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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宜宁自打进了宫就跟站在雷区似的, 一个不转眼就能踩地灰头土脸。但要说遍体鳞伤也没有,皇帝虽是个霸道的却也疼人。
兆云徂起身屏退殿内宫人。
她看着榻前负手而立的背影, 心若擂鼓, 试探地又喊了声:“皇上?”
瞧着那人未有动作,她瞥向一旁雕龙刻凤的宫灯,里头火星被一室冷风吹的摇曳不定。
若她心有野望, 自是为名为利栖居深宫与众妃嫔一争高低, 只她觉着那样太辛苦,处心积虑就为一个男人不大值得。
她眼里映着火光,忽然想到自己走到这一步,到底错在哪。
皇帝对她的疼宠是真的, 她的小心思也是真的,两样明明可以兼并, 先时她非要划条道出来。放到旁人眼里,一准得说上两句得便宜卖乖,欲拒还迎。
想要活命的人本该就是奉承的姿态,大秦皇宫这般地界更是如此。
殿内的气氛愈加沉重。
周宜宁转开脸, 眼里火光尽失,她迈着步走上前直到临近兆云徂站稳, 弯腰躬身道:“皇上, 来前接应的小太监曾说此次进京不过一两月,我与娘也是这般说的,您有甚好气的?”
她不会所谓宫廷腔调, 说出来的话朴素,只是这朴素里头似是藏了绵针。
字字句句听着都分外刺耳。
“周宜宁。”
皇帝鲜少唤她的名,多的时候也就唤一声阿宁。乍一听名字被叫全乎,周宜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捉起一只手腕。
兆云徂低下头,盯着她,双眸中掺杂着血丝:“你当朕是什么东西?狼豺虎豹?”
若不是,为何三番两次提及江州。
她竟这般想离开?
周宜宁听得一阵恍惚。
狼豺虎豹?
她从未这么想过,可真要这么提起来又有些相像。
手腕上传来刺痛,她低下头看着一双修长而又好看的手抓着自己,笑道:“民女不敢。”
好一个民女。
兆云徂唇角莫名勾起,嗤笑道:“你倒是会给自个儿立规矩。”
周宜宁任由他抓着,一双杏眸微抬:“民女尚未入宫依旧是白身,自称民女有何不可?”
听她撒着娇,兆云徂到底没再冷着脸:“可。”
“皇上许是想的多了,民女入宫两月不归,娘和大哥自是要担心的。----更新快,无防盗上------翻过一月就是院试,这档口若是让大哥挂心我累得科考失利,民女岂不是要自责一辈子?”
甭管江淮会不会滑铁卢,周宜宁决定先把这道大旗扯出来。
兆云徂看她一眼,渐渐松开她腕间的桎梏。
犹如凶兽松开她脖颈边的爪牙,周宜宁呼吸顺畅,反手拉上兆云徂的衣角,拉着往食案前走。
那双白嫩的小手在他眼皮子下晃荡,兆云徂抿着唇,随着她伺候着坐下。
“皇上若是瞧民女……”
他截断这话,沉声道:“民女……你是想气死朕?”
周宜宁一噎,行吧,伺候着您高兴就得,只要眼下过去这个坎儿,往后她在自个儿院里吃吃喝喝香喷喷。想到这,她就难得高兴。
“皇上若是瞧我不顺眼,再有一月我就回了江州,往后再不碍您的眼还不好?”
兆云徂听得心中躁郁,正欲开口,嘴边却堵着一块肉。
周宜宁望着他嘴边的卤汁,尴尬地手中的筷子差点没拿稳,对上他不解的双眸,硬着头皮道:“我,我头一回伺候人用膳。”
兆云徂定定看她两眼,先是张嘴将肉给用了,而后自己拿帕子擦了擦唇边。
他望着食案,问:“这都是什么?”
“川江鲥鱼您是吃过的,另一道是糖醋排骨。”周宜宁回忆侍膳太监是如何做的,夹一块鱼腹肉搁他碗里,想着没熬汤,只得替他斟了一杯茶。
御膳房倒是会躲懒。
她做什么,他们便呈什么上来,连道汤都不见影。
兆云徂看着碗里透着光泽的鱼肉,不用尝也晓得味道差不到哪去,可眼下他哪有心思吃。
周宜宁等了半晌见他不用,知道他还气,可绞尽脑汁想不出怎么哄。要让她放弃回江州更是不可能,她朝外喊来黄和,让他再命人去传道汤来。
黄和自是没有不应的,吩咐完回了内室,一抬头瞧见兆云徂掀起眼皮子瞅他,他心底纳闷,面上老老实实道:“皇上,奴才已经着人去备了。”
兆云徂应声。
黄和被看得毛骨悚然,撇下拂尘摸了摸脸:“奴才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看了十几年没个新花样。”
黄和:……?
兆云徂淡淡道:“还杵这是等朕赏你?”
