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别说，知子莫若母，临到初八前一日，江淮坐不住就找杨氏说起应如意。

杨氏正指点珠月包饺子，看来了，屏退旁人，自己上手擀皮，包馅一气呵成。

“就见过一回都没说上话，就看上了？”

江淮坐在边上，应道：“娘觉得如何？”

“话少，说起来会干得活多，咱又没亲眼见过谁知道她是不是勤快人？别套你娘的话，上回你自个说要挑一个合心意的，这时候才来问我不嫌晚呐？你自己说吧。”

江淮憋了半晌，只说出个挺好。

杨氏扫他一眼还有甚不明白的，挺好值当他特地来这一趟？

“应家那姑娘看人可以，模样也好，凭啥能留到现在？”

杨氏直接把从卞氏那听说的在嘴里又走一圈，她没故意说应如意不好，也没给应家作掩护，实话实说分析利弊。

“早知道你要来我初五就找嫂子问过。应家老子为人正，不然当年那退亲的二十两也不会退回去。应家老娘也就贪财、眼高手低这些毛病，挨家挨户都有这样的人。她家是算不得好，她自个儿倒是不错，大大方方，就是闷葫芦也不识字。”

江淮点头，县里多是这样的人家，再好也好不上天去。

杨氏不跟他打马虎眼，撂下面皮，丢手给周宜宁让她接着包，转头仔仔细细看了回儿子。

“有些话还是要掰扯清楚，你现在刚考上秀才，那词叫啥……”

周宜宁抬起头，趁机补一句：“年少得意。”

杨氏满意地看她一眼：“对，就这。”回过头，又一脸严肃地盯着江淮，盯得人心头发毛。

“甭管你是不是正搁兴头上，一时起意就看中应家丫头。娘这话放这儿，养媳妇不是养鸡养鸭，你眼下就是个秀才，不是啥举人进士老爷，娶媳妇就要考虑方方面面。万一你以后真考不上，媳妇儿娘家不能跟着帮衬，再看别人家日子红火，但凡心里生出怨怼，那日子还过不过？”

江淮正要说话，杨氏摆手：“我晓得你要说啥，即便真有出息考成个官老爷，事就不多了？你可想明白，应家那丫头做不来红袖添香那等子事。到时候上了官场，接触的人到底不一样，你一嫌弃人家搞个三妻四妾，不是膈应人？”

杨氏原先没想那么多，自晓得齐氏的遭遇以后，对庄一贤那样抛弃妻子的人简直深恶痛绝。

江淮和庄一贤虽不是一路人，可杨氏想起来就得提两句，免得他往后不知天高地厚。

江淮无奈地端正坐姿：“找您说这事自然早想明白的。”

杨氏听他说几段心里话才勉勉强强缓和了脸色，要说她也馋儿媳妇，就是原先不催江淮也是为他科考着想。算算年月，没两年阿宁进宫家里就该冷清了，要真有儿媳陪着就算是个好事。

周宜宁跟着帮腔：“大哥既这么说，咱们明儿就去问问应家的意思，若是那头也看得起咱家，就互换庚帖合一合。”

两家离得不远，正月里头又找不着媒人，初八一大早杨氏就带着周宜宁亲自上阵去到李先生家里，特地避着当事人，找李娟问起这事儿。

现在周家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李娟都不用特地打听，出门往大娘婶子扎堆的地方坐上一刻就能听个首尾。哪怕江淮考不上举人，底下也有个会挣钱的妹子，日子能差？想是这么想，真让李娟做主她不敢，就道回了夫家问一问婆婆的意思。

应家老娘还能有啥意思，等李娟说完这事还不敢置信：“真有这样的人家？”

“娘还记得往前我跟您说过，我娘家与杨婶关系不错。她原先跟着富户做事，可惜那家家道中落，几房人如今就剩个会挣钱的姑娘，那姑娘认了杨氏作娘，如今在府城里头开铺子，就是那觅春斋！做的很是火红，一趟生意好几百两，往后她出门子，这些不都是那家儿子的？再说江淮这人，才十七，今年刚中的秀才，如意嫁过去就是现成的秀才娘子。”

应家大房媳妇儿从斜角里猛地窜出来：“觅春斋？？？”

李娟得意地扬起下巴，对觅春斋和江淮好生吹了一通。

应家老娘也怕错过这村没这店，可临到李娟问应如意的八字，脸色立刻转得严肃起来：“这家听着可以，就是不晓得诚不诚心。”

李娟没反应过来。

大房媳妇儿一步上前，跟着说：“咋的，那家就没提起聘银几两啊？”

