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曹文怎么嚎,这官司都打定了。因为钟奕那边的起诉书还在之后送达了公司。由律师出面交涉,他本人至始至终都没露过面。电话不接,信息不回,钟奕的决心可见一斑。而蒋星河也不能真和他计较,这官司打起来对谁都没有好处,先不说谁能胜诉,就是投放在这上面的时间和精力也不值。蒋星河能和钟奕要几千万的违约金吗?曹文不杀了他才怪。不按规程办的话,公司就这么任人摆布,面子往哪搁?打个一年半载的,就算要到赔偿,对于那时候的钟奕来说,也没有多大的杀伤力了。这纯粹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不管怎样,对蒋星河来说都是一笔赔本买卖。他是真不愿意接这个烂摊子,这都要怪混世魔王曹文,连个老婆都看不住!
“你俩是怎么回事?”蒋星河皱着眉说。
曹文说:“你先不要管他,先说说投资的事。”
“投资?你现在还有心情和我谈投资?我好不容易给你搭的乐天那条线,人家一口气追加了三千万,你花哪去了?”
“我要做船的特效。”
“你就一个小成本电影,做什么鬼的特效啊。”
“你不懂,我不和你说。”
“行,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你。你管不好自己的演员,这总不是我的错吧?上次的热搜怎么回事?排着队的演电视剧呢?钟奕怎么了?你俩闹什么?现在搞得丑闻一堆,乐天、博瑞都打算撤资,我看你怎么办?”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他们凭什么撤资?电影我又不是不拍了?钟奕走了怎样,就剩最后几场戏,难道我还搞不定了?大不了就换人啊,没了谁,我都要拍下去。”
“行行行,你厉害。本来好好的项目,乐天、博瑞出大头,你工作室和寰宇添剩下的。现在搞成这样,我是没脸和人说了。”
“算了,我自己解决,你忙吧。”
曹文气势汹汹就要走,他面容疲惫,眉头皱得很深,也不知道赶了多久的路过来的。蒋星河和他合作好几年了,但还是受不了他的臭脾气。或许搞艺术的都有一些脾气吧,但他作为商人,却要看清利弊。这事哪有那么容易,本来泄露了剧情就要面对重拍,重拍就需要钱,现在主演走了,更是雪上加霜。曹文的工作室,表面上是曹文支撑,钟奕跟着他老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实际上,他知道,是有钟奕这根主心骨在,曹文才无所顾忌地到处瞎折腾。钟奕的离开,对于曹文多大的打击,他不知道。但没有钟奕的曹文,现在看来,却是状况连连。在他那商人的冷心冷面之下,看到曹文如今这样子,也不免恻然起来。
他起身拉住好友:“行了,跟我这犟什么?说说你们怎么回事,钟奕怎么走了?”
曹文皱眉:“他愿意走就走呗,我不拦着他。”
蒋星河苦笑:“老婆要哄,是你的错你就道歉,不是你的错,他是你老婆,你和他生什么气。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找他谈谈?”
曹文满心的烦心事,斥道:“不惯着他这毛病!”
蒋星河无奈,他是吃过老婆赌气的亏的,轻易不会让他那位生气。小心翼翼伺候到现在,两人处得如鱼得水,没闹过多大的矛盾。
蒋星河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有些人的气性很大的。我看钟奕是很好说话的人,但这样的人,平时脾气越好,一到事上就越难挽回。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曹文大言不惭:“我能让他给治住?这事你别管。”
曹文既然说了让他别管,他也不能说什么了。
“那公司和他的事你也别管,我不会亏待他。”
曹文摆摆手,随便他怎么办。
“我这还有五百万,你先拿去。剩下的再想办法。”
曹文也不和他客气,拿了钱就走了。
曹文回去,心情很低落。山上的风景依旧,但冥冥之中却有什么不一样了。剧组重新运转,但人员稀少,冷冷清清。曹文一直在忙,他把自己的一处房子卖了,车库里的那些豪车也都开始转出去。每天拍的胶片都是现买来的,一帧一帧地拍,十分珍惜。没有钟奕,他就先拍别的人,拍自己。
而在他拍戏的过程中,又一波暴击接连而来——钟奕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钟奕离开寰宇后合约不断,出演新锐导演郭真的处女作《天真的世界》;
《天真的世界》开机,钟奕一身轻便装束出席,面带笑容,似乎没有被近期风波所影响……
每一条新闻都是一颗炸弹,一条比一条狠,炸得他脑子火花飞溅,一片狼藉。张博当时就在他身边,眼看着导演戏也不拍了,什么都不管了,拔腿过来夺过他的手机恶狠狠地盯了半天。
有人在旁边道:“额,好像是薛老师公司扶持的青年导演啊,以前没见过呢。”
曹文问他:“谁?”
