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上

第八章

方葵生日的当天，沈陆上午有课。

他这段时间一直心情郁郁，不想将这种心情传递给讲台下的莘莘学子，还是打起精神来去了学校。他觉得他表现如常，下了课后他也一如往常地回答了几个学生的问题，欲离开时却正好对上姜衍之的不太赞同的眼神。

他怔了下，只朝他点了点头。

姜衍之今天没带问题，却还是皱着眉走过来。

“老师，你脸色真的很差。”他想了想，还是加上了那一句，“如果心情不好，可以请个假的。”

沈陆稍感意外，自古以来，学生看老师抱恙上课，还是他这种并非传染类的疾病，几乎都会给予感动或者赞扬的评价。他还是第一次被学生这样以批评的语气教育。

他仍和姜衍之不太熟，但很奇怪，这个人的存在每次都能宽慰他的心情。

沈陆于是笑了笑，道：“我没事。”

年轻的学生犹豫了下，最终只是说：“老师好好休息吧，有空再……”他没说完，余光注意到了他们二人这样的交谈吸引了不少来往学生的注意，于是讷讷地收住了口。

沈陆突然想到了他还欠学生一次饭，他上次答应过的。沈陆轻轻拍了下姜衍之的肩，难得好心情地：“我不会忘的。”

姜衍之完全没有意料到沈陆的动作，脸上大红，只觉得被沈陆碰到过的地方一阵阵发烫，仿佛着了火似的。沈陆看着他呆愣的样子，犹豫地想自己动作是不是太过亲昵了，只是他之前那种反应让他想到了刚和方葵在一起时，他有次生病，方葵笨拙地想照顾他的样子，那时候方葵也不会做汤，差点把锅子烧干，最后还是点了外卖……

他笑容淡了淡，目光也沉淀了下来。

“我先回去了，下次见。”

姜衍之一愣，嘴巴微张，正欲挽留，有要好的同学上来搭他肩：“喂小姜，你什么时候和沈老师这么熟的？”

……

他今天早上给方葵发了消息，祝他生日快乐，然后又和他说了自己会在家里等他。

他觉得楚阙应该把话带到了吧，方葵也不可能完全不用手机……除非把他屏蔽了。

今天……是时候把话全部讲清楚了。

来自心脏的部位一阵阵地泛疼，那是他曾经失去重要事物的勋章，也是他妄图一续前缘的代价。

然而。

前缘既断，便再无求。

“……你叫我今晚出去住？”

无玄本来坐在沙发上看书，听到沈陆的话后，难得地把书一合，冷冷地挑起了眉。

在那样的眼神下，沈陆毫无怯意，只是稍有些愧疚：“嗯，我今晚有事。”

无玄见他丝毫没有反悔的意思，沉默了片刻。

“你喜欢的人今晚要过来？”他哼笑了一声，“所以他是终于想到你了？”

“……阿玄！”无玄语气中的嘲讽如根尖锐的刺，直直扎进他试图掩饰的秘密与真相里并捣了个稀烂，沈陆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不悦道，“这是我的事。”

他难得发火，本清冷出尘的双眼此时仿佛淬了火，竟有种惊心动魄的惊艳感。

为了别人。

无玄沉默地和他对视了一会，见他意志坚决，放弃沟通般冷道：“……我知道了，我这就走。”语毕，只见他把书一扔，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的行囊——虽然他随身用品本来就少，然后背上背包就愤愤离去，门被摔得一声巨响。

……

沈陆冷静了下来，无玄居然现在就走了，仿佛是被他赶出家门的模样……难道他确实有点过分？

无玄这次不请自来已待了好些天了，沈陆一开始以为他是在Z市有什么重要事情，结果发现无玄来了后足不出户，每天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并没问过老友细节——也许对方并不想告诉他，他也无意打探对方的隐私。

他想着无玄是个成年人，他这样离家出走，就算直接回了H市，他应该也无需担心太多，今天……他只是请他出去住一晚而已，并未真正让他扫地出门。况且他认为他已仁至义尽，便就不再多想无玄刚才冷漠不悦中似乎还有些委屈的神色。

大脑这几天要承载的事情太多，他合眼休息了会儿，睁开眼时看了下墙上的时钟。

两点了。

不知道方葵今天几点才会来。

去年这时候，方葵也有朋友给他办的生日派对，但方葵早早地就回来了，因为他说他想和老师一起过烛光晚餐。那一日，沈陆亲自下了厨，年轻的恋人贪恋地自后搂住他的腰，二人在厨房的空余间，偶尔相视一笑，无太多热烈的**，却尤其温馨浪漫。

……

沈陆记得楚阙说过，派对是五点开始，他觉得方葵七八点应该就差不多会结束吧，毕竟他知道自己会在家里等着他。

他自己草草吃了点食物，将下午就开始做的蛋糕从烤箱里拿出来，然后将买好的蜡烛插在了蛋糕上。想着怕蜡油浇在蛋糕上影响外观，于是准备等方葵到了以后再点。

时钟过了九点后，他在餐桌旁等得有点累了，打开了手机。

方葵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沈陆犹豫了会，发了句：你过来了吗？

蛋糕上的奶油有些融化，没有刚做完时那样好看了。

他起身拿了止痛片，借以舒缓那持续不断的心痛，物理上的。

至于真正心理上的疼痛，他已经逐渐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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