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怀霖看着电脑,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最近手头的事搞得差不多了,心里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椅子朝后转去,落地窗外已是红火一片,他敲着窗玻璃,想,要是oga看到了,又要蹦来跳去欣喜了。
他眼前甚至能浮现出对方那副讨喜的样子来,只是最近他的身体不太适合跑跳,还得和他多嘱咐两句才好,又琢磨着明天该如何给两人创造一次浪漫的偶遇,并且不让对方逃走。
alha脑补得自己都要笑出声来,摇了摇头准备去随便弄点吃的,再回来做收尾工作,总是呆在办公室里也觉得闷,出门一看,前台的接待竟是还在。
“池总,您总算来了!”接待瞬间站了起来,刚才大概是在打瞌睡,脸上都还有红印,有些狼狈不堪,“陈秘书有事走了,梁特助又不在,我不敢随便去打扰您,刚才有个人来放了这个盒子,说是要给您的新年礼物。”
“我知道了,你早点回去吧。”
“好的好的,谢谢池总,池总新年快乐!”
接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了,池怀霖心想他最近应该是脾气太好,员工都敢在他面前放肆了。
——希望oga也不要像以前那样怕他了。
边想着边准备出门去,他原本不甚在意这个奇怪的盒子,也不觉得事到如今谁会给他送这样寒酸的礼物,可正准备把它扔在一旁的手却停下了。
刚才注意力没在盒子身上,现在周围安静下来了,嗅觉也变得灵敏了一些。
那是鼠尾草的味道,不似岑漠身上那种浓郁到要沉进幻觉的感觉,只是丝丝缕缕地飘进鼻腔里来。
alha眉头一皱,大力扯破了盒子,里面掉出来了一个眼熟的东西。
是他当初弄丢的香包,被真空压在塑料袋里,岑漠不熟练的针脚被保留完整,可他刚撕开一角,空气钻进去,香包便瞬间碎成了一片片的布条。
alha从未这样失措过,他扶着旁边的桌子,手里紧紧捏着那个香包,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手机第一次拨了那个号码,对面却是长久的忙音。
“快接啊,快接,快接……”
池怀霖疯也似的进了车库,满心期待着那是oga不懂如何接电话,车子刚启动的瞬间,导航就自动跳了提示,显示的路线是通往已经烧毁的老宅。
男人抓着方向盘的手止不住颤抖,却又无比冷静地踏了油门加速冲出车库,上一次他冲破的闸杆还没装回去,倒是省了他再撞断一根。
他从未这么迫切地想回到老宅过,远远地就看见一盏灯亮着,仿佛是容婉儿的幽魂,死了都远远地盯着他。
池怀霖冲进屋里时,只见岑漠跪在花园的正中央,双手被高高吊起,肩膀像是折断了一样向后拗去,头垂着,小脸苍白得没有生机,就连那件大红色的羽绒衣都不能给他带来半点血色。
而池怀煜坐在阳台里,隔着一扇玻璃,安安静静地看着书,好像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学着母亲的样子优雅地喝茶,听见池怀霖进来的脚步,抬头轻笑。
“哥,你回来啦,好慢哦,他都晕过去了。”
那套精致的瓷杯被瞬间砸得粉碎,池怀煜被整个人撞到了玻璃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声音像是在烈火里焠过:“你对他做了什么?”
这一下砸得有些恨,池怀煜眼前黑了一阵子才清明过来,再不像从前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直勾勾地盯着池怀霖看,笑出了声:“哥,哥,你看,你终于又看我了,你知道我等了有多久吗?等你这样看我,看着我……”
池怀霖觉得恶心,垃圾一样地把他丢在
旁边,却见门后面的岑漠已经醒了,他正要去拉开玻璃窗,却听见了oga模糊地在喊,不要。
“我劝哥哥听一下他的话哦,”池怀煜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抬着下巴指了指旁边的笼子,“他现在是发情期,人和动物的发情期是互通的,所以你看啊——”
池怀霖这才注意到旁边有个铁笼子,一直黑色的大型犬烦躁地露着獠牙,时不时冲撞着笼子。
而池怀煜从身后圈住了他:“你说,旺财是会把他吃掉呢,还是上了呢?他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叫什么来着,我的小外甥?闹闹?几个月了?”
