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就在埃里克带着林凌逸回到了林家的时候, 远在瑶光大陆和牧风大陆的戚溯和暗一的日子却有些不好过了。

半月后

自己的脑海里忽然多出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这种感觉之前埃里克就体验过，也就卫瀚博稍微好些, 因为本身消化和处理信息就是他的强项。

戚溯和暗一自身的记忆满打满算也才二十多年，猛然间属于主神的以万年为计量单位的记忆涌入, 也就是他们的自我意识都很坚定，这才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记忆磨灭了自我。

暗一盘坐在蒲团上, 慢慢的睁开了眼，面色有些发黑，难看的不是一点半点。

在之前他还盘算着有什么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那三个碍眼的家伙，结果今天才恍然发觉原来他们都是一个人。

这种自己整天琢磨着干掉自己的感觉委实有些奇妙。

既然已经恢复了记忆，那么接下来他到底会面临着什么样的处境自然也就一清二楚了。

主神将自己化作碎片一分为四, 分别散落在了四个位面。对于他们来说, 主神才是完整的存在, 而他们, 别看现在看似强大，实际上这样的强大有着很大的隐患。

如果让这样的分裂一直持续下去, 那么在不久的将来，也许用不了几年，他们就会消散在这无尽的位面洪流中。

埃里克力量过于强大却没有相应的制约。卫瀚博的数据库浩瀚而杂乱, 让人迷失。戚溯的感情一直在规则与理智中挣扎维持。暗一, 他意识空间中毁天灭地的负面情绪，终会让他不疯魔不成活。

他们每个人都有着不可忽视的致命缺点。

只有用埃里克的力量梳理卫瀚博那瀚无边际的数据库，同时被戚溯的规则相辅相成, 然后再用理智制衡暗一的阴暗暴戾，卫瀚博与暗一的数据库与强烈的情感也会同时压制戚溯的规则。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圆。

暗一眼中的暗芒明灭不定，能量熔炼很快就可以了，可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不行，还不行。

为什么之前明明他们每个人都如此的拼尽全力，却穷尽整个位面之力都找不到那小小的，足够维持林凌逸生命的能量？

为什么会如此？为什么会这等的难为与一波三折？

现在他明白了，因为系统的力量来源于主神，也只有主神，才能赋予系统生命的能量！

他们不是主神，或者说他们分别都是主神的四分之一，他们当然不行。

哪怕就在此时，就在此刻！他们将各自熔炼的能量捧在心头，只要一刻不是主神，最后的他们依旧会失败。

不是他们不够强大，而是因为他们缺少了一点点，最为关键的，最圆满的一点点。

暗一紧握着双手，寂静的暗室中似乎能够听到滴滴答答的血液从掌心滴落的声音。

多年前我想要变得强大保护你，现在我变得强大了，可是却发现，依旧不能保护你。

我想过这次之后，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直到千年万年，岁月无尽，我是你的宿主，你是我的系统，哪怕不是那最亲密的感情，我们属于彼此，毋庸置疑。

就着手中粘稠的血液，他在地面上慢慢勾画着，勾画出一个刻在他心上的少年的影子。

少年眉眼精致，眼中宛如含着一汪碧水，清澈至极。只是不合时宜的血色为他平添了几分奇诡。

暗一手掌有些慌乱的将少年的影子草草抹去，“不对，不对。”他永远不该沾染上这样的颜色。

做完这些之后，暗一对着地面上的那片血迹有些失神了，喃喃自语，“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啊？我要你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可是001好好的，暗一却不在了，他永远没办法再好好的看着你了。想一想，我都觉得这里不舒服。”

暗一将手抚向自己心脏的位置，似乎能够听到那潜藏在意识深处，正露出狰狞触角，疯狂鞭挞昭示着不甘的恶意，“真的，不舒服啊。”

***

“何谓‘蛊’？”戚溯将视线投向跪伏在自己下首，连头都不敢抬的那人。明明自己心中早就知晓了答案，却偏偏还是问出了口。

被他这样注视的戚家派来的那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但是面对戚溯的问话，依旧要毕恭毕敬，如履薄冰，“蛊，蛊是修真界传承了数万年的法门，需，需取各种毒性猛烈，灵智未开的毒物置于法器中，炼其毒性，激其凶性。

