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梁尹看着窗外的人,幽幽地说着,“是个变态吧。”
“嗯?”
池怀霖心情甚好地品着茶,这儿的茶室配小庭院,岑漠这会儿正在庭院里“学走路”——早上的时候他闲着没事,真去给岑漠买了双新鞋。
alha选的当然不是什么普通的鞋子,而是带着小高跟的皮鞋,岑漠本就不习惯穿鞋,一下子又来了高难度的,走也走不稳,在庭院里扶着栏杆,蹒跚地走着,时不时委屈地看一眼坐在旁边的池怀霖。
“乖宝,过来。”
岑漠下意识要跑来,却差点被绊了一下,一头栽下去,扑进男人怀里去:“池先生,脚疼……”
“慢慢就习惯了。”
男人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岑漠也乖乖闭了嘴,撑起身子来,露出个甜甜的笑来:“那,要吃饭了吗?”
池怀霖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抚摸着:“现在就饿了?肚子里还有张嘴巴?”
岑漠被腹部传来的热度吓了一跳,捂着对方摁压在那儿的手,又不敢挣开:“没,没有的,池先生,我还不饿。”
池怀霖很满意oga小动物一样的反应,却也没为难他,从旁边拣了两包零食:“自己先在院子里玩会儿,我谈完生意,就吃饭了。”
“知道了,池先生。”
岑漠瘸着腿去了院子里,后头的帘子合上时,他手里都还捏着那两包零食,怯怯地偷看着池怀霖的侧脸。
昨晚alha在他耳边的低语现在还回响在耳边,可对方却没有立刻把他送回去,仍是在之前的酒店里住了一晚,又一早被揪出去逛街,现在更是来了个陌生的茶室,要他一个人在外面呆着。
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池怀霖什么用意,心悬在半空中,只是本着能玩一会是一会的心态,小心翼翼地不要触及男人的底线。
他抚摸着那双做工精致的小皮鞋,又看了眼茶室。
——其实“池先生”对他还是很好的。
脚磨得有点儿疼,他依靠着旁边的石凳发呆,大概是中午的阳光在深秋里显得过于暖和了,让人忍不住回忆起很久以前听的故事来。
“今天讲这本。”
“嗯?又是《小美人鱼》?”祁双的脸一半浸在日光里,“小漠很喜欢这本书啊。”
“嗯。”
少年重重地点着头,亲自翻开了第一页,好像坐在窗边的人会拒绝他似的。
故事书显然不是他这个年纪该读的类型,上面画着幼稚的插画,每个字都很大,也标注了拼音,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小美人鱼,嘴巴微微张开,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进画里去。
祁双的声音温润地像水滴滴在玉上,好听得挠人耳朵,不急不缓地等着他把故事书一页页翻过去,耐心地一个字一个字读完。
“太阳升起来了,小美人鱼纵身跳入海中……”
声音突然断了,祁双的嘴被他双手捂住了,神情有些焦急:“到,到这里,就可以了。”
祁双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合上了故事书,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他这才放下手来,不安地搓着,脸也红了。
“小漠,”祁双蹲了下来,凑近了问他,“是不是不喜欢这个结局?”
“嗯。”
小美人鱼只是想去看一看海外面的世界,却终究以死亡做了代价,化成了泡沫,消失得无影无踪。
太可怜了。
“这样啊,那下次,给你念一个……”
外面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父亲粗声粗气
地喊着他的名字:“岑漠!你最好把衣服穿好了!”
“哎呀,我该走了。”
祁双放下书,站了起来,他急忙抓住了祁双的衣角,嗫嚅着,却不敢开口。
“小漠,听话,”祁双拂去了他的手,爬上了窗,“要是被发现了,我以后就不能来看你了。”
少年咬着嘴唇,沉默半晌,才点了点头。
父亲打开门锁走进来时,还打了个酒嗝,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往掌心里啐了口唾沫,要来替他整理头发,被他躲过去了,又仔仔细细地把翘起的碎发梳好。
“差不多,差不多,也就只能长成这样了。”
父亲拖拽着把他拉出门,临走时,他往下看了眼。
地上的积水潭静悄悄的,连点波纹都没起。
让他想起了,化成泡沫的小美人鱼。
“嘶——”
脚不小心踢到了石凳,岑漠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站起身来走了两步,脚还是难受。
但也不至于像小美人鱼一样,刀割一般的疼。
正恍惚着,一旁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oga被吓了一跳,差点跌倒。
可那草丛显然动得不太自然,他有些害怕,又觉得好奇,于是垫着脚靠得近了一点。
-
“不会吧,你大费周章地,就是想搞只兔子啊。”梁尹无语地看着池怀霖,“我还以为你昨晚对他做了什么呢,今天又变成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了。”
池怀霖捏着怀里的那只真兔子,喂着它吃苜蓿草:“这个叫来个巴掌,给个甜枣。”
梁尹打了个寒颤:“我以后要离你远点。”
池怀霖没理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店的一条缝往外看,果然见岑漠抱着双腿,百无聊赖地望天空。
无聊也是正常的,毕竟真的没什么事做,他不能指望一个有着健全双脚的人不肯迈开步伐,所以干脆给人点甜头,在家里养养兔子养养花,安安心心地呆在家里。
梁尹看着站在窗边笑得惬意的池怀霖,又拿着那欠扁的语气念叨道:“喂,你不会是,对小金丝雀动了心吧?”
池怀霖没理他,不知是没听见,还是被说中了,beta自顾地接道:“你以前都不做这种多余的事情的哎,什么游乐园啊逛街啊买兔子啊,就连季川,撑死也是拿到了一个闲职经理吧。”
池怀霖嗤笑一声:“大白天的说什么梦话,我要真对金丝雀动心了,早就让他在池家占一席之地了,哪会把他养废在荒郊僻岭的别墅里。”
alha走出了茶室,绕到后面去:“说白了,金丝雀就是金丝雀,扔到野外,不出一会就要被猎物吞吃殆尽了。”
梁尹看着池怀霖的背影,没说话。
这种没有心的怪物,大概对喜欢也有一套不一样的理解吧。
池怀霖压根没把发小的话放在心上,引着兔子向前跑去,故意把树丛摇晃起来。
果然那边伸出来一只小手,试探着朝前,又有些害怕地缩回去一点。
池怀霖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退后去。
“猜猜我是谁?”
池怀霖正要把小兔子放到岑漠手上去,里面却传出了怯生生的声音。
“是,是祁双哥哥吗?”
那调子和平日里乖巧的语气不一样,字面下的激动如何掩饰都掩饰不住,池怀霖放兔子的手一顿,兔子抖着身子,一蹦一跳地跑走了。
“你说谁?”
alha无形的威压感隔着树林都一清二楚,
岑漠傻了眼,连抽手都忘了,直到池怀霖蛮横地越过树丛,把他整个人拎了起来,五雷轰顶的感觉都还没过。
怎么会不是他呢?
明明只有祁双能真的带他出去,明明只有祁双会亲昵地叫他“小漠”,明明只有祁双知道他喜欢《小美人鱼》,会做这种恶作剧。
他以为这只是祁双和他开的一个玩笑,而现在,该是揭晓谜底的时刻了。
难道他猜错了吗?
难道“池怀霖”,不是他臆想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