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和宋柏劳应该是典型的“好孩子”和“坏孩子”吧,我唯一的叛逆,就是肚子上的纹身了。--*--更新快,无防盗上----*---】
“你待会儿进去就和纹身师说要遮肚子上的疤。”宁诗坐在车上,半降下车窗与我说话,脸上黑超遮面,就是熟人乍眼见到都不敢认她。
“我不想纹……”我最后一次,也是这一路上的第无数次重申自己的意愿。
宁诗看也不看我:“快去,我停好车就来找你。”
我抿了抿唇,转身往身后的纹身店走去。
推开玻璃门时,另一只手正好也握到了金属握把上。我一抬头,瞧见个漂亮的omega,大概和我差不多年纪,短发发尾漂染成紫粉色,有一双爱笑的杏眼。
“你也来纹身吗?”他主动问我。
我用了些力气,推门进店。面对他的热情,只是警惕的,不怎么热络地轻轻“嗯”了声。
“我已经快要纹好了,这是最后一次了。”omega撩起右手袖子,给我看他胳膊上的纹身。
那是一只差不多快完成的独角兽,造型卡通,颜色鲜亮,独角兽的鬃毛还是彩虹色的。浮夸,但意外的……感觉还挺适合他。
“美女,我又来啦!”他走到前台,熟稔的打招呼,不一会儿便径直进到了里边单间的工作室内。
走前,他还回身朝我灿笑着挥了挥手。
前台让我填写了个人资料,随后询问我有没有钟意的纹身师,我说没有,她带我进了一间空闲的单间内。
整理工具的纹身师半转过身,是位年轻的女性beta。
前台离开后,她让我坐下:“您想纹在哪个部位?”
双手搁在腿上,逐渐握成拳头,我低垂着脑袋,久久没出声。
“客人?”
缓慢地开始动作,撩起衣服,露出自己的腰腹。
“我想纹在这里……”指尖碰触小腹,准确落到隆起的疤痕上。
自它出现在我身上后,我便时常关注,如今不看都能将它狰狞的形状描绘于心。
它就像条丑陋的蜈蚣,攀附在我的肌肤上,慢慢用毒液侵蚀我的肉体,乃至灵魂。
纹身师静了静,过了片刻问我:“是要遮住伤疤吗?”
我放下衣服,小声道:“是……”
纹身师摆弄起桌上的电脑,片刻后将屏幕对准我道:“这些是之前客人纹的一些案例,您看一看有没有感兴趣的?”
满屏的图片,疤痕不尽相同,纹身更是千奇百怪。--**--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有些巧妙地将伤疤变为纹身的一部分,颇有创意;有些则简单粗暴许多,直接用浓重的颜色盖在伤疤上,只求让人一眼看不出是什么,并不在意纹身的美丑。
宁诗要的应该也是后者的效果。
可对于我来说,它无论变成何种形状,盖上多艳丽的色彩,疤依旧是疤。
“别人并不知道它是什么”,这是多么自欺欺人,又多么可悲的想法。
我从未反抗过宁诗什么,那会儿却是第一次没有按照她说的去做。她想让我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掩藏伤痕,忘记痛苦,我偏偏不要。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很痛,我受伤了,我的肚子上有道鲜血淋漓的疤,它一辈子都不会消失。
“请为我……纹一道伤口。”
我提出自己的要求后,纹身师再三向我确认,画完草稿还问我是不是不要那么逼真,建议我用别的颜色表现血肉。
“不,就这样。”我看着那张有些恐怖的草稿图,在纹身椅上躺了下来。
三个小时后,纹身师收了工具,告诉我已经纹好了。
我坐起身,低头看了眼腹部那道有些红肿的纹身,又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后腰。两道纹身贯穿前后,一如草稿,分毫不差。
现在,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别人,这都将是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
纹身师随我一同走出单间,宁诗坐在等待区,不耐地翻看着一本杂志,见我出来,她丢掉杂志站起来。
“怎么样?”她直接动手拉扯我的衣服。
我抬手挡了挡,又觉得没有必要,干脆让她掀起了衣服。
当她看到我腹部的纹身后,整个人都突兀地静止下来,两秒后,她胸膛剧烈起伏着,愤怒地瞪着我。
她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将我脸都打偏过去。
“宁郁,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捂着脸没说话。
纹身店的其他人全部看着我们,所有人都像被按了暂停键,连呼吸都轻了。宁诗生气起来,的确非常可怕。
“你不思进取要当废物你自己去当,你别连累我。”她指着我鼻子骂道,“从今以后,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说完,她踩着高跟冷酷地转身离去。
“夫……”我望着她的背影,往前跟了两步想去追,被身后纹身师一把抓住。
“客人,您还没付钱呢。”
我一愣,尴尬不已。而更尴尬的是,我掏了掏自己的口袋,只挖出不到一百块现金。
纹身师盯着我手里那一堆纸币,脸都黑了:“客人你这样我们很为难啊……”
我脸颊滚烫,结结巴巴道:“要,要不你跟我回家取钱吧?”