炼制期间不可给毒物投食，五日后，瓮中毒物开始相互厮杀吞噬。直到半年后，法器中便只剩下了最后一只最凶，最毒，最猛的毒物。

这毒物因将法器中其余毒物全部吞噬，在法器的炼制下便拥有了法器中所有被吞噬毒物的力量和毒性，并由此诞生灵智，便为蛊。

蛊，乃毒物之尊。”

“退下吧”

“是。”

那人大气都不敢喘，闻言连自己来到这里的初衷都不再有胆量提起。

他弯着腰，倒退着慢慢退出大殿。忽然，耳边恍若惊雷炸响：“自今日后，吾与戚家再无因果纠缠。”

“是。”

离开之后，他又足足步行了数百里，然后才用术法一个闪身回到了戚家所在的秘境。刚一进秘境便被守在那里等消息的家族长老们围个正着。

至于戚天沐这个族长，他现在已经不再是戚家的族长了，所以并没有出现。

碍于他和戚溯之间的父子亲缘，戚家的长老族人们并没有对他怎么样，但是在戚溯的身份暴露之后，戚家上下当时便和身为族长的戚天沐离了心。

天道转世啊，这对于戚家上下来说是多大的机缘。如果能够把握住，和当时还没有恢复记忆的戚溯建立起深厚的感情，等到他一朝梦醒，整个戚家都将鸡犬升天！

到时候别说是十大修真世家，即使是上界的那些老祖们也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可是偏偏，偏偏戚天沐就因为戚溯被检测出了绝灵体质就把他幽禁在了别院十数载，让他和戚家生生离了心。

整个大陆的修真者们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哪个不是唾弃戚家上下有眼无珠，天大的机缘摆在面前都不知道捡。

被说的多了，戚家的族人们也不免在心中升起了怨愤之意，而戚天沐便首当其冲的受到了所有人的责难，直接被出关的太上长老罢黜了族长之位。仅仅是把人留在主宅内养老。

说是养老，实际上也是等同于幽禁了。

这样做未尝没有像戚溯卖好的意思。

“怎么样？”秘境中，众位长老一拥而上，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希冀之色。

被寄予厚望的戚迹沉默着摇了摇头，“长老们修为高深，应该能感受到，戚家和那位的因果，断了。”

众人闻言顿时脸色难看至极，闭目半晌，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脸色却是比之前更加的灰败。

“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戚家？！”

“都怪二叔！如果不是二叔之前的所作所为让那位厌恶了戚家，光明大陆的人都打上门来了那位怎么可能无动于衷！”站在人群中的一个年轻修士语带愤懑，似乎将责任全都推到戚天沐的身上便可以减少他心中的后悔与彷徨无措。

戚溯的十五年幽禁其实不能全都是戚天沐的责任，而是他们戚家所有人视而不见，甚至推波助澜的结果。这点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戚家那位一直卡在飞升前不得寸进的太上长老在出关后听到整件事的始末直接被气的吐出了一口心头血，在做主罢黜了戚天沐之后便回到后山禁地彻底闭了死关。

要么出关飞升，要么死在闭关中。

失去了太上长老的庇护，又在修真界的地位一落千丈，沦为各大势力避而远之的存在，接下来的日子对于戚家来说简直可以说是度日如年。

为了寻找新的出路，在世界融合之后，戚家便与有着同样想法的冯家一拍即合。

既然瑶光大陆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他们索性驱狼吞虎，去鲸吞新的大陆。

冯家的目标是在本土称王称霸，而戚家，便将目光投向了与之比邻的牧风大陆。

牧风大陆与其他大陆相比有一个十分明显的缺陷，那就是除了牧风之主，牧风大陆其余的武者境界普遍不高，最厉害的也仅仅只有半步大宗师境，对应瑶光大陆的境界，大约也就是半步元婴。

据在牧风大陆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显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那位牧风之主。在数月前，牧风之主为了彻底掌控整个大陆，直接通过某种不知名的制约手段将整个大陆武者的境界打落，其中受损最严重的便是当时站在整个大陆最顶峰的肉身成圣境武者。