黄和一脸懵逼地迈出涵春室,边上小桂子立马迎了上来,小声道:“师傅,御前当值您怎还发呆呢?”
黄和气得想拿拂尘扔他,到底忍住了:“去去去,有你什么事儿?”
小桂子看了眼内室:“可是皇上发了脾气?”
“是……又不是。”
“师傅您这是什么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还能模棱两可的。方才周姑娘说那一句话,眼瞧着皇上脸色就沉了,恐怕是不容易糊弄的。”
黄和抬眼看看他:“怎么着,你一做奴才还操心起主子了?”
“咱做奴才的操心主子不是合该的吗。”小桂子一本正经,“师傅您是不知道,头前儿我去江州请周姑娘的时候她是一脸的不乐意啊,您说这不是笨吗?皇上都还能委屈她不成?待宫里好吃好喝,有人伺候,怎么都比在江州那犄角旮旯强,待那地儿还得看知府脸色。”
黄和满脸嫌弃,就这不和他想的一样吗?
可甭管周姑娘咋想,皇上是动了两分心思的。
这两年皇上翻了身,朝堂上下都照应的极好,可就是情爱上还不开窍。要是比照先帝,周姑娘这样的即便没到岁数,先纳进宫里养两年再召她侍寝就得了,哪还费这么多功夫。
黄和没想透,小桂子反倒是说了,他把人带远了一些,低声道:“您说,皇上这回正在气头上,会不会把人赶回去?”
黄和:……
有这机会周家女早自个儿跑了,用得着皇上去赶?
黄和想了想,摇头道:“周姑娘能屈能伸,万不会让皇上轻易开那个口。”
他藏了两句没说,皇上这脾性他从小看大,说扭曲也扭曲,这回得不到也不会为着顾全颜面就这么算了。当下皇上一头热还没使出脾气,往后且行且看,周姑娘要再不醒悟肯定得吃苦头。
可周宜宁还真就改了。
她心不服口服,拉着皇帝起身消食,说即便回了江州,再有两年该进京的时候总会回来的。眼下她尚未及笄,家中娘和大哥又都没安置稳妥,她跟着操心,在御前哪能伺候地稳当?
这话跟哄孩子似的。
兆云徂脚步一顿,问:“就这么想出宫?”
想归想可周宜宁不敢直接这么说,眼下她即便无意也招惹了一众宫妃,再讨不得皇上喜欢岂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往后在宫里过日子,少不得要看皇上脸色度日。
她松开皇帝的手,转身抬头,神情不悦:“皇上是瞧不起我?”
“朕何时这么说?”兆云徂袖袍下,指尖搓捻,仿若方才失了什么。
“寻常人家的儿女都可在家侍奉爹娘,待到及笄也要养两年才出门。若不是皇上心底瞧不起我,怎会让我和娘相隔千里?宫里哪位娘娘是这样的?”
周宜宁说着还真就委屈上了,想着杨氏的各种好,大妞二妞那般可爱,再一想宫里步步为营,江州又处处方便,心里各种委屈纠集在一块,眼泪悄无声息地顺着向下流。
兆云徂拂去她眼边的泪,叹了声:“哭什么?”
要说人都是一样的作,委屈的时候没旁人瞧见,哭累了索性就深吸几口气做做心理建设又重新立起来了。可若是有人哄着,只有一个下场。
哭得更凶。
往前那么多事她不看,只抓着今儿一出发泄,声音断续又夹杂着哭音:“我就是想……砌个小,小厨房做点好吃的,您也不愿意……”
兆云徂轻轻抚着她的背,耐心道:“朕没说不愿意。”
周宜宁哭得更伤心了,那她先前不是白哄人吗,你愿意你早说啊,为一口吃的她容易吗?
大抵女人的性子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往前你有任何不好都藏在心底,但凡有个出口能发泄就通通往外扔。
“您,您又不让我出宫,我还想给娘买个玉镯子……”她想起她娘的手,从未戴过什么精细物,从前却是事事靠她撑起来的。
“朕库房里有。”
周宜宁一噎,娘有了?那大哥呢?她猛掐了一下小腹的肉,又开始飚泪。
“我离家这一段,大哥少不得要为娘操心……”
“待他进京,朕亲自去赏,可好?”
周宜宁一下停住了,抬起头,眼眶红红的:“那我铺子开的好好的,还没打出名声……也没赚够银子。”
句句指责,字字扎心。
兆云徂想着,小姑娘是比貂麻烦一些,本来胸腔憋一通气这下也消散的差不多了,哄都哄了一半,还能怎么?他记起从前周家小院里,阿宁在边上偷听约莫是说过要发财这类的话。
“朕给你的还不够?”
周宜宁抽抽噎噎地总算醒过神来,她点过头又摇了摇:“皇上赏的,终究不姓周。别的娘娘们家底丰厚,我瞧着是不眼红,但往后我做娘娘了,拿不出赏银多丢人?”
端着汤进来的黄和手一抖,差点没把汤碗给打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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