beta的语气里带着轻蔑,池怀霖强忍着想把他脖子拧断的冲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下的情况对他们不利,岑漠的身体不能在外面久呆,他来得又太过于匆忙,也还没来得及给梁尹透露风声……
总之得先想个办法,把外头这只狗解决了。
“我说,哥哥。”
膝盖处传来猛烈的一下击打,池怀霖一下子跪倒地上去,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左腿上传来钻心的疼痛,一枚粗大的钢钉穿过皮肉,把他的左腿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好好听我说话啊。”池怀煜委屈得看起来像个没分到糖的小孩一样,蹲下来捧着池怀霖的脸,又露出大白牙来,“哈哈,这样你就和我一样了,都是瘸子。”
池怀霖疼得额头上全是汗,玻璃上映着自己惨白的嘴唇,和岑漠哭花了的小脸。
alha扯扯嘴角,眼神柔和下来,张着口型告诉他。
没事,乖宝,不怕。
beta气急败坏地开始砸东西,先是椅子,再是手机,还有那个碎到不能再碎了的香包,抓着自己的头发蹲下来。
“哥,我们就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吗,哥,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了?”池怀煜跪在池怀霖面前,眼里挂泪,“不是说好了,我们是一家人的吗?”
池怀霖这才注意到他的有眼上有个大口子,没伤及眼珠,但伤口裂开了,血滴下来,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beta这才注意到自己包着眼睛的纱布掉了,懊恼地捂住眼睛,狠狠地锤了一下玻璃:“都怪这个婊|子,我好不容易靠季川才能进去,结果小婊|子居然敢拿小刀扎我的眼睛,还让季川给人抓走了……”言罢又看着池怀霖,一副邀功的样子,“不过没事哦,哥,我把季川打残废了,以后他不会来觊觎你的钱了,我是不是很棒?是不是,是不是啊?”
池怀霖只觉得脑子发昏,声音都听不清楚,疲软地靠在玻璃上,让冰凉的触感刺激自己清醒。
他想,岑漠应该是看见了,知道池怀煜才是伤害老管家的人,oga不懂人情世故,只知道一报还一报,才会去扎池怀煜的眼睛。
他眯着眼看着对方,突然好想把人搂进怀里去,抱抱他,告诉他,你做得很棒了。
“哥,”池怀煜摸到了他兜里的戒指,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你知道的,你妈妈不是我害死的,是我妈妈,现在她死了,我不怪你,我们再做回一家人好不好?”
“我想和你结婚,从小就想,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知道吗?这就是为什么我妈妈想让阿姨去死的原因,我是她和别的beta的孩子,老头子不知道,他太喜欢我妈了,喜欢是一个人的致命伤,像他那样的alha和优秀oga结合,怎么可能生出有缺陷的beta来呢?”
“哥,你看,你没有正常的腺体,多好,这样你就不会和人纠缠不清了,你应该谢谢我,虽然是妈妈叫我这么做的,但妈妈不说,我也会去的,我是唯一知道哥哥是什么味道的人,那个时候,我闻到了,太强烈
了,好喜欢,好喜欢哥哥,哥哥最好了,哥哥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我想和哥哥做一家人……”
池怀霖看着池怀煜一会儿笑一会儿生气地自言自语,只觉得好笑,又反胃,容婉儿真是个人才,生个儿子都是变态中的顶级。
他低下头,对着beta低语:“可惜,你没了你|妈,你什么都不是。”
池怀煜跳了起来,瘸着腿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没有我妈我什么都不是?那你怎么会从来没注意到过我做的事?你知道姓梁的为什么查不到季川在干嘛么?因为他只知道查他出公司去了哪里,不知道我们在公司内进行交流,他就是个蠢货!你也不知道谁拿走了香包,也不知道谁黑进了别墅的监控,也不知道谁篡改了账本,我没了我妈什么都不是?!”
池怀煜滑稽地走到窗边上,一点点拉开了玻璃门。
“哥,你知道么,是我教唆阿姨自杀的,我告诉他,那把刀子能捅进你的腺体,也能捅进你的心脏,我到今天都记得她哭得有多惨,说她只有你了,跪在地上求我放过你,”池怀煜眼里终于露出悲伤来,“真好啊,你有个这么好的妈妈,可惜她死了。”
玻璃门连着狼狗的笼子,一拉开狼狗就冲了出来,池怀煜大口地呼吸着花园里的血腥味,他看见oga翻着内脏死在地上,仰天大笑。
“……我说了,妈宝只能靠妈,没了容婉儿,你连垃圾都不如。”
“砰——”
仿佛是落幕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