但是这对戚家来说却是个好消息，也就是说只要他们能够干掉牧风之主，那么接下来的一切便不足为虑。

一切都在暗处悄悄的进行着，所有的计划也都在有条不紊的一步步推进。

可惜偏偏最重要的一步在光明大陆出了岔子。

手中没有了最为关键重要的人质，他们的一切计划便全都成为了空谈。

不仅如此，他们还因此招惹上了名义上管辖冯家的特情司，与势力实力在光明大陆如日中天的光明教廷。

现在光明教廷的五位大主教全都堵在了戚家本家秘境的门口，听他们说如果不给他们一个合理的交代，不能有诚意的向他们的冕下赔罪的话，他们的教皇陛下将会在三日后抵达秘境。

如果教皇也不能让他们心生畏惧的话，也许接下来便是主神降临。

看着门外个个都有着媲美太上长老实力的大主教，戚家众人顿时便被吓破了胆。

用神行符偷偷去找戚溯做主便是他们最后做出的努力了。

戚家大长老深深的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唯有壮士断腕了。他将凌厉的目光扫向不远处跪着的几人，隔空打出一掌，然后伸手一抓，便将瞬间殒命的几人的命魂抓在了手里。

“我死之后，把我还有他们的命魂交给光明教廷。戚家嫡系的十几条命，还有我这个大长老！这个交代足够有诚意了。”

说完，还不等其他人出手阻拦，便一掌拍向了自己的天灵盖。

至此，在一片悲声中，这场纷争才算是落下来帷幕。

从这天之后，戚家封闭秘境，开始了深居简出，抛光养晦的日子。修真界中也曾风光一时的十大家族之一的戚家，彻底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戚家发生的一切令修真界的其他势力和散修们都有些唏嘘不已，可惜这些对戚溯来说都有些恍如隔世，再也激不起他心中的半点波澜。

他能够为了心中存在的属于林凌逸的位置而与规则抗衡，不让分毫。也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它吞噬掉自己对于戚家的恻隐之心，直到道心清如明镜，再也寻不到属于那些人的半点踪迹。

直到了现在，他心中除了那没有被规则沾染上半分的少年，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没有天道至公，没有天下众生，没有血脉亲缘。

戚溯修剑，但是却不修手中剑，也从未出过剑。他在道心中用十数年的时间磨砺出了一把斩断规则之剑。

斩无情道心，斩天道，同时也留下了最锋利的一剑，给他自己。

给那个也许在未来终于将心中埋藏最深，最宝贵的情感洗刷干净的自己，给那个也许再次见到001时会毫不犹豫出剑的自己。

给那个用至爱之人的鲜血来铸就无情道基的自己。

在拿起那柄剑的时候，戚溯便对自己说过：我用剑，是为了保护你。

如果有一天最终伤害你的人成了我，我心中的剑会先我一步，斩断了我所有的生机。

从此，不入轮回，不归天道，灰飞烟灭，烟消云散。

戚溯闭着眼睛将意识沉浸入识海，看着那剑气凛冽如霜，蓄势待发。

再次喃喃着自己连日来一直在口中念叨的那句话，“何谓‘蛊’？将毒物置于瓮中，厮杀吞噬，当最后一只毒物将所有的毒物全部吞噬，便是‘蛊’。”

“这一剑，我不想留给自己了。”

此去，不成蛊王，永不回头。

***

“凌凌？凌凌？”林凛伸手在林凌逸的眼前晃动。

被连续叫了两声，一直神思不属的林凌逸这才回过神来，“啊？”

林凛看他有反应了，这才没好气的说道：“啊什么啊？小呆子一天到晚都在发呆，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想写什么这么用心。是不是你那个朋友走了你的心也跟着飞走了？”

说这话的时候林凛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颇有些自家的小白菜好像被拐走了的心酸感。

林凌逸连忙摆手，“没有，埃里克他有事情要做，我知道的。我只是有点慌慌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埃里克才走了一天，而且走之前都说好了明天就回来，到时候卫瀚博，戚溯，还有暗一也都该出关了，他自然没有什么舍不得之类的想法。

