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下午的时候池怀霖在公司里坐立难安,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了追他屁股后头的梁尹,便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也觉出了一丝奇怪,但想着现在是午睡的时间,安静一点是正常的。
最后在踏进家门时闻到了弥漫整个一楼的糊味,而老管家匆匆忙忙来开门时的诧异神情,alha心中不禁警铃大作。
“他十一点多就出门了?”
“嗯嗯……”家里的女佣头一次见主人发这么大脾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差没给跪下了,“小,小少爷和,和闹闹,十一点多就,就出门,具体时间我没看,但,但他说不能告诉您,也不能告诉陈叔,我以为,以为他们待会儿和您一块儿回来,我就,就没敢说……”
“怀霖,你先别急着发脾气,先让小姑娘把事情说明白了。”
老管家也才刚回来,之前落下的病根子没好透,岑漠也表示希望爷爷能好好养老,于是池怀霖给他在附近安置了一套公寓,让老人家好好休息,但这会儿还没完全装修完毕,老管家监一会工,下午就回来了,中间总共就几个小时的空档,结果家里两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
连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池怀霖心中有些不太好的感觉,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地乱走,又皱了皱眉问道:“厨房怎么回事?”
“厨房,厨房是,小少爷早上学着用烤箱,但,但是没搞成功……”
“用烤箱?他怀孕着呢你就让他进厨房?”
“我,我……”
女佣哭得快撅过去了,老管家忙来打着圆场,池怀霖怒瞪了一眼她,摔门出去。
刚一出门就看见隔壁家两个人在花园里晒太阳,方秋笙淡淡一瞥他,嗤笑一声:“手机追踪没用了?现在知道谁比谁有远见了吧?”
“死变态闭嘴。”
“啧啧。”
池怀霖怒气冲冲地走过,又折回来看苍尔冬:“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苍尔冬全身一阵,直接倒了一杯奶茶,闭着眼就试图逃走。
“站住!”
“你敢往前一步,别怪我不讲情面。”
alha的信息素在空气中噼里啪啦地打出火花,苍尔冬看着形势不对,忙道:“说不定,漠漠就是,离家出走了呢?”
就是离家出走?
就是?!
“干什么,我家冬冬也经常离家出走的,”方秋笙搂着自家oga的腰回屋去,“但我可不会找不到他,还到处冲人发脾气。”
池怀霖哑然,如天上一道惊雷劈中脑门。
只看着苍尔冬一脸严肃地冲他点头,跟在方秋笙后头回屋去,留他一个人消化oga手上牵一个肚里怀一个离家出走的事实。
隔壁家门后。
“冬冬撒谎功力见涨啊。”
“嗯,嗯嗯。”
“那是不是,”alha眯着眼,下手逐渐变重,“平时练习了不少。”
苍尔冬一个激灵,假死往后倒去,被人一揪后领子,直接公主抱上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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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啊——”岑闹闹学着岑漠的样子叹气,但他也实在有些累了,呆呆地转过身抱住了妈妈的腿,“妈妈,怎么还没有到啊?”
“嗯……”
岑漠皱了皱脸,带着岑闹闹坐到了一旁的花坛边。
他不常用手机,走了一半才发现几乎快没电了,可手里的东西太沉,他也不想岑闹闹白走那么多
路,便没有折回家去。
再说,地图上明明显示,再转两个弯就该到了啊。
为什么他们走了那么久,还看不见那栋熟悉的大楼呢。
难道……
“妈妈,我们是不是迷路了啊?”
岑闹闹喝着他小水壶里的水,又递给他来,大眼睛亮晶晶的,散发着懵懂的光。
岑漠接过水壶,委屈巴巴地洗了一口,心想着不能在儿子面前出丑,最后却还是懊恼地低下了头:“对不起哦,闹闹,我太笨了。”
“唉,”岑闹闹站到花坛上,像模像样地揉着他的脑袋,“没事,妈妈还有我。”
岑漠一时间不知道是因为正视了迷路的事实而感到悲伤,还是看见儿子这么懂事的样子而感到欣慰,鼻腔里一股酸意,差点抱着眼前这个和池怀霖长得三分像的小家伙哭。
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妈妈有闹闹,闹闹会一直一直一直呆在妈妈身边,一直一直一直爱妈妈的,”岑闹闹口齿不清地念着,把小脑袋搁在他肩膀上,“以后,我们就不要爸爸了。”
“嗯……嗯?”
岑漠被儿子的糖衣炮弹砸得差点儿没反应过来,忙反驳道:“那不行的,爸爸还是要要的。”
岑闹闹瘪了瘪嘴,没接话。
岑漠揉着儿子的小脑袋,上回腺体被挖破去检查的时候,医生说岑闹闹有分化oga的可能,所以他们之间的共感会强烈一些,不管是岑闹闹能感觉到他有什么情绪波动,他也一样能感觉到岑闹闹的一些简单的小情绪。
比如说,岑闹闹不喜欢池怀霖买给他的那个电话手表了,明明前几天睡觉都要带着,现在他们出门,都偷偷取了下来。
“闹闹,在生爸爸的气吗?”
