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会给人一种奇特的安全感。
沈陆虽然不习惯参与这种年轻人居多的舞会派对,但戴上面具后,他却觉得他仿佛能与他们融合在一起,这种谁都不认识谁的感觉……很新奇,也很自由。
之前和姜衍之那莫名其妙的吻让他还有点缓不过来,他最终将此归结于学生因气氛的恰到好处,将他当成了自己喜欢的人——即便如此,他也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与学生的距离太近了,在他自以为安全的师生关系里。
在这之前……除了方葵,他从未和自己的学生有过私下的交流,几乎从来只是课上答疑,以及课后邮件答疑。
突然自心底升起一种孤独感,他默叹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面前的餐车上。
随着餐车与酒水车的出现,舞会也到达了一个暂时休场的阶段。音箱播起了轻快的音乐,戴着面具的年轻人们带着方才的舞伴开始辗转于各个餐车间取餐品酒。除了主食甜点和各式各样的酒水饮料外,姜家就连饭余间擦手的毛巾都一块块准备了,不禁让人感叹于派对主人的细腻心思与周到安排。
自刚刚那吻后,沈陆一直觉得自己的喉咙干得仿佛能冒烟。他便走到其中一辆人略少的酒水车处,随手取了一只杯子。
一根细白手指在他眼前晃了下,沈陆一怔,抬眼——
面前的人戴着半脸的银色面具,边缘处雕刻着精致的羽毛,露出来的下半张脸白皙小巧,淡红唇角微翘,仿佛天生自带笑意,是一副尤其平易近人的模样。
他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估计也是z大的学生。
“我看你……在附近徘徊挺久了,要不要喝这个?”面前人也不在意他的打量,转身取了酒水车上一瓶盛有淡蓝色液体的玻璃瓶,那蓝衬着磨砂质感的玻璃,在舞池的灯光下显得分外好看。
沈陆几不可觉地皱了皱眉,道:“我喝水就可以。”
“这个和水差不多,而且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他笑意盈盈,“啊,对了,你也是z大的学生吗,之前换舞伴的游戏怎么没看到你?”
沈陆猝不及防耳朵一红,也不知对方话语间是否含有深意,于是一把接过了他手上的玻璃瓶。
银色面具少年看着他给自己倒了半杯,脸上虽仍带笑意,眼神却默默暗了下来。
沈陆不知道这是酒还是水,但毕竟取自姜家的酒水车,自知没什么问题。他小酌一口,发觉确实如少年所说,和饮用水差不多,还自带一点果味,加上冰冰凉凉的,非常好喝,尤其适合他现在口干舌燥的状况。
于是他一口饮尽,对面前人颔首道了一句:“多谢。”便举着杯子转开身,不欲再与他多接触了。
那人见他离去,也未挽留,只是想到方才注意到的他唇上被狠狠吮吻过的痕迹,暗自握紧了手指。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姜暮宁摘下面具,气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边拿手在脸旁扇风,仿佛能借此散去那一股熊熊燃烧的怒气般。
姜衍之见他姐这样,只好安慰道:“姐,你冷静一点……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他。”
姜暮宁恨恨地白他一眼,怒道:“这不止是遵没遵守游戏规则,这根本就是目中无人,他居然连装样子都不肯!”
姜衍之将目光投向窗外,悠悠道:“可能只是他不喜欢吧……”
姜暮宁冷笑一声:“那他完全没必要参加这一轮游戏环节,进了舞池就默认遵守游戏规则!没看到没进舞池的就只是坐在沙发那休息吗?他明明参加了,和之前那几个也跳得很……他只是不想给我面子而已。”
姜衍之说:“那他可能没认出来是谁,
也许他就是不想和陌生人……呃,亲呢?”
姜暮宁抿了抿唇,声音里带了些微不确定:“怎么可能认不出我来……”
姜衍之重新将目光看向自己的老姐,语气里带着无奈,眼神却很认真,可惜姜暮宁没看到。
“那你不喜欢他,不就好了?”
姜暮宁转开了眼,重重叹了口气:“……衍之,你不懂。”
姜衍之刚想反驳说自己怎么就不懂了,姜暮宁突然换了语气,也可能是想转换话题——
“我刚刚好像也在舞池瞥到你了,你在和谁跳?”
“……咳!”姜衍之一呆,面红耳赤地咳嗽了起来,立刻背转身不看他姐,“没谁。”
姜暮宁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抱起了胸,揶揄道:“哈,不得了啊?看来你很懂嘛……怪不得之前我在想派对环节的时候你一直在给我出主意,我当时还感动你这次怎么想帮我了……原来是早有目标了啊。”
姜衍之被他姐反将一军,狼狈不堪:“你别吵了,我好心过来安慰你……”
姜暮宁道:“亲了?”
“姐!”
姜暮宁哼笑:“了不起了不起,衍之真是长大了啊。”
姜衍之不想再与她交流,转身开门:“我走了。”
姜暮宁哎了一声,在他背后说:“沈老师呢?我照顾不来他,你就帮我照顾照顾他那边吧。”
握住门把手的动作一顿,姜衍之嗯了一声:“我会的。”
“哎,虽然知道沈老师不会参与刚刚那游戏,但我现在真的觉得……还不如和他跳呢,感觉他不像传闻中那么难以接近,搞不好会很绅士也说不定……”
“别想了。”
姜暮宁眼看着亲弟弟突然重重合上了门,神情倒是一呆,她不禁开始反省起自己——
不会吧……自己刚刚只是调笑一下他,他生气了?