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寒暄交际后,众人终于得以落座,闻业如贺靖崧所愿坐在他身边,而安排的人倒也有心,恰好一边闻业,一边孟青。
他们这桌子的人都是老面孔,大家说起话没什么拘束,聊事业聊人生,少不得就要谈感情,更何况是桌子上还坐着贺靖崧和孟青这对旧情人。
当年事变,其实没几个人清楚,结束和开始一样的突然。
但是在那段短暂的恋情中,贺靖崧并没有避开身边的人,公开的场合也会带着她露面,而孟青意外得受到贺靖崧好友们的欢迎,大抵是她活泼热烈的性子实在没法叫人讨厌,抑或是几近而立的贺靖崧终于有了一个正式公开的女友,多少年的铁树就只开出这么一朵花,怎么样也不能给掐了。
那段时间媒体娱记也大肆报道,从唱衰到祝福,画风几变,甚至几次传出秘密结婚的新闻,而贺靖崧向来低调,一反常态的作风弄得周围的朋友也摸不着头脑,后来两人分道扬镳,孟青远走异国,反而更像坐实了女方为情所伤的传闻,可贺靖崧从来没有回应和解释,这段恋情最后还是无疾而终,散落在如烟浩渺的往事里。
经年重逢,两人均是孤身一人,何况前些日子贺靖崧刚帮她摆平一个**烦,身边的朋友心照不宣,却早已暗中猜测起两人复合的可能。
贺靖崧倒是很坦然,孟青敬酒他就喝,两人坐在一起,又是久别,难免也会耳语几句,似乎前事不在,两人依旧是亲密的朋友。
而另一旁的闻业就不那么舒服了。
他对外一向话少,常常在他们的话题之外,东西吃得差不多后,大家也就各自聊起来,所幸他旁边还有一个聒噪的季尧,不至于叫他被冷落,季尧记着先前的事情要给人道歉,连红酒都是按杯来喝,相比之下,闻业那点酒量就不够看了,不过几口,便觉得热意上涌,双颊发烫,至于之前贺靖崧说了什么,谁管他呢。
再说了,他现在佳人在侧,还能分得出心管?闻业不由恨恨地想。
酒至半酣,耳旁突然传来钢琴的乐声,很耳熟的旋律,闻业仔细辨认了一下,渐渐地听清了,是《D大调卡农》,再通俗不过的曲子,缓慢悦耳地回荡在灯明几净的宴客厅里。
闻业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前,遥望着寻找贺靖崧的身影,窗上倒映的他的影子,晦暗不明。
“闻业?闻业?”季尧纳闷,怎么这人话说着说着就走神了。
闻业没听清他说什么,摆摆手,道:“喝太多了,我出去透透风。”说完也不管季尧是何反应,扯着领结往外走,他现在就像被抓进水盆里的鱼,急需一些新鲜空气。
冬夜的风毫不温柔,闻业一路追随着风的气息,还知道挑着亮的地方走,路上的草木渐渐多了起来,想来是走到小花园里了,走近了看,还有一处长椅隐在夜色中,闻业坐上去,嗯,凉的,不由得把歪着身子把脸也贴上前,终于舒服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坐起来,酒气消散了些,慢慢地觉出冷来,再不想回去也不行了,刚要起身,好巧不巧地看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的人,闻业又坐了回去。
贺靖崧和孟青刚好背对他,两人的话到了闻业这里早已不剩只言片语,不过这样也好,不至于让他生出什么听人墙角的负罪感,闻业看着他们注视着那缓缓靠近的剪影,突然有了一种情绪,叫尘埃落定的解脱。
那踮起的脚尖仿佛踩的不是实地,而是在他闻业的心里,延迟而来的痛感一点一点地聚集,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
如果这一刻贺靖崧看见了他,他该怎么做?
或许可以问问他,刚刚的吻,感觉如何,是不是更加美妙?
……
就在两人即将唇齿相接的时刻,贺靖崧偏过头,躲开了。
贺靖崧真的看见他了。
可他还没想好问什么呢。
闻业捧着依旧发烫的脸,迷茫地迎上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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