不然分开一天就不舒服，他也太粘宿主了吧。

只是，这里不知道为什么跳得好快啊。

林凌逸将手放在自己砰砰跳个不停的地方，嗯？这里是心脏。他没有将手拿下来，继续放在心室上方感应着。

“凌凌你别吓我啊，你的脸色好差！”林凛看着随着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脸色也变得差了起来的林凌逸被吓了一跳。

小系统再次认真感受了一番之后这才抬头看向林凛，开口说道：“二哥，我的心脏好像出毛病了。”

？！

这句话可是把林凛给吓得够呛，上次和他呆在一起是被人给绑走了，这回是心脏好像出毛病了，再下次，二叔怕不是直接就要暴走把他给隔离了。

“凌凌你怎么样？我们要不要去医院？你坚持住，二哥这就带你去。”

说完，就准备伸出手把面前的小堂弟给抱起来。结果被林凌逸给躲了过去。

之前那段时间大大小小的检查不知道做了多少，从瑶光大陆回来之后又做了好几遍，他心里一清二楚，自己是一点儿事都没有。

他在心里暗暗想道：应该还是能量的问题，再稍微忍忍，埃里克说明天就可以好了。

提到能量还有明天，原本在他的手下已经乖乖放缓了跳动速度的心脏又是一阵乱跳，跳的小系统都险些反射性的想要闭紧嘴巴，就怕它自己就给跳出来了。

这样的状况直到被林凛十分关心的东问西问之下转移了注意力这才平息了下来。

小系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果然，应该还是能量的问题。

也不知道埃里克，瀚博哥哥，戚溯，还有暗一他们这段时间会不会很辛苦，如果不是为了自己，他们从来都没有闭关过这么长的时间，应该是很辛苦的。

等到明天他要提前买好东西，等到所有事情都结束了之后他就自己下厨给大家做一顿好吃的。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下厨做东西吃，也算是感谢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几位宿主给他操的心了。

摊上我这么个不省心的统，估计宿主们也是很辛苦的吧。也不知道自己的厨艺到底怎么样……

这样想着想着，林凌逸慢慢的将视线转移到了生龙活虎站在自己面前的堂哥身上。

要不然让二哥先帮我试试？毒肯定是没毒的，顶多是味道难吃一点，二哥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因为宿主闭关时间太久，深觉宿主受了委屈的小系统开始盘算着怎么慰劳慰劳自己的宿主们。

可是他却全然忘了那些高等位面的哪一个不是动辄闭关个千年万年的，甚至有时候睡个觉一觉醒来就过了百年。个把月，这在大佬们看来也就是眼睛一闭一睁的功夫，哪里就能扯得上闭关了。

它不配！

林凌逸一边将主意打在了堂兄林凛的身上，一边想着明天的菜谱，全然不知明天那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山雨欲来风满楼……

***

“卫瀚博，我感觉你最近有大事儿。”卫贺莱面带狐疑，狐疑中还有些微不可见的忐忑。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上次有这种忐忑的感觉的时候还是在十几年前被江放袭击的那一次，但那也仅仅只是在危险到来的前一刻才有了心脏骤停般的窒息感。

哪怕是以前卫瀚博和林骞瀚联手把整个世界都给掀了个天翻地覆他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但是实在是太反常了，卫瀚博的行为真的是太反常了。

他前天就从一直封闭的实验室中出来了，但是出来之后的第一时间没有去找凌凌，反而是一直待在房间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随着他的指节在桌面上轻扣，那节奏凌乱但是似乎又有规律可循的响声硬生生被他听出了一丝外露的杀气。

卫贺莱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深藏不露，甚至异变之前在催眠一道之上也研究颇深。

可是他却不知道，原来仅仅是通过思绪放空时信手的敲击，也能让一直在有意无意关注着卫瀚博的自己有了一种宛若被黑暗中的猛兽盯上了脖颈一般的毛骨悚然与窒息感。

而这仅仅只是卫瀚博在思考某件事情的时候无意中透露给外界的一些微弱的信号而已。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怎么能在脑子里想着这么可怕的事情，而且一想就是整整两天？

