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院子里的花又换了一茬地时候,春天也已经完全来了。
安棋这天照旧在小路上散步,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他加快脚步朝家里跑,跑着跑着撞上一个撑着伞的高个子,把人家手里的苹果撞得满地都是。
“Oh, sorry.”安棋吓了一跳,立刻弯下腰去捡到处滚的苹果。
“That’s OK.”那人没有再动,只是不动声色地把伞遮在他头上。
安棋的手顿了顿,捡起最后一个苹果,转过身和他打了个照面。那人戴了顶绅士帽,身上却是休闲的衬衫背带裤,很年轻,完全不像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
“是你啊。”安棋垂下眼睛,轻轻说了句。
对方接过苹果,看着眼前人湿嗒嗒往下滴水的头发,头发下面是因为运动沾了潮红的脸,心如擂鼓,嘴上却只说:“你没带伞吧?我送你回去。”
贝克尔街16号,这个地址他写过无数遍了。
他们一路都没说话,安棋开了门,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过身去。贺一宣没说要进去,留下一句“明天见”,就挥手离开。
安棋关上门,靠在门上,用力呼吸着,不知所措。
第二天天气尤其好,他醒得很早。有人敲门,他当是邮差,趿着拖鞋带着笑脸去开门,门一开,笑容便讪讪僵在脸上。
贺一宣提着自己做的中式早餐,对他说:“早上好。”
这时邮差骑着自行车叮铃铃地来了,见安棋站在门口,就伸出手把信直接递给他,和往常一样调侃:“From Xuan!”
安棋一把拿过信丢下一句“thank you”落荒而逃,贺一宣心里突然光芒万丈,百花齐放,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咧开嘴笑得像个十八岁的傻小子。
邮差跟他打招呼,贺一宣伸出手自我介绍:“<B>http://www.wuliaozw.com/<B>’m Xuan.”
邮差一脸惊喜:“Xuan?!”他指指安棋的背影,问:“Friend?”
贺一宣点点头,又摇头,不要脸地补充了一句:“Boyfriend.”
“Wow,cool.”
安棋跑的急,没顾上关门,贺一宣直接走进去,把食物放在桌上。安棋输给了葱香,一言不发地坐下来跟他一起吃完早饭,然后照着平日里的习惯,去游泳馆锻炼。贺一宣要跟着,安棋吃了人家的饭,说不出让他滚这样的话,只能默许。
下了水,安棋自顾自地游了两个来回,从水里探起头,摘下泳帽甩头发,一眼看见贺一宣在游蝶泳,动作和水花都漂亮的不行,身材似乎又变好了。他不自觉多看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的时候贺一宣已经游到他身边,说:“我教你?”
安棋没有拒绝,眼睛湿漉漉的,一头炸毛支楞着翘起来,像个精灵。贺一宣吞了吞口水,从最基本的姿势教起,偶尔覆在他身上的手烫得可怕,像烙铁一样,令他不由自主地瑟缩。他不知道贺一宣是费了多大的劲才抑制住自己乱摸的冲动,仅仅时不时小心翼翼地扶上一扶。
“学会了吗?”贺一宣的声音有些沙哑。
双方俱是杂念丛生,怎么学得会。
安棋推开他,腿一蹬就游远了。周身都是凉凉的池水,他大口呼吸,或许需要多游一会儿压压火气。
他们进了一家餐厅吃午饭,餐桌上话很少,所幸贺一宣说什么安棋都会接,比如问他喜不喜欢这里的天气、食物和风景,包括问他的病情有没有复发,他也如实答了。
明明表面下是最心照不宣的暗涌,说出口却像最普通的家常。
安棋嘴角沾了一点奶油,他自己不知道,嚼食物的时候嘴角微动,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儿。贺一宣觉得可爱,就一直没提醒,直到最后快吃完的时候,才一边说“唉你这里有东西”,一边习惯性地伸出手给他擦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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