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赁下铺子立刻就能用得上,格局还得改一改。
吕胖子一听就大包大揽把这头给包揽了,他是带着媳妇儿孩子一道来的府城,如今一家还在外头客栈落脚,有个院子住比外头可好多了,省钱不说,腊月里哪年味都重,他们一家还住客栈像什么样?
这头定下,周宜宁算算日子,觅春斋也就最多开个七八日,往后得准备年货不说,该走动的关系还得维系。像知府和宫里,就算她没甚底子也得去份礼。
外头吃麻辣烫晓得这事儿心里抱怨,嘴上到底没说,谁家不过年?小东家也是人呐,于是就趁着开张这几日吃了个够本。
……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杨氏特地换了身体面衣裳,里头是厚实的袄,瞧着就很富态。
本来没甚亲戚想走动都没地,可齐氏今年分出来人就多了。杨氏去灶屋看了眼,大妞二妞陪周宜宁搁里头炸春卷。二妞还小,只得站小凳子贴着灶台,胖乎乎白嫩的小手抓着筷子在包韭黄馅的。
周宜宁擦擦手上的米面,刚转身就看她娘在门口站着。
外头北风呼啸,大片雪花落在院子里,饶是葛婶扫过两回也积了不少。
杨氏怕冻着一屋孩子,走进来合上门,感叹道:“今年热闹。”
“人多自然热闹,我刚让芝莲去请了吕叔一家过来,一起吃个团年饭。”
“请来好,总不能把人叫来府城还让他们一家在外头受冻。要去年这时候我都不敢想有这样的日子,说起不怕你笑,除去卞嫂子还真没人敢上咱家来。如今……罢了,年三十,说好不说坏。咱们这一路磕磕碰碰,遇着的好人总是多一些。”杨氏往四下里看看,突然有了感触,眼眶红红的。
大妞知道东家是苦过来的,拽着二妞的小手往灶膛附近靠了靠,免得打扰母女二人说话。
周宜宁心知杨氏一人在这孤单,挽上杨氏的胳膊轻摇了摇:“就知道娘想见卞婶儿,明个早上等秀娥和丽娘来拜了年,咱们下晌就回县里看望李先生。”
年初一能有马夫接活?
“花多少银子雇的?”
周宜宁无奈地挠挠头,劝她娘说这半年也没少挣钱,比来时多至少一倍有余,哪怕多使一些能回县里看看旧人也好。怕她娘舍不得银子,又说大哥本就是李先生一手教的,眼下中了秀才该要回去亲口谢师。
“这话让你说着了,淮儿要是不去一准被当白眼狼。”
“正好见一见嫂子,我这先回去收拾两件衣裳……对了阿宁,娘从你送的头面里挑两个给你卞婶儿行不?”
周宜宁忙不迭点头。
杨氏哪还管马夫啊银子的,转了身就回屋去翻箱倒柜了。
……
翌日下晌,周宜宁一家总算到了邙县。
前儿吕胖子听说这事,说周家老宅还在呢,因着县里的焦心事儿没来得及出手,让东家回去时候就住着。周宜宁想了想还是打算把老宅买回来,如今也不差这么点,就是空着请人定时来清扫也可以了。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在老宅前头。
大年初一,旁边柳家正敞开门迎客,王氏听见动静就冒出头来看看。
这一看不得了,隔壁早跑出去躲难的周家人回来了。
这半年王氏大儿子柳富贵搁县里酒楼找了好差事,如今每月能送不少钱回来,这不,大过年的柳父和王氏连新料子都穿身上了。
王氏被一众亲戚捧到云端上还在飘呢,冷不丁看马车停在周家门口。从前她与杨氏就不对付,王氏幸灾乐祸想等人下来落井下石,就看后头马车下来两个丫鬟跑到前头这辆,撩开车帘将杨氏恭恭敬敬地迎下来,怕她冻着还揣个汤焐子过去。
杨氏呢?
吃的好睡得香,整个人发福一圈,饶是这样都不显得臃肿,一反从前刻薄的嘴脸显得和蔼可亲起来。头上插着金簪银钗,剔透的白玉镯子环在腕间,看水色就不知多少价钱。
王氏看得发懵,擦擦眼再一看。
往前那个周家的丧门星也跟着下来,瞅着比杨氏还唬人,一身精白的裘衣,狐毛镶边的连衣帽落在身后,清秀的脸上挂着盈盈笑意,人在这雪地中宛如雪莲般绽开。
等人陆陆续续进了老宅,王氏还没缓过劲来。
大年初一谁家不走亲戚?柳家还没分,主持大局的自然是王氏,如今一堂屋的亲朋无人招待,柳富贵被他爹打发出来找人。
“娘,你站这看啥呢?”
王氏这才回了魂,问他啥事?