卫瀚博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而决断，早在他恢复记忆的下一刻，他就已经决定好了。决定的是如此的干脆与决绝。

听到卫贺莱的问话，他才恍然间想道，如果明天最终从战场中走出的那个人不是他，卫贺莱恐怕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有点可怜。

但是他还是不想改变自己的想法。

他顿了顿，最终还是罕见的给了卫贺莱一个平静的微笑，“我想凌凌能活下来，但是我更想那个让他活下来的人是我。其他人都不可以。

我也不想伟大到奉献自己的一切，以我的‘死亡’为结果去成全另外一个让我厌恶的人。嗯…虽然我们还没有见过面，但是我厌恶他。

也许‘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我们的想法决定了我们最终只能有一个人从废墟中走出，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以吞噬剩下的所有人为代价。

不论是谁，起码都不会伤害凌凌，可是‘他’，我不确定，我不相信‘他’，我要扼杀‘他’的出现。”

这话说的模糊不清，但是卫贺莱听懂了。“告诉我，你一定要去是不是？”

卫瀚博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只剩下嘴角的弧度还在微微勾起，点了点头。

“那你会成为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吗？”

卫瀚博摇头，“不确定，我会努力的。”

说罢，他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对了，如果明天之后我没有回来，记得帮我去看看凌凌，顺便告诉他，我在实验室做试验的时候被卷入时间裂缝了，让他别担心我，说不定几年之后我就忽然出现了。”

卫贺莱：时，时间裂缝？你怎么不说你在实验室里放了个克隆人呢？你们搞实验的连死遁都要找一个这么别致的借口吗？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卫瀚博的话到底是给卫贺莱留下了一些念想。万一这臭小子真的有后手呢？

反正他现在也已经喝下了基因药剂，寿命被大大延长了，有的是时间。

他语气强做轻松的冲卫瀚博挥了挥手，“不孝子，滚吧。老子不用你给我养老送终。”

卫瀚博点点头，“我给你的基因药剂只要喝下去，你想死都死不了。”

“滚！”

***

第二天

“来了？”

“行，看来人是都到齐了。”

埃里克眼睛已经由灿金色转为暗金，眼神扫过之处却让人感觉到如排山倒海般的神威扑面而来。

之前都是些小打小闹的小阵仗，即使是诸神之战也没有让这位高高在上的光明主神真正认真起来。

可是今天不认真不行了。

他们所有人心中都清楚，论起力量上的强大，他们其实都与身为一号宿主的埃里克差了半筹。

一旦让埃里克坚持到只剩下最后两人，那他很有可能便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这是所有人都能想到的事情。

所以在第一战，埃里克势必会面临其他三人的攻击。

卫瀚博自空间裂缝中踏步而来，戚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被开辟出的战场，暗一散去了周身的红雾。

“我改变主意了。”暗一把玩着在手中游弋的血色丝线，率先打破了四人间相互胶着的气场，整个人身法如鬼魅般朝卫瀚博袭去。

剩下的埃里克和戚溯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卫瀚博的力量虽然不是最强的，但是手段却是最多的，论难缠度绝对不会比埃里克低多少。

埃里克看着战场中瞬息变幻的形势，也不再观望，神威四散，加入了战场。

索性各自为战吧，哪怕是之前一直示敌以弱的暗一，你若是真的觉得他弱，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意识空间中的血海，也不仅仅只是看着好玩儿。

血海滔天，罪孽沉沦，触之即死。即使是神，也不能幸免。

至于戚溯，不说也罢。

平时不怎么说话的人不声不响也是个狠角色，居然还在身上藏着一柄惊天动地的利剑。

剑若出鞘……

“这是怎么了？地震了？！怎么所有的东西都在晃。”林凛一把捞起林凌逸还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林老爷子就想往外面冲。

正好迎面赶上了下班回家的林骞泽和林骞瀚，此时同样感受到强烈晃动的两人正在一起往大厅的方向跑去。

直到看到林凛带着林凌逸和林老爷子冲了出来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林骞泽一边安顿老爷子在空地坐下，一边拿着手机给特情司那边打电话。

