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奕关上门,他真的睡不着了。
每次在他快要忘了他的时候,那人都要横插一杠子,扰乱他的心绪。
他忽然什么都不想做了,澡也不洗了,觉也不睡了,在这夜雨中,瞪着眼睛直到天亮……
第二天肿着眼睛去上班,被Amy念叨了好久。
他最终还是搬到了薛回那里,夏天的时候要进组,他搬到薛回那,可以一起讨论讨论剧本什么的。这期间,他们也有了很多时间相处。
然而,他心不在焉。
薛回赤着脚在花园里收拾花草,爬藤月季需要不断地修剪、牵引,如果没有专业人员,园里的活还是很重的。薛回在家的时候会自己做一些,钟奕在旁边帮忙,每天清晨一大早就推着小车进园里去了,厨房也开始忙活筹备,下午会有薛回的朋友过来,做一些沙龙或者喝个下午茶。偶尔也有聚会,穿着精致的人在花园里觥筹交错、谈笑风生。那是一个高贵的圈子,这在之前是钟奕向往了很久的,如今他却格外怀念起片场的生活,永远嘈杂的环境,永远忙碌的状态,人声、导演骂声,刺目的灯光和场记美妙的打板声……成为他身体里某种本能,时不时地跑出来作祟。薛回回头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他一顿:“没有啊,没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深夜,客人都散了。薛回喝多了酒,去洗澡。对方没有给他准备客房,浴室里发出哗哗的水流声响。他紧张地站在外面,手足无措。不一会,薛回光着上身,只围了条浴巾出来了。他擦着头发问他:“在干嘛?”
钟奕紧张地后退:“没、没干什么。”
薛回一笑,他头发塌着,显得格外温柔,搂过青年的腰来亲一口。
“别紧张~”
他尾音有着小小的快乐,钟奕冷不防被涂了一嘴口水,尴尬地站在那里。
薛回快乐地往衣帽间去,出来换了身真丝睡袍。
“你要不要洗?”
钟奕摇摇头,薛回说好。
灯关了,房间陷入一片静谧。薛回拉着人往床边去,床显得很大,窗帘微微浮动,有白色珠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薛回吻过来的时候,钟奕努力摒弃脑里的胡思乱想,他很想努力,他很努力,可是陌生人亲在唇上的感觉让他想哭,探进来的舌头让他恐惧。他勉强自己接受,暗示自己接受,薛回没什么不好,真的没什么不好,薛回很完美。但他,不是他。
钟奕在黑暗中急喘着推开薛回,他已经不能和别人接吻了。
钟奕颤抖着声音低声道:“直接来吧。”
男人压上来的身躯很危险,而纠缠着他的舌头仿佛钻到一个可怕的境地。身体摩擦、挣扎,气温一再飙升。钟奕后背紧张地绷紧,绷得像一根快断掉的弦。而皮肤上迅速起了一层冰冷的鸡皮疙瘩,潮湿的冷汗频频落下。两人努力了几次不得其法,钟奕吓得身体不断发抖,肌肉硬得怎么都放松不下来。
钟奕最终背过身去,摆好趴着的姿势。那意思仿佛是说,没关系,来吧,不用照顾我的感受。
他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想,埋头欺骗自己,他就是来献祭的。
他要报答他。
薛回慢慢停了下来。他有些不明白,但还是从青年身上下来,体贴地为他盖好衣物,躺在床的一侧。
天花板上的光荡荡漾漾。
钟奕默默地蜷起身体,背对着他。气氛忽然变得诡异、沉默。所有情热的因子都跑了,只剩下一片空寂。
两人貌合神离,同床异梦。
薛回道:“没关系,下次吧。”
钟奕道:“嗯。”
可能没准备好,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没关系。他们还有时间。
钟奕埋在枕头里,他忽然在此刻很想曹文,很想很想曹文。想念如藤蔓般疯长,长出参天大树,盘根错节。长出了喉咙眼、肚皮,长爆了,长裂了,长出天空去,长到那人的身边,告诉他,他很想他,很想很想他。
钟奕在这张床上,在背对着薛回的一侧,在这个诡异奇特的夜晚,疯狂地想念着曹文。
冰冷的泪水洇湿了脸庞,他只是很想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