,忽然,“啊”了一声,捂住胸口,倒在了雪里。
景安脚步一顿。
别回头,他肯定又在骗你,这一招他都完了多少遍了。
“疼,陛下,我疼,景哥哥,安哥哥,啊,我疼,景安,我疼……”
暗处的暗卫看见自家可以自拔毒箭的冷血头儿竟然在撒娇,差点身形一抖,从房顶上掉下来。
景安没忍住,回了头,大步走了回去。
“怎么回事?”
燕含章抽搭抽搭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它就是疼啊。”
景安顿了顿,最后叹了口气,打横抱起他,往最近的暖阁赶去。
燕含章衣服的胸口处,已经渗出了血,变成了点点红色。
景安顿时心惊,他还以为他是装的。
他喊了一声:“叫太医!”然后一边飞速走去一边怒问系统:“不是说燕含章胸口的伤已经好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垃圾系统,小废物!
系统拒不接受这个指责:“当时燕含章已经没事了,刚刚明明就是他自己按了伤口一把。”
景安猛的停住,然后看向怀里的人。
燕含章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冷的,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已经开始牙齿打颤,眼角也有了泪意:“景安,我好疼啊……好疼……。”
就该把你扔在这儿。
景安皱着眉,冷着脸,却抱的他更紧,脚下的步子也更快了。
真是欠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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