他现在除了是林氏的现任掌权人之外，还正式兼任了厉远覃的副手。

“厉远覃你手下的那个异能者是怎么回事？有地震不提前通知？”

现在全国的地质变化全都由一位觉醒了特殊地质异能的异能者来观测，再辅以一些高科技设备，地质预测准确率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七以上。

电话那边传来厉远覃的声音，显得很是凝重，“不是地震。”

“不是地震？”

“光明大陆，瑶光大陆，牧风大陆也和我们一样同时发生了剧烈动荡，其他大陆不清楚，但是据在光明教廷那边的队员反馈来的消息，光明大陆的动荡源于光明主神出手了，光明主神正在和未知存在开战。

因为光明大陆和光明主神同源，所以光明主神大规模调动神力，光明大陆也受到了影响。

现在光明教廷的教皇已经开始绘制献祭阵法，一旦主神疲惫，教皇就会立刻开启阵法，献祭自己的力量给予光明主神支持。

教皇都如此阵仗，看来这次是真的出大事了。

而我们这边，应该是受到了战争余波的影响。”

林骞泽默默消化着厉远覃所说的一切，因为林骞瀚也侧着耳朵偷听，之前他索性将手机音量开到了最大。

“你说…能够和光明主神打成这样的，会是谁？”

电话那边沉默半晌，然后才颇为艰涩的开口了，“牧风之主，天道化身，还有，卫瀚博。”

当听到这些人的称呼时，反应最大的不是林骞泽或者其他人，而是林凌逸。

厉远覃和林骞泽的对话就像是一根引线，将他之前模糊感觉到，但是想不通，也想不明白的事情全都如同一颗颗散落的珠子般穿在了一起。

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试着像以前一样联系宿主，然后进入宿主的意识空间。

可是不行，一点反应都没有。

找不到埃里克，找不到瀚博哥哥，找不到戚溯，找不到暗一，全都找不到！

即使是在他能量最缺乏，最虚弱的那段时间，也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

大地还在剧烈的颤抖，耳边是远处传来的许多陌生人惊慌不定的呼声，林凌逸强忍着强忍着颤抖将自己的手指放在嘴边啃咬，想要以此来平静一下他一团乱麻般的心绪。

但是很奇怪，越是紧张的时刻他反而越是容易镇定下来，整个人竟然慢慢的真的不抖了，也可以专注的思考了。

今天是埃里克还有卫瀚博，戚溯，暗一和他说好了要出关的日子，不是他自己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但是这个时候除非天大的事，否则埃里克他们不可能放着自己不管反而去打架。

自己之于他们，就和他们之于自己是一样的重要。

换做是自己，也绝对不会在今天这个时候去做什么其他的事。

除非这个事情不得不做。

也许平时宿主们相互之间有矛盾，但是打架算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吗？显然不算。

既然不算，为什么他们还是要打架？

甚至这造成的动静已经不能简简单单的用打架来轻描淡写的概括，这是以命搏命的厮杀。

为什么厮杀？有什么矛盾非要厮杀不可？

冷静点，001再冷静点，你已经抓住什么了，再仔细想想，仔细想想。

之前埃里克跟我说过的话，他为什么要这么跟我说？他是不是已经提前知道什么了？连之前帮他制止瀚博哥哥和暗一的埃里克都要这样做，说不定还有一直与世无争的戚溯。

这显然不正常。

而一切的不正常，事先一定有蛛丝马迹可寻。

“喂？是卫叔叔吗？卫叔叔我想问一下卫瀚博这次走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话？就是比较奇怪，让人有些听不到的话。”他问的不是卫瀚博走没走，而是走之前说了什么话。

电话那边的卫贺莱沉默半晌，还是将卫瀚博走之前两人的对话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林凌逸。

他终究是个父亲，做不到阻止自己的儿子，但是他还是想让儿子喜欢的人能够明白那是怎样的付出。

电话那边的少年抖着声音问道：“‘他’是谁？‘他’是谁啊？”他的声音里染上了沙哑的哭音，答案也许已经在他的心里了，只是001不愿意承认罢了。

卫贺莱真心实意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不过凌凌你也别太难过了，卫瀚博那臭小子走之前说什么时间裂缝，说不定是真的呢？这小子从小就是个属蜘蛛的，每次做什么事情之前留下的后手就跟那蜘蛛网似的，数都数不清…”

