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看着月色中的安棋时,贺一宣心里就会涌上一股不可名状,不可遏制的情绪。
他还是很瘦。
他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宝贝。
他不该这么痛苦。他为什么这么痛苦。
……
诸如此类,纷至沓来。
是深爱吗。
晚上贺一宣收拾完了以后,卧室的灯已经关了。他摸到床边,钻进留了一半的被子,把自己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贴上去。怀里的人是温热的,没穿睡衣,浑身上下光溜溜的。
“你别贴我这么紧,我睡不着。”安棋闷闷说了句。
贺一宣就放开手,远远躺到床的另一边。
他睡得迷糊,恍惚间看到安棋在黑暗里,捧着根蜡烛,小心翼翼地垂目站立。他扑过去把人抱在怀里,蜡烛很快熄灭,连带着人也不见。
贺一宣惊醒,睁开眼,深呼吸,心里讶然,一时间睡意全无。可惜天还没亮,白色窗帘透过暗沉沉的天光,大约四五点的样子。
他翻了个身,身旁的人背对着他,安安静静躺着。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那人条件反射般瑟缩了一下,贺一宣探起身来看,这才注意到他睁着的眼睛。
“你醒了?”
没听见回答,贺一宣心一沉,又问:“一夜没睡着?”
安棋转过身来,正好滚进他的怀里,倒是满不在乎:“早知道该吃药的。”
“又瞎想什么呢。”贺一宣皱起眉,捏捏他的脸。
“没有。就是单纯睡不着啊。”
“我影响你了?”
“两个人睡一张床,多少有点影响。”安棋揉了揉眼睛,伸个懒腰,这会儿倒是有些倦了,就靠着他闭上眼睛。
“以前也这样?”贺一宣亲亲他的发顶。
“不会。”
“是不是做一次……会好一点?”
“来吧。”
贺一宣那天起床后去赶通告,安棋下午打电话来软绵绵地质问他:“你干嘛把我放在床头柜里的药都丢掉。”
“以后不许乱吃安眠药,”贺一宣语气有点严厉,“把你的睡眠好好调整过来。”
他对安棋的安眠药没什么好印象,当年在威尼斯拍电影的时候,有一天早上安棋没按时来片场,半个剧组过去找人,问前台要了备用锁才打开他房间的门。
安棋整个人埋在白色的睡衣里,睡衣融化在大片雪白床单里,只露出一截苍白细瘦的腕子,脸上带着病态的天使般的美感。
他的呼吸很重,也很舒缓,一切征兆表明他只是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
那是贺一宣第一次见到他的药瓶,已经见底,只剩几粒在安静打转,看来是用了一阵子。
当天直到下午安棋才乱着头发到片场,化好了妆,又是一张漂亮脸蛋。贺一宣一边说台词,一边看着他从眼睛里渗出来的苍白,不禁疑惑妆面下的他到底有多么憔悴。
这样的安棋,他真的不想再见了。
安棋现在是睡饱了,有精力跟他理论:“那我睡不着觉怎么办?”
“你不是不服管么? 你要是愿意让我管,我下半年就把戏都推掉,每天盯着你吃饭睡觉。”
“我才不要,看得我都烦。”听着不像是斩钉截铁的拒绝,倒像是在调情了。
安棋挂了电话,又发了会儿呆,然后赤着脚下床把扔在某个犄角旮旯的病历本翻了出来,让助理预约了医生自己去了趟医院复查:“不拖了。把这个毛病斩草除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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