李娟抬眼看看应家老娘，显然也是这个意思，她想起那日杨氏并不是很上心，这会儿再怎么都不敢托大，硬着头皮道：“这事儿还是虽是杨婶主动找我说的，可人有钱有才样样不缺，衬如意还有多的，要是要求太高，人指不定就不乐意了……”

应家老娘一肚子话说不出口，就看看大房媳妇儿。

都是一样心思的人，她立马会意道：“做一趟能挣几百两，想来聘银也差不了多少，算是我多嘴了。”

李娟也是这般想，尤其是这事办成后就能分家，聘银被婆母攥着到时候也得分到她手上，自然是越多越好。她拿着庚帖又跑了趟邙县交到杨氏手上。

当着人的面，杨氏就找算命先生合了，合得上五字，比看起来般配得多。杨氏又问年后有黄道吉日没有？

“三月就有一个。”

杨氏一点头，跟李娟说行，那就找好媒婆三月里去下聘，先把亲定下。

二人一路走回李先生家，杨氏坐在堂屋里和卞氏聊了两句。

“你也算熬出头了，左淮定下亲，约莫今年就能成婚，我与老爷就等着去府城里吃酒了。”这话是卞氏说的，她是真心实意地感慨，早两年看她们一家过得磕磕绊绊，人都说先甜后苦，先苦后甜，杨氏就应了后头那句。

杨氏笑得眼角褶子都冒出来，摆摆手：“真在府城里头摆席也摆不开几桌，院子小，可嫂子那份总不会少。”

李娟听这话不对，怎么听着不像要大办呢？她勉强扯起笑脸，问说觅春斋生意这么好，场面哪里能小？杨婶就会寻人开心。

杨氏漫不经心地看过去：“觅春斋再好那也是阿宁的，就没听说谁家做妹妹还出钱给哥哥娶媳妇的。传出去不得笑掉大牙？不说我儿在州学里抬不起头，就是媳妇儿嫁来难道还看小姑子脸色过日子？眼下我手里头还有些，按咱县里原来娶媳妇那套管够，用不着阿宁贴补。”

李娟白着脸，听完心里拔凉。

县里娶媳妇？

像应家这样普普通通的人家，满意儿媳的下手大方，顶好也就出到十几两聘银。

这话传到应家翻起啥滔天大浪也碍不着周家，反正银子就那么些，又不是卖女还想要狮子大开口怎么着？

这事忙完，眼看就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这日邙县里锣鼓喧天。

杨氏近几天忙得脚不沾地，说啥都不肯出门。周宜宁听着外头炸鞭炮心里痒痒的，想了想还是带芝莲和珠月去外头准备看个新鲜。

胡同外走过两条街就是最热闹的地方，街两旁挂着花灯，一团接着一团，从街口望过去就跟天上星星掉在眼前似的，直把人看花了眼。

芝莲手里提着主子刚买的兔子灯，刚要提醒主子别走太快，这地方人多，容易被冲散，万一遇着什么拍花子如何是好？

这话还没脱口。

前头周宜宁就被一人生生逼停了脚步。

她手上拿着糖葫芦，嘴角还挂着糖渍，愣愣地保持抬头的姿势。

不是念叨太多出癔症了吧？？？

面前这个人……如何能长得这么贵气，这么像宫里头那位……？

周遭人朝着舞狮的方向涌去，哪还能管得上路正中挡着谁，就是美如天仙这档口能有舞狮精彩？有手劲儿大的一推，周宜宁就往前倒过去，她一点没反抗就被推到那人怀里。

男人护着她退到街角人流波及不到的地方，一路顺顺当当。

芝莲在后头远了几步跟着，看得一清二楚。

能不顺当？

没见黄总管那一手内力拍出去，隔着空气打到百姓身上，虽没啥杀伤力，可实在莫名其妙跟被踹了一脚似的。

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一脸愤恨地四处张望，还没找着幕后黑手，就听周围已经是哀鸿遍野。

“是谁！”

“哎哟……疼。”

“挤就挤，咋还踢人呢？？？”

有个更狠，当场就骂出来，敢做不敢认，狗娘养的东西！

芝莲算了算，好像做到黄总管这位置也没啥好的，每月算上月例银子再加下头人孝敬的也不算多。回头给皇帝当牛做马，排除一切艰难险阻，就看看他现在那样，眯着眼，面上带着笑，心底指不定骂的啥。

那头周宜宁总算是被带到清净地，男人的手还环在她腰间。

兆云徂一路揽着过来，细想回味了番，皱眉道：“又胖了。”

周宜宁已经顾不得遗落在人群里头的糖葫芦，听着这话杏眸一瞪，气得腮帮子一鼓，一副我不想说话的样。

说胖就说，还又？

咋的，偷吃你家大米发的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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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啦，该减肥了_(:з」∠)_我好想去海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