林凌逸挂上了电话。

卫叔叔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好像知道了。

卫叔叔猜不出来瀚博哥哥话里的全部意思，是因为他缺少关键性的线索。

而这些，林凌逸都有。

“系统的能量来自于主神。”

这是他们这些系统自出生起就有的概念。散落于高等位面的能量物体，只是传说，却从未真正有系统见过。

“主神大人闭关了。”

“主神大人从来没有闭关过。”

“系统的能量来源于主神，只有主神大人才能赋予系统能量。”

“宿主不是主神。”

“宿主说要给我能量。”

“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宿主的时候就会感觉很熟悉，很开心呢？我以为那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宿主。”

“其实不是。”

“宿主不是主神，宿主说要救001，宿主不是主神，宿主…要成为主神！”

“或者说，宿主就是主神！”

“因为是主神，所以绑不绑定没关系。因为是主神，所以宿主可以自己给自己发任务。因为是主神，所以可以在现实中抓住001。”

“任务很难的，宿主不能自己给自己发任务，宿主现实中抓不住系统，只能在意识空间里抓。”

“001一直不知道，主神大人没教过001这些。”

“主神大人说001以后会成为最棒的系统。001喜欢主神大人。”

“001喜欢宿主。”

“主神大人回来了，001的宿主还在吗？”

“不在了。主神大人会有宿主的记忆，但是宿主不在了。”

“没有埃里克，没有瀚博哥哥，没有戚溯，没有暗一。001没有宿主了。”

“宿主不想让001没有宿主，只有主神大人。”

“宿主决定‘杀了’主神大人，杀了宿主。”

“今天之后，001会有一个宿主，其他的，都没有了……”

“那剩下的一个宿主还是宿主吗？在杀了其他三个宿主之后？”

“不对，说错了。今天之后，001没有宿主了，也没有主神大人。”

“001找不到宿主，001阻止不了宿主。”

“那么…001又为什么还存在呢？”

很突兀的，就在说出最后一句的话一瞬间，一行红色的血泪顺着少年白.嫩无暇的脸庞蜿蜒留下，最后滴落到地面。

001从来都不笨，他只是太喜欢，太乐于相信宿主了。

“我要怎么才能唤回宿主，让他们别打了呢？”

系统受到重创，系统版面将自动通报宿主。

系统受到重创……

“二哥，你赶紧打我一拳，就冲这里打，力气大一点。”林凌逸一抬头，就看到围在他身边面露焦急之色的林骞泽等人。

本来当看到小堂弟面色变幻不定的站在原地出神，不知道为什么还忽然给卫叔打了个电话，最后浑身上下都透着绝望的气息，林凛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推醒他，但是被林骞瀚给拦住了。

听着林凌逸有些匪夷所思的要求，林凛反射性的就是往身后一跳，“你让我打你？还往心脏打？！我一拳下去什么后果你知不知道？”

林凌逸没空跟他解释了，自己这边慢一步，说不定那边都打完了。“没事，你小心一点不要打死我，快点，再慢时间就来不及了！”

眼看着林凌逸便要和林凛僵持起来，一个要人打自己，还一定要重一点，最好打吐血重伤的那种。另一个听到这个要求怂到都快把手举到天上去了，说什么也不干。

看着林凌逸显得越来越焦急，就差跟林凛跺脚把自己凑到他拳头底下让他打了。

“凌凌，不着急，你长话短说，爸爸不是你堂哥，你跟爸爸好好说，爸爸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林骞瀚一步跨出，将双手扶在林凌逸的肩膀上，双眼与少年的眼睛对视，试图用这样的方法安抚他。

林凌逸在林骞瀚的安抚下深深的吸了口气，直到这个时候林骞瀚才恍然察觉凌凌的整个身体都在止不住的发抖，这是人害怕到了极致才会有的表现。

林凌逸反手抓住林骞瀚的手腕，十分着急，似是寻求依靠般晃了两下，“爸爸你见过埃里克，还有戚溯，暗一是不是？我刚刚找不到他们了，我从来没有找不到他们。他们在打架，如果我再找不到他们，他们会死的！爸爸，爸爸，他，他们会死的…”

