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棋其实没有想过贺一宣会不会找到他,会不会再对他纠缠不清这种问题。对于一个彻底的陌路人不该有任何预设。
他早就删除了贺一宣的微信,手机号也换成国外的,几乎是强迫自己忘记有这么个人。
他收到第一封信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那时他大概连“贺一宣”这三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了,以至于看到署名处的花体字Xuan,也没反应过来这是谁。
信开头写着:
安棋吾爱:
想你了。
北京又下雪了。上次的雪还没融尽,梅花倒开得很好。我折了几支放在家里,挺香的,有点像咱家沐浴露的味道。
……
等安棋意识到这是谁写的以后,有点烦躁。
现在谁还写信,字又不好看,学什么附庸风雅呢。
那几天他还在工作,信都是助理送来,看了两天,第三封信他没接,说以后不要再拿来了。
他结束工作后租了个海滨别墅度假,刚住了一天,早晨有人敲门,是一个邮差小哥,一口白牙,手里举着一封信。
他一开始是有些生气的,气得想质问助理为什么把自己的住址透露给那个人,气得想立刻搬家躲开。可邮差笑得很明媚,又不会英语,他也不好让人难堪,只好收下。
本来想扔了的,谁知道一眼瞥见封面上烫了一个很像他的小人儿,封口处贴了一个很好看的草莓贴纸,让他鬼使神差地拆开来。
从此他基本每天都会收到一封信,邮差一般是早上来,他起床不久就能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便会看到相同的邮差和不同的信封,信封的颜色决定了他每天的心情。偶尔等了一上午邮差都没有敲门,便有些空落落,进而气闷。
他通常一边吃早餐一边读信,内容也不多,大约像日记,写写每天干了什么,吃了什么,一点一滴地把生活透露给他,让他不自觉地在脑海里把这个人细细描摹出来,只有结尾永远是“爱你”两个字。
贺一宣会写一些工作上的安排,安棋看得出来他很久没接新戏了,一直在忙一些公益项目,有种淡出娱乐圈的趋势。忍不住点进他微博看,也很久没经营了,不宣传作品,倒是一水儿的人淡如菊,偶尔发两句不明所指的诗。他知道那是写给他看的。
字倒是越写越好了。安棋摸着信纸,渐渐地手就有点痒。可铺开纸笔,在最初的称谓上就犯了难。
傻子。他被自己逗乐,扔开笔扑进阳光里面。为什么要给这个人回信啊。
不过他从此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写他每天所思所想,其实很像一封封回信,不过他是绝不会寄出去的。
不得不承认,贺一宣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解安棋的人。这种了解跟此前的傲慢不一样,那时候他最多可以说对安棋的身体了如指掌,至于他心里到底想什么,却是直到现在才慢慢明白。
安棋这个人单纯得像个上世纪文艺青年,最容易被一些莫名其妙的概念打动,认定了就倔强到底,很不切实际的。
可他又比谁都渴望切切实实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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