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华浓这些年受的苦少,算起来除了被弄大肚子的过程让他痛不欲生以外,其他时候有些人比他都上心,从头到脚的给他装备了个齐全才肯罢休。
日后大抵是没有这些多事之人来控制他的生活和吃穿,或许只会有一个不知道能否活下来的孩子陪着他。
不是他不乐意,而是若孩子和他一样是个怪物,那生出来便掐死的好,他不会养也不会留着,趁着孩子什么都不懂,就结束一切最好了,免得见识这人间的飞花纸鸢后,又得泡在药坛子里等死,他是例外,孩子不一定是,所有双儿都没有活过六岁的,何必如他这样垂死挣扎,最后还指不定被谁给污了。
薛华浓自己没有人照顾活不到现在,所以如今坐在简陋的屋子里看着自己的肚子发呆,祈祷这是个正常孩子,也想着若是正常便送给薛蟠好了,让薛蟠照顾他。
薛蟠这人看着飞扬跋扈,所有纨绔子弟的恶习那是学了个十成十,可对亲人朋友却好的没话说,是个仇者愁,亲者快的孩子。
所以薛蟠这番来此,到还像是一种预兆。
想到那薛呆子,二爷从怀里把香囊取出,递给旁边的连翘,说:“还是拿远些,我实在受不了这香。”他闻久了,头晕眼花,很不舒服,但华浓是未怀疑什么的,只因他本身就对很多香气敏感,闻多了都是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连翘依言照做,去打开行李,想着是叠在衣物中,还是单独放在一条手帕里面包着。
正犹豫不决,连翘回头却见二爷一下子无力的趴在桌上,碰倒桌上茶杯,茶杯滚落在地上,碰撞出清脆的声响,碎成两半。
“天啊!二爷!你怎么了!”连翘顿时尖叫起来,香囊也掉在地上,她可没力气搬动一个男子,哪怕是二爷这样骨架小的也没法子,二爷看着瘦,一摸全是肉,这还是好不容易养出来的,掉一两都指不定多少人心疼。
连翘去掐了掐二爷的人中,没唤醒,还眼睁睁的看着开始人开始流鼻血,一下子慌的愣了半天,随后提着裙子跑出去,拉着人就喊:“不好了!二爷出事了!”
被拉着的人是个常在附近转悠的稳婆,胖乎乎的一人,接了这么个大活,明白自己多说多错,只管做便是,更何况她身上还揣着贵人说要亲自交给这二爷的信,还得等生了娃以后给他,稳婆心里紧张,一被别人拉着哭,一下子也懵了。
“啥?这、这我又不是大夫,我去叫大夫来。”稳婆忙道。
“不、您快去看看吧,我去叫大夫,好几个大夫呢,我知道,珠子大爷都和我说了。”连翘心里有计,手都在抖。
稳婆被命令了,也就只好进去,没瞧见连翘姑娘根本不是跑到前院,而是朝后门的烂墙根处过去。
连翘翻墙过去,顾不得形象,跳下去崴了脚也是没办法,她跳到隔壁尼姑庵里头,惊了一众小尼姑,她没法解释,说了声‘抱歉’便冲出尼姑庵,到了外头后,看见匹拴在老树下的马,不客气的上去,喝了声‘驾!’双腿一蹬那马肚子,朝城中飞驰而去。
尼姑庵里的小尼姑们眼睛滴溜溜的转来转去,却又不敢多问,再加上迎面走来的高大喇嘛,小尼姑们更是纷纷低下头去,那是本能的害怕。
那喇嘛没把小尼姑们放进视线里,瞧见那烂了的墙根,一踹就能整片墙掉下去的地方,他沉思,耳朵微动,仿佛是能听到对面墙院里的声音,他皱眉,随后一脚蹬在角落的大石头上,翻身越过围墙,落地无声。
“那贱人跑了!一定是回城报信去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拿了钱和东西跑了算了!那屋里头躺着的,根本就是个废物,我们拿了身契,跑到那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去,没有人知道!”
“好!我干!”
“我也……”
聚集在一起的下人们都是聪明人,一下子失了分寸,知道出城的大门有官兵把守,知道在这里待的越久会死,知道这二爷死了他们也会没命,那么不如逃了,当个逃奴也好歹有条烂命……
逃奴们商议未半,焦急万分,还未看轻有什么人突然出现,便眼前一道白光掠过,鲜血四溢,滚了一地头颅。
喇嘛手里拖着剑,这东西他用不习惯,但好歹是件利落的玩意,于是姑且留在身边,他在外头弄了这么一番动静,里头不知所措的稳婆正满头大汗的不敢碰趴在桌子上的二爷的手,那简直就是死人的手,凉的让人心惊。
“砰”的一声,门被一下子推开,撞在旁边的高脚凳上,稳婆正把怀里的信封放在二爷旁边准备离开,就被吓了个哆嗦:“你、你是何人?!”
喇嘛没回答,也没必要回答,他走近,把剑插回剑鞘后就把浑身软的不像话的薛华浓抱起来,抱到床上去。
但他没想到的是,抱起来后就有一滩水落下,砸的假喇嘛浑身一僵。
稳婆不敢跑,她跑出去几步就看见外头碎尸,于是又哆哆嗦嗦的返回来,略圆的脸上苍白不已,说:“这、这是羊水破了,大人死了,孩子肯定是出不来的,这位壮士,我也无力回天,你让我走吧!我求求你了!”
假喇嘛那幽绿的眼睛有些许茫然,但很快又仿若孤狼一般微缩发出警告,声音也是古怪的沙哑:“他没死。”
“那、那现在也生不了的,二爷完全没力气,我也不知道人参放在哪儿,这、这……孩子死了,大人也是会没命的。”
“那就把孩子给挖出来,我要大人活。”
作者闲话:
生孩子这件事,我记得有一篇我写的是用手给拽出来的,这次还是不要这么恐怖了,让浓儿轻松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