“好，爸爸知道了。爸爸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想要让林凛打你，是不是因为如果你受重伤了他们就会知道，你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找到他们，然后阻止他们打下去，对不对？

你不想他们出现伤亡，他们对你很重要，是不是？”

林骞瀚说这话的时候心中五味杂陈，他的眼睛一直牢牢地盯着林凌逸，不肯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反应。

还记得当时他跟林骞泽说，自己是排在第二位的人。在林骞泽嘲笑他的时候，他跟自己说，绝对不想要凌凌的心中有一个失去了就会难过到想要死去的存在。

现在看来，不想也没用了，似乎已经有了。

哪怕这还不是爱情，但是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感情已经超越了爱情。

对于一个系统来说，从一出生起他就知道，对自己最重要的人永远都是自己的宿主。即使这样的宿主任务完成后换了一个又一个，但是宿主总是最重要的。

更别说一个刚刚出生，感情世界尚且是一片白纸的系统，他遇到了世界上对他来说最好的宿主，他给了宿主最好的感情和陪伴，掏心掏肺，宿主也回报给了他同样炽烈的十倍，百倍的感情。

这样的情感纽带，不身处其位，永远无法知晓其中所蕴含的感情之深。

深到似乎只要想到在几个小时之后，他将永远失去太多太多，以后的日子里没有一号，二号，三号，四号宿主。

他将在宿主的付出下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活在科技位面，活在系统空间，活在无尽的位面洪流。

他会继续从系统空间接任务，他会有五号宿主，六号宿主，七号宿主，……一千零一号宿主。

这些宿主同样的优秀，他们会建立同样身后的感情，这些宿主也许会像前面的四位宿主那样关照他，喜欢他，照顾他，信任他，他们会成为最好的伙伴。

可是那些宿主里不会再有一直对他那么温柔，那么好，永远会用漂亮的金色眼睛看着他，是他第一个朋友的一号宿主。

不会再有为了等他一起上学，明明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全部会了，还是要执拗的在同一个年级里等了他两年，最后终于开开心心的牵着他的手走进教室，将他安置在身旁，陪他长大的二号宿主。

不会再有每次聊天自己坐在地上，但是却从来不会忘记给他准备一个小锦垫，从来每次他说话都默默聆听，从来都不会走神，为了他放弃了自己准备多年的无情道，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将他从位面洪流中救起的三号宿主。

也不会再有好像从来都没有痛觉，有时候为了达到某些目的还会跟他耍些心机，但是却一手教会他用毛笔写字画画，会陪他种花浇水，让他知道原来自己是如此被人需要，重视，重视到好像除了自己，整个世界都再也没有了其他东西的四号宿主。

哪怕以后岁月无尽，他遇见再多再好的宿主，也不会再有埃里克，不会再有瀚博哥哥，不会再有戚溯，不会再有暗一。

那么以后的岁月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要！

“爸爸，我现在这里砰砰跳，跳的好快，快到我感觉自己好像难过到要死了。

比以前吃不下饭，头还痛还要难过好多好多好多……”

林骞瀚闭眼逼去眼中的湿意，MD，就知道最后一级的等级太高了不靠谱，等这次事情过去之后全TM的都不要靠近来祸害我宝贝儿子！

“别叫林凛了，他下手没轻没重的。爸爸来，爸爸知道分寸的。”他再次用手揉了揉林凌逸的头发，然后将手同样贴在了林凌逸的心口处。

重伤濒死，这个分寸确实不容易拿捏。

下一秒，林凌逸便闷哼一声，嘴唇边慢慢有鲜血溢出，整个人软软的倒了下去。

【滴！检测到系统001遭遇重创，生命体征持续下降！请宿主立刻前往援助，请宿主立刻前往援助。

本次通知不做强制要求，请无援助意愿的宿主关闭系统版面。】

几乎是在下一瞬，他已经濒临昏迷的视野中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少年紧紧抿着，不肯泄露出一丝痛呼的唇角慢慢的扬起了一丝微笑。

……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就这样，嗯。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