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别墅前停下的时候,岑漠忽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好像这儿已经很久没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了,又好像他的世界从来就只有这么一栋孤独的房子。
但他走下车的时候,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原本不属于这儿的味道。
不再是那种陈腐的,老旧的,行将就木的味道,而是带了点生机的雀跃感觉。
他牵着池怀霖的手,步子很慢,一点点晃到后院去。
那紫色的草在风中摇曳着,轻轻缓缓地,陌生的清香扑了满怀,老管家站在园里,拖着根水管浇着水,看见他来了,后知后觉地摘下了草帽来。
“啊,啊,是薰衣草!”
像是卖弄自己知识的小孩一样,岑漠蹦蹦跳跳地牵着池怀霖的手晃,男人笑着捏他的脸,拍拍他的屁股让他自己去玩。
少年一阵风似的刮进紫色的花田里去,转着圈地跑到老管家跟前,老人怕他跌了,伸出手要去接,岑漠却灵活地站住了脚,咯咯地笑他太过于慌张。
“爷爷你看,”少年怕老人腰不好,还把脚高高抬起来,“池先生给我买的新鞋子。”
鞋子就是普通的帆布鞋,红色衬得白皙的脚踝越发惹眼,鞋带又是散着的,车上教了四五遍还是打不起一个完整的结来,岑漠干脆把鞋带一团塞起来。
“看见了,看见了,小心点,小少爷。”
老管家提心吊胆了两个多星期,现在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虽然池怀霖的样子看不出来是什么态度,但起码小孩像是得到了不错的照顾。
前几天池怀霖是给他放了假的,只是他大部分时间还是回到了别墅里,多年的独身生活让他没有什么好牵挂的,只想看着这孩子好好生活,于是去以前池家老先生住的乡下抓了几只鸡来,好给小孩儿补补身体。
院子里种上薰衣草的时候他还一愣,别墅虽说装修得精致,但到底是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常住的又只有两个人,难免显得寂寥,可这花一种,竟是一下子活了起来,他猜也能猜到小少爷开心又不敢张扬的样子。
——现在出乎了他的意料,老人却甚觉欣慰,甚至于看着alha的眼神都变得感激起来。
“乖宝,”池怀霖低沉的声线唤着,岑漠又袋鼠一样地蹦过去,却被男人半路抱了起来,“先好好休息。”
“知道啦,知道啦,池先生,”岑漠敲着两只脚,“我,我自己能走。”
池怀霖猜也猜到oga的小心思,也就随了他,明明可以走近路,岑漠非得绕到最远的小径上踩着石头走到门前,拖鞋的时候还有些不太乐意,穿拖鞋的时候就越发不开心了,嘴巴都要翘天上去。
池怀霖蹲挠着他的脚心,oga耐不住痒,笑着要往后倒去,却被接进一个软软的怀里去。
他仰头看着男人的下巴,眼前又是一阵恍惚,连对方的声音都变得朦胧起来。
“多动症。”
男人低声数落着,他最近不知怎么的,oga有大动作的时候心里总是悬着,像是有根钢丝牵着心脏下方,他一不留意,就要被割成两半。
却不想怀里人真的不再动了,池怀霖一低头,看见人瞪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傻兮兮的,嘴巴微张,最近瘦了不少,下巴都削尖了点,抱着都硌人。
池怀霖把他举高起来,借着重力又摁着脑袋吻他,少年慌里慌张地捏着他肩上的衬衫,发出奶猫似的惊叫声来。
他舔过一圈粉嘟嘟的小嘴,留下亮晶晶的口涎,问他:“在想什么,乖宝?”
他的乖宝愣了愣,露出一个笑来,软呼呼地回答:“池先生好看。”
“小嘴抹蜜了?”
岑漠没听懂,以为对方拿了反问的语气说话,是看出了他撒谎:“没有,不是……”
话音未落,又被人丢进床里去,恶狠狠地压进被窝里:“没有?不好看?”
岑漠眨了眨眼,双手绕在男人脖子上:“好看的,帅的。”
男人这才松开手,犹豫了一下,在他额前轻轻落下一个浅啄:“乖乖午睡,养胖回去。”
“哦……”岑漠一想到将来要吃的东西,忍不住捂了捂自己可怜的胃,又看了眼身边的男人,“池先生,不要去工作吗?梁医生还在车子里……”
“别管他,闭眼。”
池怀霖的手盖在他眼睛上,岑漠扭了扭身子,找了个合适的姿势。
他没有听话地闭眼,而是从对方手指的缝隙里看出去,房间又变回了原样,有很多书,窗帘拉得严实,床是纯白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安静。
没有了红着眼的监控,没有了叮当作响的锁链,一切又归于往常。
“做个好梦。”
alha咬着他的耳朵轻轻说着,他能闻到空气中自己信息素的味道,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不会做梦,而他的生活,全是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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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您的特助已经狗带,请您再新找一个。”
梁尹拿着没电的手机,尸体一样地趴在方向盘上,池怀霖冷眼看了看他,从储物箱里丢出一根充电线来。
“啊,原地满血复活!”
梁尹开开心心地扯着充电线,开机和小男友吧啦吧啦地打着字,才发动着车,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上的池怀霖。
“哎,你转性了啊,突然这么——”
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才好,池怀霖吩咐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他还是震惊的,虽说这些对于小金丝雀来说是好事,但他怎么也想不通池怀霖脑子哪根筋搭错了会愿意这样宠小雀儿。
后座上的男人哼笑出声,没说话,只是看着别墅逐渐后退,最后小成了一个点。
——折断翅膀算什么,他要他拥有最美的翅膀
却没有飞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