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府书房。
楚赫不过一介商人,官场上的事也难插嘴,屋内的话题也尽是些家常琐事。
裴书珩极少出声,但也侧耳倾听。往后靠了靠,神情自若,剑眉星目如刀刻般分明。薄唇微抿,宽大的袖袍垂下,端是一副清绝公子的模样。
楚赫见裴书珩毫无不耐,心中愈发的宽慰。
他亲眼见证了裴书珩从落魄一步步登向如今的高位,他先前虽许了银子给裴幼眠买药,却也是存了小心思。
后,她那嫡女蛮横无理,好在裴书珩不怪罪。
他抬眼瞧了瞧不远处屈膝跪在团蒲上,煮茶的楚依依。满意的摇头晃脑。
“我听闻昨日圣上在朝堂之上当着武百官对你赞不绝口。我见你的第一眼,就深知你是个有出息的。”
裴书珩在禹帝跟前宠辱不惊,更何况说话的是楚赫。
“伯父谬赞。”
“欸,莫谦虚。想你年纪轻轻却连中三元,我朝之先例,年少有为,不外如是。”
可惜了,好好的夫婿被那个不懂事的作没了。
好在二女儿争气。
楚依依听着两人的闲谈,心跳一声快过一声,早上存的一肚子气在看见男子时,消失殆尽。
他这是来赔罪的?
煮好茶水,她忙斟茶,青花缠枝的茶盏烟雾缭绕。
楚依依起身,端着纹红漆描金茶盘,体态轻盈优美上前。
“这是刚到的普洱茶,依依这段日子煮茶的手艺连教她的茶艺先生都赞叹不已,你且尝尝。”
不错,在得之裴书珩的意思后,他为楚依依一连请了不少先生,就怕楚依依嫁过去懂得太少,拖了裴书珩后腿。
楚依依面色含羞,整颗心思都在裴书珩身上,她盈盈上前。托着纹红漆描金茶盘往对方眼前递了递。
“裴公子,请用茶。”
裴书珩面色沉静,心思从未在楚依依身上逗留半分。
他取了一盏,却并不渴。刚想放置一旁却见楚赫眼巴巴的瞅着他。
只好端到嘴边,轻轻啜了一口。
他搁下茶水,不见一丝称赞。
楚依依见他喝下,神色如旧。只以为对方满意。这才松了口气,把剩下一杯水送入楚赫手上。
“爹,女儿学艺不精,师傅随口说说的你也信,莫让裴公子笑话。”
裴书珩闻言,赞同似的颔了颔首。难得说了一句话。
“不错,茶是好茶,可煮的时间长了些,味道稍逊三分。”
楚汐踏入房门,就听这么一句,不由怔住,愣了神。
这是男主该讲的话吗!!!
眼看着楚依依眸带幽怨。
剧本呢?总怀疑看了个寂寞。
裴幼眠听到兄长的说话声,按耐不住从楚汐身后冒出了脑袋。
她没站稳,险些一个踉跄,把云坠和外头候着的阿肆吓得够呛,好在找到了平衡点,不至于摔了去。
裴幼眠却无丝毫受惊之色,站稳了身子后,踩着小碎步噔噔噔跑向裴书珩。
就因她这举动,楚汐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
因背着光,女子身型婀娜,婷婷立在门前。光线洒在她的侧颜上,娇艳的脸上又呈现一分圣洁。
楚赫见她眉头紧锁,傻愣愣的站着没动,没好气的吼。
“杵那做什么,合着你要当门神?”
只要不是男女主,楚汐可不怕。她冲对方龇牙。
“你瞧着有这般貌美的门神?”
楚赫:“你也不害臊。”
楚汐没走进去,只是问楚赫:“有什么事,非得把我找过来?”
楚赫见她生人勿近的模样,一个头两个大。
裴书珩在此,放到往常,他怎会去寻楚汐过来,徒生尴尬。这可不是
“你给我进来,这屋子里谁能吃了你?”
楚汐眼神忽悠,飞快从裴书珩身上打了个转,落到冲她憨笑的裴幼眠身上。这屋里除了楚赫和小丫头,哪个不想至她于死地?
她深呼口气,忍住发颤的腿,尽量步子沉稳的走进去。离危险人物裴书珩远远的。走向楚赫。
“我娘不在,你倒是会凶我。”
“你别什么事都拿你娘压我。”
楚赫看着娇娇站在跟前,半垂着脸,身子微微颤抖,好像在怕什么。
他一阵无力:“站着做什么?屋子里缺椅子了,可怜兮兮的模样,你天不怕地不怕敢和我叫嚣的本事哪去了?还是说你故意的,届时跑你娘亲跟前说我亏待你?”
被他这么一吼,楚汐心里的畏惧却是少了些许,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深深看了眼楚赫。
“吵死了。”
说着,目光环视一周。
书房内,楚赫是主,坐的正是案桌前,右下方是裴家兄妹,楚依依想着男女有别,不可乱了规矩,坐的正是左下方。
楚汐毫不犹豫的朝楚依依走去,在她边上坐下。
正想着以什么方式把怀揣了一路的油骨膏送出去,没曾想,楚赫又是一吼。
“你今日去哪儿惹祸了?”
楚汐打心里感激他,语气也软了下来,她没有刻意伪装的声音,如呢哝软语。
“我又不是惹祸精,这不是韩家热闹,我去溜达了一圈。”
殊不知,这娇娇的嗓音勾的边上的男子双手紧了紧。
嗤,还不是惹祸精?
也不知前段日子因着不快,和路边的姑娘发生了口角冲突,生生把人推下护城河的是谁?
还有近日那被马蹄冒犯的卫家嫡女卫璇,就说了她一句蠢货,恼羞成怒的直接掴了对方一掌。
更别提旁的人,数不胜数,她惹下的麻烦,桩桩件件岂是一时半会可以列举完毕的?
“哼,休要蒙我,你何时同韩家姑娘有交情?你先前还没道理的夺了人家的匕首。”韩家姑娘可是气的不轻,真以为他好糊弄?
一旁没插上半句多楚依依双手握拳,银牙紧咬,直至一股血腥味充斥口鼻,她才感觉到痛意。
好恨呢,只要楚汐在,所有的目光,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她转。
明明先前还好好的,更何况裴书珩又在此,可楚赫眼里却只有楚依依。
在看裴书珩,这会儿侧头轻声同裴幼眠交谈,给楚依依一种错觉,就好像这屋里,她是最多余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