“闹闹很生爸爸的气。”
面对这么直白的答案,岑漠反倒是一下子哑口无言了,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导他,只是看着岑闹闹后颈上和池怀霖一模一样的地方的那颗痣发呆。
“时光哥哥说,说爸爸做过很多,很多坏事。”
“那个,那个……”
“是真的吗,妈妈?”
小家伙的语气始终带了点不确定,作为亲骨肉,他和父亲之间的联系是无形却也强烈的,哪怕有人在他耳边吹风,也不会轻易相信。
岑漠迟疑了一会儿,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
“时光哥不可以和你说这些事情……”
“可是,我看见,妈妈,弄那个,有血血,还有!”
“闹闹,闹闹不闹,不急。”
小家伙急赤白脸地想辩护,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鼠尾草味轻轻柔柔地托起他来,岑闹闹揉了揉眼睛挂到岑漠身上去:“要是,爸爸对你不好,我们换一个就好了。”
“爸爸对我很好的呀,闹闹在家里也看得到的,对不对?”
岑闹闹想不出反驳,又觉得不太对劲,不高兴地在他背上扭来扭去。
“可能以前,有一点点。”
“你看,我就说吧!”
“但那是以前啦。”
岑漠捏着岑闹闹的小手,突然有那么点庆幸。
这件事他谁也没告诉,谁也没说,但走到那个地步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一个孩子是不足够支撑他走下去的。
不说他去检查要钱,养小孩也要钱,夏时光再怎么好心,也只是朋友,他不可能像寄生虫一样跟着他一辈子,可他又什么都不会,那天他站在阳台上的时候,心里就冒出念头来。
其实他要是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了,他这糟糕透顶的一生,就结束了。
可最终还是觉得从这里跳下去太给人添麻烦了,于是没有实行下去。
“有段时间啊,我特别难过,所以被绑架的时候,还在想,太好了。”
“绑架有什么好的?”
“对,那是不对的想法,闹闹不可以学我。”
“嗯嗯。”
“但是,爸爸居然来了,他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以前好像总是看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最多就是累了一点,那天头一次觉得,啊,池先生怎么变得那么憔悴了啊?”
“憔悴是什么?”
“就是,有很多胡子。”
“哦,胡子扎人。”
“对啊,爸爸还会故意扎人。”
“坏蛋爸爸!”
“没,没,就是有点儿小小的坏。”
岑漠试图把儿子的心思掰正过来,还拿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小小的缝。
“那个时候,我觉得,他来了这件事,居然比,我觉得自己要死了这件事,还要难过好几万倍。”
“那时候还隔着玻璃,我叫他,不要进来,很危险,快点回去,但是那个时候说话说不清楚,舌头都打结,他竟然一路走进来,还跪在坏人面前。”
“我就想,要怎么办啊,他要死掉了,那一瞬间我就想,我要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帮帮他,虽然不知道行不行得通,至少可以多释放点信息素,把那只大狗给迷晕了。”
“毕竟,我等了他好久,好久,要是不能坚持到他抱住我,那不是,全白费了?”
“对啊,”一双手从后头圈住了他,轻轻咬着他的耳垂,“不能让你的等待全白费了。”
“啊,池……老公!”
“真乖。”
池怀霖从他身上把岑闹闹抱下来,信息素加持下,小家伙早就累得睡着了,哈喇子流了岑漠一肩膀。
岑漠刚想起来,又想起了什么,举起了身边的保温罐。
“给爸爸送的爱心午餐!”
“啊,”池怀霖抹了抹脸,弹了弹他的脑门,“原来是送餐来了啊。”
“就是时间有点久了……”
池怀霖想了想,把岑闹闹又扛到背上去,坐了下来:“那开饭吧。”
“啊?”
“不是送午餐来的么,”池怀霖打开了保温罐,“这儿离公司可远了,真亏你们俩能走到这。”
“不准说,不准说!”
“好好好,不说不说。”
饭菜已经凉了一半了,那一小坨青菜看着还有点糊,池怀霖毫不介意地往嘴里塞去。
“好吃吗?”
“好吃。”
“那我也尝尝看。”
“那还是算了。”
“唉。”
岑漠有些沮丧地垂下头,晃悠着双脚。
“给你吃点这个。”
alha略带干燥的唇覆在他嘴上,温柔地舔舐着牙齿,又探进去,缓缓搔刮着。
“唔,一股糊掉的味道。”
“哈哈哈。”
“下次,下次会做得好一点的!”
“下次,我做给你吃吧,”池怀霖蹭了蹭岑漠的鬓角,“我请假了,从今天起,我在家办公了。”
“啊?公司不会亏吧?”
“我看你是怀疑你男人的能力。”
“我……”
“这就回家让你尝试一下。”
“啊!哎,闹闹,闹闹还丢在草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