对于我的提议,纹身店并不采纳,认为事情不是这样做的,还差点要报警处理。
要不是梁秋阳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及时出手相救,为我垫付了纹身费用,我可能要成为一个有案底的烘焙师。
艰难地睁开双眼,一接触到光线,我觉得刺痛地闭了闭眼,眼角都要渗出泪花。
意识逐渐回归,身体各项感官慢慢恢复正常,痛觉开始突显。
我抬了抬手,想去摸肚子,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大手一把握住。
“你终于醒了。”
视线偏转,一眼看到宋柏劳有些憔悴地坐在床边。身上已经没有再穿病号服,颈后的纱布似乎也没了。
“我睡了很久吗?”
他握着我的手,双唇印在我的指间:“好几天了。你的生育囊突然破裂大出血,还好当时你就在医院,抢救及时,不然情况会很危险。”
我动了动指尖,沙哑道:“孩,孩子呢?”
“取出来了,现在放在暖箱里,骆梦白说一直要待到春末。”宋柏劳道,“她好丑,红红的,跟只小老鼠一样。”
我瞪了他一眼,想要抽回手指,结果力气不够,抽不动。
宋柏劳继续道:“是个小姑娘,眼睛很像你,长大应该会很漂亮。”
听到这里,我这才稍稍消气。
“妈妈!”这时,病房门被推开,宋霄领着宋墨走了进来,宋墨一见我醒了,飞扑着到了床边。
“妈妈,你醒啦!”他语气兴奋,“我刚刚去看妹妹啦,妹妹好可爱,小小的,粉粉的!”
看看,看看,一个小朋友的语文表述能力都要比宋柏劳强十倍。同样的事物,从两人嘴里听到的感觉差得怎么这么多。
宋霄也来到床边:“我们这两天一直等你醒你都不醒,想不到刚走开半小时你就醒了。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肚子痛……”
他摸了摸我的额头,笑道:“你已经把最痛的两天睡了过去,再两天就不痛了。医生这次将你的生育囊完全摘除了,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都不用受这个罪了。”
谢天谢地。
生育囊破裂的疼痛简直让人心生畏惧,我这辈子有这一次经历足以,实在不想领略第二次。
又过两天,我的刀口果然不那么痛了。期间梁秋阳来看了我,带来了他为宁曦买的一系列婴儿产品,奶嘴、奶瓶、甚至还有十几件从一个月到十八个月的婴儿衣服。
“这件好不好看!”他从袋子里取出一件粉嫩的小衣服,展示给我看。
我点了点头:“好看。”
一旁宋柏劳却十分不给面子地冷哼一声:“丑。”
梁秋阳骤然蹙眉,翻过衣服拿到眼前仔细看着,噘着嘴嘟哝:“不好看吗?”
我与骆梦白双双对宋柏劳发出了“死亡射线”。
宋柏劳若无其事移开了视线,之后都不发表评论。
“不好看吗?”梁秋阳将那件印满小花的衣服展示给骆梦白看,问她意见。
“好看。”骆梦白立马道,“好看得我都想穿了。”
身旁传来宋柏劳闷在喉咙口的一声嗤笑,但不明显,在场可能只有我离得近才听得见。
我瞟了他一眼,他朝我咧了咧嘴,笑得有几分挑衅,仿佛在说:“我就是笑了,可我也知道你拿我没有办法。”
我还真是拿他没办法。
能下地后,宋柏劳扶着我去育婴房见了小朋友。
虽然不想承认,但甫一入眼,小小的,红红的,还皱巴巴的,的确就……不那么……美观。
“在睡觉呢。”宋柏劳指尖点在玻璃上,“你看她眼睛是不是很像你?”
育婴房也有别的孩子,老实说我都觉得他们长得差不多,更何况宁曦此时才二十多周,五官完全没有长开,都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她长得像我的。
想是这样想,我还是连连点头。
“嗯,像我。”
他握住我的手,眼神很温柔:“鼻子像我。”
我看着宁曦因为发育不全,显得比其他孩子更为塌陷袖珍的小鼻子,心情复杂地附和:“……嗯,像你。”
我出院那天,为期三天的议员选举开始了。
与预期无误,由于在beta中的颇高人气,骆青禾票数一路领先,如无意外,他将成为香潭新一届的四位议员之一。
我之前还挺怕他突然来医院看孩子撞见宋霄,后来又觉得自己想多了,竞选这么忙,他怎么可能为了看我生的孩子特意跑一趟医院。结果我出院那天,他还真的来了。只是待了不过十分钟,在育婴房外隔着玻璃看了看宁曦,很快又走了。没有见到宋霄。
他看着宁曦时,我注意到他笑了。很轻很淡,并且转身即逝,快得跟场幻觉似的。
这个表情出现在他脸上的机会我掰着手指都能数出来,还是单手。所以就算宋柏劳告诉我骆青禾这么做完全就是为了在公众前显示自己对我这个beta“儿媳”的重视,立自己的人设,我还是觉得,他来见宁曦应该是有几分真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