“大伯娘找你,说咱家如今日子好了,于情于理该帮表哥也找个路子挣钱。”柳富贵笑得憨憨的,换做以前他没出息就没想法,今年他混出头,听着旁人夸就觉着面上添光。
王氏失魂落魄地看着紧闭的周家大门,心里原就空空的,听这话突然烦躁起来。
“你能有啥路子?钱要那么好挣,咱家早吃香喝辣了。你二弟都没着落,还操心她?咋这么能耐呢?”
柳富贵没闹明白她娘咋突然就翻脸了,摸摸鼻子,还有点委屈:“娘您咋这么说,谁家能像咱家这样三天吃一回肉?”
这日子放县里是过得不错了。
放一个时辰前王氏笑得嘴角都咧到耳后根去了,看过杨氏如今那样那还有心思?
她就盘算着那镯子得值多少头猪?柳家就是天天吃也赶不上!她越想越不对劲啊,早些时候周家不是躲着人骂才卖宅走的,现在咋像是发了财???
邻里间能瞒着啥,今儿一幕不少人瞧见,本想看笑话的都听说周家发了财回来了!这了不得,都说杨氏有手段啊,现在穿金戴银,混出头还没丢下那个丧门星。恰好有货商搁边上听了一耳朵,抓着馒头啃了两下,笑说哪能是丧门星?
“听过觅春斋没有?”
边上婶子自豪着呢,她儿子搁府城里做木匠,还带过一次觅春斋点心回来。
“甭提了,那春水煎茶好吃的哟,到现在我都忘不掉那味!就是贵,咱们这样的人家吃得起几回?听说府城里都是大户人家去买的,知府大人都好这一口!”
货商笑着摇头。
婶子问他笑啥?难道说的不对?
“对,都对……就是你这么吹捧觅春斋的点心,咋就没听说东家姓周?”
“姓周……?周宜宁?她能有这能耐???”
货商点头,一脸正经:“除了她还谁有这本事?听我一兄弟说觅春斋上回卖了一茬去番邦,挣了好几百两。”
不少人震惊于几百两中没回过神,连着深呼吸几口。有些年纪轻些的新嫁娘听得心头泛酸,找说回家伺候公婆的借口绞着衣角走了。可也有人不愿意走,还打算挖点消息好回去说说,就问啥玩意能值当几百两?
货商懒得解释,越过这个又问听说过麻辣烫没有?
谁没听过?就是离得太远,没谁舍得花个牛车钱去府城里头吃这个。
刚夸赞过觅春斋的婶子吞咽口水:“这话咋问的,难不成还是她周宜宁做出来卖的?”
“是啊,府城里头都卖疯了,见天铺外头排着队往里送钱,这样个财神爷,你们县里头就管她叫丧门星?谁家是这样个丧法,我咋没见过?”
谁还敢说这话。
货商扫了眼这群人,突然觉得无趣,摆摆手就要走:“她要真是丧门星,她哥能考上秀才?这合该享福旺家的命。”
说完这话就走了。
留下后头众嫂子婆婆面面相觑,秀才……杨氏那个儿子还中秀才了……这啥运道?
有人起个头,说寻思寻思还真是合该享福。
“原先丧门星那话就是刘家传出来的,周家刚败那会也没人说。”
“再咋样,她旺的也不是姓周的,原先周家老爷太太好好的,她一出世就都没了,还不是不吉利?”
“兴许周家那些人命里就没有这个福气呢?我就好奇这些年,谁也没说过那个跑路的二房,现在再看,当年刚出事周家二房啥都往怀里搂,跑得比谁都快,我要有这不孝子,没准也得气死。”
这话不作假,多数人都应肯的。
“杨氏护她这么些年,眼下跟着享福也是苦尽甘来,有啥好说的?”
“照这么说,这周宜宁还真是个好的。”
“听着我心热,可惜咱家没个合适的小子,不然咋也得找媒婆去说合说合。”
“……你觉得就周家现在这样,还能看得上咱县里人家?”
这头把话聊死了,周宜宁却不知,她窝在熟悉的炕上正暖和,杨氏在塌边坐着,对她忆苦思甜一番感慨。
“难得回来就多留会儿,出了十五咱再回去。”
“娘定日子就成。”
“你这嘴就是甜……说来也怪,皇上那头不年不节都要送礼,这大日子咋没点表示?”
要不提吧,周宜宁没准还注意不到,如今被杨氏一说,她也有点失落了。
杨氏没想她这一嘴直接把人整郁闷,连忙拍拍她的手背:“娘就是问问,兴许已经在路上了,咱别多想这个,有没有都平常心。”
“……可我送了他的。”
周宜宁嘟着嘴:“不都说礼尚往来,他怎么能占人便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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