那小丫头吓傻了,大概从没见过曹导这么可怕:“薛老师、薛回……”
曹文呆了半响,然后回去继续拍摄。只是在那之后,全员都活在曹文可怕的阴影之下,疯狂拍戏,疯狂工作,再没有时间讨论八卦。
如此又到了每年年底各大颁奖礼进行的时候,往年都是曹文带着钟奕转一圈,或有收获,或者陪跑,不论怎样,钟奕都会陪在他身边。今年,他的电影推迟,没有作品也就懒得应付这些。拍摄进度缓慢,有时候一天都不会拍东西,有时候一下子又会拍很多,大家陪他熬时间,他自己也玩命熬夜。好像不知道休息,牟着劲要做出什么。别人越看不起他,他越要做;境遇越困难,他越有劲头。
只是这玩命的劲头都在看到钟奕采访的时候崩塌殆尽。
记者问:“您还和曹文导演联系吗?你们师徒反目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钟奕是跟着薛回来的,旁边还有郭真,几人本来凑一起聊着什么,有说有笑的样子。被记者横插一杠子,钟奕也没有恼怒,他头发卷了个新发型,看起来浪漫又迷人,比以前还年轻许多。
他黑湖水的眼睛看着镜头,微微笑着,波澜不惊的样子。
“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了,希望大家看到我,不只是看到曹文,而是我自己。我会做我自己,表现出最好的样子,谢谢。”
钟奕的话说得清楚又漂亮,记者也不好说什么。薛回对他招招手,钟奕过去,两人聊起来,薛回扶了一下他的腰,钟奕不时地点点头,相处自然又默契。很快这边就翻篇了,没人在乎这一点小小的风波。在星光闪耀的颁奖礼中,更不值一提。第二天新闻都很少,时隔几月热度褪去,寥寥的几条微博下还都是钟奕的粉丝在感慨:好在哥哥解约了,离开了渣公司,星辰大海我们陪你走!
曹文看着那几条评论,起先还没觉得怎样,生气?好笑?不,那绝不值得。但就是感觉身体像劈开了一样,一点一点的痛,从脚底到头顶,把他撕成了两半。有人从他身体里掏出一颗心来,扑通扑通,血肉模糊地跳。即便是掏出来了,那也是黑的。嫉妒,远远不止的嫉妒;悔恨,怨毒般的悔恨。他一向是他的人,只拍他的戏,他怎么能跟别人拍?他怎么能让别人指引他,让别人操控他,让别人在镜头里舔吻他全身?他怎么能和别人分享这种神秘的乐事,高等的愉悦感?这就是赤裸裸背叛!他一想到钟奕和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子有什么灵魂上的碰撞,他就发疯!他宁愿他和别人滚到床上去,也不愿接受这种精神上的占有和荼毒。
他的心是黑的,流出来的血也是怨毒的。
那晚他做了一个梦,梦到钟奕躺在他身边,被一个又黑又壮的男人从后面捣进来。钟奕呻吟着,眼巴巴地望着他,脸上是很痛苦的样子。而他也在冲锋着,按着一个人的头,不知道是方尧还是别的什么人,一下比一下狠地猛烈撞击着。他们四人、两对,就这么并排做着。他每捣进去一次,都幻想着是捣进钟奕的身体,钟奕的身体很软、很湿,紧紧地包裹着他。而钟奕也在幻想着他冲进来,又凶又猛。他们此起彼伏,高声吟叫。每一次冲锋都迎合着对方的紧缩,另外两人的感觉已经渐渐远去,这世上好像是只剩下他们两人,钟奕正在被自己粗鲁又野蛮地操干着。钟奕想要伸手抓住他,而曹文不作声,就那么看着他,看着这个人,淫荡、快乐,愉悦又痛苦地到达高潮,而且是在别人的身下。他嫉妒地发了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