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鞋踩在青石板上,却抵不过这竹叶在风的鼓舞下互相拍打嬉戏之声。
楚汐还未走近,远远就瞧见亭子上楚依依单薄的背影。她身旁站着近身伺候的朱妈妈。
隐隐有几声咳嗽声传来,朱婆子连忙为她斟了杯茶。
“姑娘,您这是何苦,寻大姑娘作甚,大夫说让您静养,您这是忘了吗?”
“大姑娘蛮横惯了,没准她知道您来,就是故意避着,捉弄于您。让您这风寒不得好。”
楚依依捧着手里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润喉。
她垂着脸,病殃殃的模样。许是怕冷,身上还披着披风。
在她有了那份突如其来的记忆后,她又是庆幸,又有股劫后余生之感。
一切都来得及,这一次她不被裴书珩的温柔迷惑双眼,只有宁虞闵是真正对她有意。
怪她上辈子识人不清,竟错过了良人,辜负了真心待她的男子。
可她还未欢喜多久,却听见宁虞闵多次提着点心登门去寻楚汐。与她而言,就是噩耗。
楚汐这人,攀龙附凤眼高手低,定然使了狐媚术迷惑了宁虞闵,像她这样的人,若是搭上宁世子的船,没准做出再次甩了裴书珩的冲动。
她如何能坐的住。
她有了这记忆,是上天怜惜,就是见她上辈子太苦,专门给她开的一道窗。
可为什么,哪哪都有楚汐。
面对朱婆子发的牢骚,她眸中闪过恨意,却是轻笑出声:“姐姐她性格浮躁武断,却胜在率真。你多想了。”
楚汐走近,就听见这一句。明明恨她,却逢场作戏要夸她,也不知累不累。
落儿撩起衣袖,只觉得这朱婆子愈发不知死活,要揍人的架势:“你这老东西,背着我们姑娘净说些坏话,是谁借你的胆子,背后议论主子,此等蛮仆,楚府留不得。”
朱婆子面上一惊,她也只是个窝里横,动动嘴皮子的主。当下额间觅着汗,扑腾一声跪地。
“请大姑娘安。”
楚汐眸光潋滟,玉手抬起理了理额间的碎发。似笑非笑的看着楚依依。
楚依依连忙起身,福了福身子:“给姐姐请安。”
做戏?
楚汐笑意加深,她可没输过。
她几步上前,免了楚依依的安,语气关怀备至。
“方才就听见你咳嗽,想来身子还虚着,不在床上躺着,寻我有何要紧事?”
“有事让人通知我一声便是,哪里值当你亲自跑一趟。”
好一场漂亮的场面话,听的楚依依不由一愣,她捏着帕子站直身子。
楚汐是当真不对劲。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她心下警铃响起,如今一切换了轨迹,莫非楚汐同她一样,也有前世的记忆?
不过就算有,说这话的也不该是鲁莽至极的楚汐。
若真有了记忆,定然对裴书珩避而远之,无论如何,也不会有成亲一说。
再诡异的事在她身上发生,保不齐,眼前站着的楚汐不是楚汐。
她捏着帕子的力道一紧。
“哪能幸苦姐姐跑一趟,倒是我不请自来,身旁的婆子又是个惯不会说话了,可别恼了姐姐,那她可是罪过了。”
楚汐在石凳上坐下,素手一指示意楚依依也坐下。
先前的楚依依可不是个这么会隐忍的,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她嫁给裴书珩后,见惯了大场面展露风采手脚的时候。
楚汐扬眉,一眼也没去瞧地上跪着的朱婆子。
“的确是罪过,我蛮横世人皆知,也轮不到一个奴才说教,妹妹身边伺候的奴才还是要谨言慎行才是。”
楚汐看向地上的婆子,红唇微微上扬:“我若罚你,你可心甘情愿?”
怎么可能心甘情愿!
朱婆子却知姑娘这会没了裴家的靠山,不得老爷喜爱,又是夫人眼里的一根刺。没有仰仗,就如水中浮萍。
姑娘得忍,何况是她。
“老奴认罚,姑娘怎么罚都使得。”
楚汐余光瞥了一眼楚依依,本想着若相安无事,倒也还好,可楚依依偏到她跟前找不痛苦。
她懒洋洋的托腮:“那就罚你跪着吧。”
话毕,她笑意吟吟看向楚依依:“妹妹可舍得?”
楚依依带着面纱,只露出两只水盈盈的眸子,伤疤那出处因着她的面部表情而有些狰狞:“她冲撞了姐姐,理应该罚。”
楚汐也算出了口恶气。今日她在裴书珩面前都撒泼了一回,也不差在楚依依跟前闹上一闹。
她也懒得同楚依依继续好姐妹相称:“今日寻我所为何事?”
楚依依想着要事,把这些不虞放下。她抬眸看向楚汐。
女子肌肤胜雪,慵懒的模样愈发醉人,莫说宁虞闵抵挡不住,这世间又有几个男子挡得住。
当然,除了楚汐要嫁的。
那可是心比石头还硬的男人。手段狠辣,阴翳无常。
所以楚汐得意什么呢,裴府就是狼窝。
“姐姐婚期将至,夫人言令我那日不能露脸,遂我亲手缝制了一条帕子,想要亲手交付与您。”
说着她把准备良久的帕子奉上:“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事出无常必有妖。
楚汐接过,帕子绣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右下角还绣着一个汐字。
“你有心了。”
楚依依的嗓音柔和,却带着古怪:“姐姐,你可要与姐夫举案齐眉啊。”
楚汐听着一阵恶寒。楚依依的反常她懒得去猜,左右她不敢明目张胆在帕子上做手脚。
她继续戏精上线:“可不得恩恩爱爱,我与他一波三折,到头来还是走到了一起,妹妹不计较,那是最好。”
果然,楚依依蹙起了眉。
楚汐觉得楚依依受不起这委屈,定然要好好哭上一顿。亦或是埋怨的不敢说什么。
她肖想的裴书珩,被最恨的人捡漏。不气反倒假惺惺的祝福才不正常。
然,她错了。
楚依依小声道:“姐姐婚事筹备
着,两日后便要出嫁,我近日听下人窃窃私语,道您与宁世子走的颇近。”
“人言可畏,没准这话传入京城那些个长舌妇耳中,白的也能说成黑的,姐姐还是注意为好。”
“裴公子想必也是不爱听这些闲言碎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